只要手底下的人不出狀況,那麼對於王景裴寂等人來說這海上的買賣就有百利而無一害。
既可以劫掠城池村寨大夥回血,美滋滋,同時又可以大肆破壞李二這奸賊皇帝的美好生活,天下簡直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了。
這麼美好的事自然不可能沒有代價,而代價那當然是寫在我大唐的唐律上,因此對於王景來說,劫掠不但要有武力,這個武力還不能太弱,這樣就還需要有個基地。
這樣的話,這個基地說不得就還得離李二的地盤遠一點,然後最好是運動式的,這樣才能避免被李二這個兇徒給突然逮到給你來一波暴起傷人——你看李二爲首的暴力分子團伙有多噁心。不過要是遠離神州,又會帶來一個新的問題。
山高皇帝遠,這句話同樣也可以是海深皇帝遠。
茫茫大海之上,雖然王景等人不知道後世有個影視名梗叫“反正這是公海有什麼好怕的”,但也知道這海上就是天然的不毛之地,天然的荒無人煙。
這種地方,手底下這麼大的隊伍,要是有些什麼野生梟雄潛藏其中突然振臂一呼,那這隊伍可就。
這樣的事情在真實歷史上,還真不是沒發生過,無非那是在明代——明末的抗清英雄鄭成功,就曾在年幼時經歷了父親的船隊發生叛亂,整個海賊隊伍四分五裂自相殘殺的慘烈境況。
很難說,後來鄭成功之所以成長爲那樣的人,這個結果之中,有沒有年幼時這段經歷的影響,但。
無論如何,鄭成功治軍有方這方面,絕對是跟那段經歷脫不了干係,而這也說明,真正在海上漂的人都會明白,在海上航行的時候。
無論歐陸的那些紳士們多麼嘹亮的歌頌自由,但在船上,搞不好團結那就是分分鐘出一地人命的節奏。
這一點甚至連王景、裴寂這種在心理學上,根本就沒有紮根在浩瀚汪洋的傢伙都能隱約明白。雖然他們是不知道海上航行因爲不確定因素極大,人心處於危險的浮動狀態都是常態,雖然王景爲首的這幫人非常努力的反朝廷反李二,可真要到了這種場景下,就不免覺得看哪都是陰森森的味道。
實際上這也是類似王景這類人的悲哀,這幫反皇權反的最厲害的傢伙實際上又並沒有自己去當皇帝的勇氣和擔當。不過說來,之所以會這樣,除了王景裴寂這幫人是世代冠蓋,實在是沒有什麼環境來影響他們讓他們得到當皇帝的資質以外,還有一大原因就是。
實際上,他們也並不需要什麼勇氣和擔當,因爲作爲飽學鴻儒掌握話語權,這就足夠了。這雖然不足以給帝國帶來什麼好處和作用,不過用來分化瓦解下層可能出現的反抗就行了,而李二這廝簡直就是倒行逆施。
既然世家鴻儒可以幫你平定反叛,那這不管怎麼想,也該是皇帝跟世家合作來治天下才對,結果這是怎麼回事?李二這反而是搞學院跟黔首聯合起來迫害世家,這簡直是禮崩樂了個大壞了。不過這一套雖然是沒機會在神州境內大搞特搞了,但王景等人也不是完全沒機會做事,現在大夥都在海外了,手底下的人嘛,要麼就是用了多年的老人,要麼就是招募的深州境內的、各州郡學院出來的年輕士子。
這些士子對於王景等人來說,自己雖然不太清楚這幫小夥的真正教育背景,但總得來說,糊弄一下還是沒問題的,年輕小夥不管受什麼教育,反正其性格無非就那麼回事。
好歹大夥也都是鴻儒!
實際上王景等人這種治下思路,在大唐的發展逐漸變得讓人看不懂,顯得越到今日越是撲朔迷離……之前,在作爲一家家的豪強治理本鄉本土的時候,效果還真就有,而且相當不錯。
畢竟這麼多年,“半步”四世三公之境,這萬頃良田的家業也不是白來的。而因此,王景等人就很理所當然的認爲這天下的事也都差不多,
不但是認爲自己帶出去的那一幫人都會如自己所料的那樣想法,而且是相當堅定的認爲這幫黔首出身的無知後生會是那樣的性格。
而甚至。
客觀的說,如果不是因緣際會生死關頭,這些冒冒失失就跑出來跟海寇廝混的年輕士子還真的就會如王景等人所料那般聽命行事。
李二這邊的陣營之內,凌煙閣大將當然也不是吃素的,柴紹因爲天知地知的原因退出了大唐的海軍序列,但反而對大唐沿岸海域各種明裡暗裡的情況掌握的更多了——只是沒有那麼直接,沒什麼時效性而已,但總體可信度之類的還是相當有保證的。
這個“各種明裡暗裡的情況掌握的更多了”最終體現出來,自然就是柴紹在名爲跟着駱賓王參觀,實則親自率軍的戰鬥中,沒有依靠大唐本身的情報資源就直接掌控了王景這幫人船上的人員成分,並以此爲契機。
這樣的行動,即便柴紹本人也是相當引以爲傲,因爲這等於就是利用全新出現的社會關係和社會矛盾來作戰,實際上甚至也不算作戰,而是利用作戰來引爆對手自身隱藏的內部矛盾。
這實際上,也可以說是一種政治手段,但也的確是古今所無,在大唐這個時代就是全新出現的東西。
就可想而知,在得到消息的一刻,裴寂是何等震驚。
而王景從裴寂口中終於聽明白了這事的情況,更是一整個人腦袋都變成石頭了,嘴巴長得簡直就如同火山口一樣。
——此刻的王景的腦海裡,是一片混沌的岩漿,但好似被某種時間停止的法術給靜止了。
而王景的胸腔裡則就只剩下了一句話。
尼瑪,這也太狠了!
王景死死盯着裴寂,簡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裴,裴賢弟,你確定???”
“那,咱們還剩多少船?!三十條該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