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嵩見李揚吃驚便笑道:“妹夫也不必驚異,不過是僥倖而已。原先這犯境的吐蕃人本就爲偷偷摸摸而來,本着撈些好處便走的心理,又不敢破壞剛剛的會盟,所以這膽色自然就先怯了,就如那偷盜行竊之徒一般,這便心無鬥志。咱這主家一來喊打,那便是望風而逃,自不用費什麼大的力氣。先前的二營騎兵已是將這股敵寇衝散,我不過是打打秋風而已,令這旅的兵士於馬尾之上綁上些樹枝,遠遠的搖籃旗吶喊助了助威,誰能知道他們卻當是大隊而至更加的慌亂,於些同時又讓嗓門大些的兵丁遠遠在四面而圍高喝,令其投誠可免死,再加了城裡這縣令也是有些膽色,從城裡組織民壯而出,補上了人數的差缺,於是這便勝了。”
李揚笑笑,知道實際必不是這般的簡單,不過已是打勝解了圍,至於其它便不重要了,將薛嵩上上下下看了個遍,見其除了沾有血跡以外,並沒有損傷便放下了心,說道:“薛兄長你無事就好,至於這功勞卻是跑不了。臨行時使君已是交待要論功行賞,這次打的如此圓滿,定能與你個說法。”
“那便多謝妹夫與使君了。”薛嵩滿心歡喜,見人們都識趣的遠走,便親近的喚道。
李揚笑着搖搖頭道:“還是薛兄長有真本事。走,我們入城。”將薛嵩胳膊拉過與自已並肩朝城裡走去。
薛嵩在衆人面前哪敢如此,忙掙脫了小聲道:“使不得,要防了小人。”便是退後半步,於相隨上來的官員拱手,“總管發話,進城!”
入的壽昌縣城,在縣治二堂上坐定。李揚問了問壽昌的近狀與各項政務,那名爲趙奉璋的縣令對答如流的一一道來,這讓李揚頗是賞識便是問道:“可有表字?”
“下官順之”
“哦,順之是哪年考的科?履歷又經了哪些?”李揚又是問道
“開元二十一年,點秀才科頭甲二名,先授汾州靈石縣丞又經汾州司功參軍事、錄事參軍事,後補了壽昌縣的空缺。聽聞李司馬爲二十年出的仕,那便是在下的前輩了。”這趙奉璋也不是迂腐之人,懂得如何來取悅上司。
李揚讓前輩二字說的有些飄然,面露得意之色而道:“本官哪裡是前輩,不過是託了聖上的洪福而已,實是腹中無多少的點墨,當不得。”忽驚醉暗道,好快的升遷速度,此子必有過人之處,不由的小心對待起來,又道,“順之,你做的不錯,本官甚是欣慰。本官問你,這賊已退去,你又當如何安民?”
“回司馬,下官已是做了些準備。賊子來襲時,下官與各位同僚組織民壯不光是上城守城,而且還幫着差役巡查,以防亂民暴起。又與各鄉紳約定不得隨意出了宅中,自看守家中的下人奴婢,不得生事。要有違反,定罰不饒!下官只能做了這些,因是知道能盼來援軍,但未去細做,只因這些都是司馬做過的,所以下官動作起來也是順手的很。”趙奉璋拱手躬身回道,順便又是小小的暗捧了李揚一把。但心中也是對李揚如此的年輕驚歎不已,自己雖是升遷之快爲罕見,但和這年少的司馬一比就差的遠了。相比較來說自己已是三十許人,與之更是不能比,這上佐的前程可是光明一片,還是多多結交的爲好。
李揚又是問了些事情,趙奉璋皆是有問必答,而且也是貼切。對此李揚也是滿意,見天色已晚不便行軍,就讓趙縣令去準備了住處。
這時門外有人稟報:“吐谷渾小汗慕容曦皓求見司馬與明府。”
趙奉璋用眼看着李揚,見李揚未說什麼臉上也未有什麼表情,心道,這司馬原本便是壽昌縣令,想必這慕容曦皓也是熟之,但見不悲不喜的樣子,是否與其有隔閡,再不濟也是不喜歡,於是便道:“請小汗在前邊稍候,過會自會接見他的。”口氣稍稍有些不耐。
“讓他進來吧。”李揚聽慕容曦皓求見,方纔只是在回憶一些往事,並沒有多想什麼,見趙奉璋有推託的意思,便出言許之。又是轉臉對趙奉璋道,“這可是吐谷渾的權貴,也莫要得罪的爲好。”
“是,司馬高見。沙州之境中吐谷渾人佔了戶數的十之五六,這倒是個讓人頭痛的事情。”趙奉璋苦笑着說道,“這個吐谷渾小汗慕容曦皓說起來也熱情的很,下官剛到壽昌縣赴任便是接了請貼,去與不去之間也是着實的傷了腦筋,最後也是依着司馬所言還是賣他個面子。自去了他宅子後,下官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用着飯,心裡實是想着聖恩,對其內蕃之人應付相對,因而味同嚼蠟,難以下嚥。”
“呵呵,趙明府言之有理,做爲臣子事事要想着聖上,時時要爲大唐着想。你這樣做的甚對,本官會如實的向使君稟報你的這顆爲君之心。”李揚心道,好一張利嘴,非明是吃了好處,又來賣了我的好,又捎上了陛下的恩情,真是難得。
“哈哈,今早上起來就聽的院中沙棗樹上喜鵑喳喳叫,心道是哪位故人要來,沒想到卻是李司馬到了。自李司馬高升離了這壽昌縣後,在小可是着實的想着你。李司馬,趙明府,小王有禮了。”慕容曦皓仍是往日的裝扮,笑呵呵的熟絡着與李揚和趙奉璋見禮。
李揚稍欠了身子算是回了禮,指了座位道:“坐下說話。”
慕容曦皓心中見李揚架子甚大,是爲有些微惱,但也不敢表露出來,以前這李司馬在壽昌時還好,興許是官小位卑,起碼在表面之上是爲敬重自己。這當了沙州的司馬後便是一去不回,就連個消息也不傳回,可惜那幾名上佳的歌伎,白白的送了這該死的白眼狠了。想罷仍是笑着說道:“李司馬可是貴人,自壽昌縣走出去的官員,哪有短短一年有餘便升了司馬的,可見李司馬當真是星宿下凡,絕非常人。”
趙奉璋聽罷臉色一變,但是未說話,只當了沒有聽到,仍是端了茶杯慢慢的品着茶水。
李揚聽了眼裡的寒芒一閃,此話其心可誅,明明知道當今聖上幾辭封號不受,還對着壽昌的縣令說如此的話,這是什麼意思!其心思可爲惡毒,莫不是在朝中有人爲其撐腰,竟敢如此的放肆!當下沉了臉回絕道:“慕容兄此話差異,本官不過是運道好,又蒙聖上恩眷方纔有了如此的地位,哪裡是什麼胡亂說的星宿,此話可不許再提了。”
“這,真是在下亂言了,對不住,對不住了李司馬。爲了顯在下賠禮的誠意,晚間不妨到寒舍小聚如何?”慕容曦皓心中暗驚,自己本來只想是誇誇這年少的司馬,沒想到卻是引了冷臉,真是晦氣。不過這李某人也真是不開臉,不過是一句話說的錯了,也值得如此發作?但想到自己與父汗已是蟄伏在唐境多年,部下之人也漸多容入了唐民,百般暗設的動作都是縮手縛腳難以實施,不得已只得靠了外力。上次引吐蕃兵來攻壽昌縣,說是與這曾爲壽昌令的李司馬一個教訓,誰知道卻是偷雞不成蝕了把米,弄的自己好生的狼狽,事後賠了許多的錢財與人口這才了事。不能發作,千萬要忍,只得陪了笑臉去與李揚說着自己的誠意。
李揚瞧了一眼乾笑着的慕容曦皓,又與有些走神的趙縣令說道:“趙壽昌,你看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