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曲終人散

在突利行功之際,幾人沒了言語,將桌上飯菜消滅乾淨,薛仁杲更是打了個飽嗝,可見果然美味。

明月淺嘗輒止,不貪腹欲,美眸一轉,忽然道:“薛兄尋我夫君,就是爲了四大錢莊之事麼?”

薛仁杲搖頭道:“那倒不是,李閥乃是貴我兩家的大敵,家父遣我前來與明兄商議結盟。”

凌風哦了一聲,淡淡道:“說來聽聽?”

見他這副不上心的態度,薛仁杲也不失望,肅容道:“其他暫且不說,想必明兄也知道李閥三子李玄霸的厲害了吧。”他這話自然是想合衆人之力除掉李玄霸,在他看來,有李玄霸一天,他們西秦就休想攻克大興。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看法,而是普天之下所有高手的共識。誠然,大宗師不是萬能的,但大宗師的威懾力絕對不容小覷,其重要性甚至不亞於三軍上將,一國帝君。

一個大宗師的意義當然不止於個人武力值超人,刺殺敵方將領,而且是塊活招牌,無數想要提升武功境界的人都會前來投奔,這些人有親人,有朋友,有各自的人脈圈子,抱成一團時無異一個龐然大物,這樣就像滾雪球一樣,形成的新勢力會越來越大,最終無人願意招惹。這在這個奇異的武俠世界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年突厥、高麗與中原三地各自產生一位大宗師實是時運所致,突厥如何強大暫且不說,幾年前高麗要是沒有傅採林,早給楊廣的百萬大軍踏平了!傅採林在高麗絕對至高無上,如日中天,他的一句話比聖旨管用數百倍。

薛仁杲思忖,凌風與李玄霸已成死敵,應該不會拒絕他的提議。至於條件,就需雙方仔細商榷了。按照他的想法,楊公寶庫說不得還在大興城,這裡邊正可以做點文章,互利互惠。

明月倒不如何,婠婠與陰竹毓二人滿眼古怪的看着他。

薛仁杲情知有異,皺眉愕然道:“難道在下說錯話了?”彼此信息的不對稱讓他出個大糗而不自知。

婠婠嘆道:“閣下的算盤打的響亮,可惜不是時候,今日巳時,李玄霸已經羽化登仙,魂歸極樂了。”

薛仁杲渾身巨震,大爲駭然,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李玄霸的死意味着什麼,昨夜方纔新晉的大宗師竟然死了!之後就是狂烈的興奮,久久不能釋懷,手筋輕顫,道:“誰殺的?”

話一出口,即知多餘,目光投到凌風身上,除了他還能有誰?

凌風眼不動,眉不跳,殊無得意之色道:“實爲僥倖。”

他並非自謙,若不是他接連奇遇,陰錯陽差,練就真元,他絕對難逃李玄霸的毒手。須知李玄霸一恢復功力,片刻工夫也不敢耽擱就集結了北斗七煞過來尋他報仇雪恨,以常理論,遇上這等陣容,凌風必死無疑!

薛仁杲心道:“我要是早知李玄霸竟栽在他的手裡,就不該與他這麼多廢話了。”

李玄霸之死可謂影響深遠,頓將他們父子的心安放回肚子裡。而他這趟交談,似乎暴露了他心底的秘密,對他而言,當然是得不償失了。

他乾咳了一聲,暗運氣血掩住臉龐泛上的兩抹紅暈,道:“明兄高義,薛某敬服。我西秦欠下天大的人情,他日必有厚報。”

凌風無可無不可地道:“薛兄若無別事,就可與突利兄打道回府了。”

這是明顯的逐客令了,較之前明月的話更爲直接蠻橫,讓人心裡怎也舒服不起來。

適才還相談甚歡,氣氛融洽,現在突兀地像是翻臉,薛仁杲心道這人果然喜怒無常,難以伺候,卻也知道凌風多半在恚怒他沒有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好在沒有殺意,所以他只是一怔,旋即發現突利雙目爆出精芒,已經功行完畢了,心底震撼無法用任何筆墨表達,“突利這般嚴重的傷勢竟然給他三兩下就治好了!”

以他的見識,如何不曉得突利爲報仇強行激發潛力後有九成九是成爲廢人了,就算本身毅力驚人,又有機緣巧合,最多也只能恢復全盛時的五六成功力,這時突利在短短一刻鐘時間內居然不退反進,周身流轉着強大的躍躍欲試的氣勢!

突利長身而立,拱手行個大禮道:“大恩不言謝,明兄若是不棄,突利就交你這個朋友了!”

草原的漢子交朋友不像中原人那麼隨便,扯上兩句話就是朋友了,他們重義重諾,在弱肉強食的環境裡,“朋友”二字就是一份擔當,一份無從拋棄的責任,份量不輕。

對此凌風則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笑道:“舉手之勞罷了。只要你我他日不是仇敵就好。”

來到這世上一年有餘,他仍未學會政客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圓滑世故。因爲這些不是像他一樣在江湖上殺上幾個人,多練幾天武功就可以掌握的。也正因爲他這種性格與不甚複雜的心思,他才能在遊戲人間之暇不曾落下武功,一路獲得今天的成就。

聽他如此實誠的話,突利這纔想起凌風與畢玄之間不可調解的矛盾,不由頭痛,那是他不可觸及的層面,根本沒有他插手幫忙迴旋的餘地。

在大草原上,畢玄就是真神一般的存在,不知多少試圖挑戰這個神話的強者一一受斃於他的掌下,近二十年來除了跋鋒寒外,再無人敢挑釁他的權威。

突利更沒有過冒犯他老人家的心思,雖以之爲奮鬥目標,也有信心在有生之年達到那種高度,但眼下無疑沒有與之鬥爭的膽量。這也是他唯一佩服跋鋒寒的一點,起碼這個馬賊比他的膽子大多了。

此次突利遇伏,處境極端不利,乃是遭到三叔頡利大汗欽命的算計,即使沒有抓到對方什麼把柄,他依然決定一回到汗庭就扯起反旗與頡利抗衡,哪怕他的實力仍遠遜也在所不惜,這是男兒的志氣。

但一旦畢玄發話讓他投降,或與頡利講和,他提不起絲毫的勇氣去反抗,只會乖乖順從!因爲他的反抗完全沒有益處,他的親信,他的族人,沒有一個敢與畢玄做對!這就是畢玄的威名所在!

原著中突利與雙龍可謂生死摯交,但在畢玄的“調和”下仍不得不與頡利罷手言和,一齊揮兵南下,進攻中原。在草原畢玄個人聲望之隆,比起中原人對“散真人”寧道奇的尊敬,完全是兩碼事。

不論突利如何思慮將來會否面臨人生的重大抉擇,他仍是鄭重道:“在下以長生天立誓,今生今世決不與明兄爲敵!”

凌風也不便一味裝B矯情,說了幾句漂亮話,目送兩人出樓。

突利腳出門檻,又回過頭來道:“雖然以明兄的實力未必會在意,在下依然要提醒明兄,趙德言不可深信。就算在敝國境內,他身邊亦常有四個漢人高手作隨侍,四人均是他的同門師弟,跟他形影不離,我自問擋不住其中任何兩人的聯手。但今天這四人全無影蹤,明兄切莫中了小人暗算。”

凌風微笑道:“明某記下了。”

二人走後,他纔想起兩個傢伙吃了白食,受了他的好處竟沒點心眼把賬結一下,雖然他給掌櫃夫婦的銀票數目足抵得上他們幾年的收入。

不多時,凌風四人也告辭,酒樓雖好,卻沒有建立提供住宿的配套設施,不能不說很遺憾。

這個時候,隨着滿城虛假的緊張聲勢,各大客棧都關門大吉,縱擋不住凌風破門而入,但他怎也沒有心情做這無聊的事情。龍行虎步,目不斜視,一派正人君子形象的凌大官人身伴三美,心中卻忍不住想道:“莫非凌某人今晚會走大運,上演一場一龍三鳳的風流勾當?貌似船上客廳那張牀榻很大的說……”

身旁的三女可不知他正轉着的齷齪心思,婠婠不解道:“你爲何要救突利?”

其實在看到突利戰勝心魔後她也有此意,站在凌風的立場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樣做再簡單不過,故這句話問的委實奇怪。

陰竹毓露出深思的神色,明月接口道:“當年文帝從長孫晟之計,將強大的突厥一分爲二,現在難得東突厥內部出現分歧,夫君大人當然要利用一下,讓他與頡利內訌,最不濟也可以使突厥無暇關注中原的局勢。”

婠婠清麗如仙的玉容靜如止水,目光掃過沉默的陰竹毓,道:“這個我豈會不知,但一旦中原一統,屆時突利未必不會與頡利聯手進犯中原。”

凌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知道她似乎在試探什麼,頓生不耐,道:“現在各方勢力紛亂如麻,沒有三五年的工夫,中原決不會重歸統一。再說,我能救突利一次,就能殺他十次。今天救他,不過是看他比較順眼罷了。”

三女簡直被他打敗了,只聽他又道:“未來太遠,還是先顧眼前吧。我打算先休養一月,在七月初七那天領略一下豐都鬼城的風采。”

婠婠暗罵這廝不識好歹,收回諸種計較,奇道:“你不去洛陽了?”她還指望着從他手裡套點神功秘法呢。

而且昨夜她遭到尊主威嚇後,真氣運行時總是幻象叢生,不勝其擾,雖然表面上看去功力竟有精進,但內心深處卻已膽怯,實在擔心有一刻抵擋不住,走火入魔,那時就真的萬劫不復,杯具加餐具了。

前面凌風爲了安慰她所說洪荒世界的秘密,她信了大半,不然真沒法解釋他武功像騎火箭一樣飛昇的事實。那麼他說不定有能力消除她的隱患,就算他不行,上古不是還有大批有大神通的神仙麼?

基於這些考慮,她自然不願與凌風分離。

凌風心道我何時說過要去洛陽了?點頭道:“如今情勢緊張,我必須儘快提升實力。”

婠婠多少猜到他提升實力的方法,明月就有些困惑了,訝道:“弟弟,聽父親說武功到了你的層次,更重心靈的感悟,閉門造車斷不可取。莫非你有什麼別的手段不成?兩日不見,姐姐竟看不透你的深淺了。”

凌風聽她突然叫起他“弟弟”也不惱,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昨夜與那李玄霸惡戰一宿,稍有所悟,我必須閉關將境界穩固下來。”

不知爲何,與明月在一起,他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享受她的柔情似水,又不願透露內心的真實情感給她,像個天真的孩子,在愛人面前只想表現出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

婠婠心中卻是驀地甜絲絲的,秀眸深深瞧着他道:“我也要與你一起閉關。”

凌風心下一突,眼神下意識地瞟嚮明月,後者微笑道:“你看我做甚?”

凌風對婠婠的話不置可否,摟住明月的纖腰,問道:“姐姐這趟是特地來見我的麼?”

婠婠表面不動聲色,暗地銀牙輕咬,和煦的清風自在吹蕩,輕拂着她如瀑的秀髮,外界感官的細微觸動使她倏地驚醒,一日來不斷滋生的心魔攪得自己心境不再平和,如浪潮奔涌,大起大落,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明月嘆道:“昨晚大興天象異變,姐姐又不是瞎子聾子,怎能不憂心你的安危?父親告知我你在此處,囑我見你一面。”

“看來袁老頭還有點良心,畢竟還念着我。”

凌風腹誹兩句,神情卻無比恭敬,遙遙西拜道:“岳父大人可有什麼吩咐?”

明月不理會他的耍寶,嬌顏黯淡,愁眉不展道:“他老人家天劫將至,約在八月中旬,今晨已經不知所蹤了。只叫我告訴你,中秋月圓時你我務必見他最後一面。”

凌風當然曉得“天劫”的厲害,忖道:“不知袁天罡所說的‘天劫’與羲和所說的是不是一樣?他這般厲害的人物也不破碎虛空,反要硬抗天劫,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如今陸地神仙一流的絕頂高手已經出現他與尊主兩個,泱泱華夏藏龍臥虎,該不會再冒出幾個吧?”

爲這個猜測小汗一把,對袁天罡信心滿滿地道:“放心吧,岳父他學究天人,既對劫數早有預料,一定也早有準備。他老人家的意思肯定是指即將白日飛昇,位列仙班,讓你我見他最後一面以斬卻塵緣。”

明月含淚稱是道:“嗯,一定是這樣。”

婠婠在一旁聽的動容,心道:“袁老道果然有些門道,幸好上回在洛陽沒有得罪他。”

袁天罡是道士,她是魔女,道統相爭,兩不相融,她就以她的“婠”字測問自身命運,付過卦金後暗中使出天魔魅相,與之展開無形的交鋒,豈料袁天罡神色如常,巋然不動,披解道:“婠者,女官也,體德好也。”引經據典,神神道道說了一通,末了道:“姑娘所求,終不脫明空二字。緣也孽也,好自爲之。”

由於袁天罡一慣算無遺策,與尋常騙錢混飯的相士迥異,所以婠婠半信半疑,卻百思不得其解,何爲明,何爲空?鑑於輸了不止一籌,愈發顯得對方高深莫測,她也就沒有向祝玉妍哭訴以求找回場子,不然定要吃次大虧。

近來凌風現身江湖,用的是化名“明宗越”,風頭疾勁,一時無兩,婠婠猜想多半應了一個“明”字,於是在潛意識裡對他隱隱有種好奇與信任。這卻是始作俑者袁天罡也未必能料到的了。

陰竹毓出奇地也未發一語,默默微垂眼瞼,似要遮掩其中蘊含的豐富感情。

忽然,月色中飄來一縷若有若無的簫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悽婉而纏綿,好似隨風而來,又隨風而起,無處不在,卻又無法追尋。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曲中情緒變幻,喜、怒、哀、樂,悲、怨、恨、痛,悔、嗔、默、無十二種簫韻,十二種的變化,如碧海生潮,波涌翻迭。潮聲漸低,簫聲漸漸進入無虛之境,終於進入尾聲。

明月的淚水終是沒有忍住,奪眶而出。

簫聲不知何時停止了,猶有餘音嫋嫋,迴盪在無垠的天際。

凌風眉頭一皺,腦海裡出現一個白衣女子的倩影,以他龐大的精神力卻無法將她的具體情況探測到,足見她乃是精通天人之道的高手,正思索她是何方神聖時,只聽陰竹毓低聲呢喃道:“六月初五,又下雨了呢。”嗓音竟有幾分哽咽。

他這才察覺細雨如絲,婆娑而下,不期然地回想起昨夜他與李玄霸大戰時風雨交集的異景,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悵然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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