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王宮裡,侯君集怒氣未消的踱着步,薛萬均坐旁邊直皺眉頭。
聽着沉重的腳步聲,侯君集還以爲索傑回來了呢,扭頭一看,神色變沉鬱了下來。
“秦將軍,你怎麼來了?”侯君集看到秦瓊後,還是相當頭疼的,這個秦瓊可不是好相與的,有時候,侯君集寧願面對尉遲恭,也不想面對秦瓊。
秦瓊輕蔑的笑了笑,隨意的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右手放在桌上,左手卻緊緊的握着手中的唐刀,刀尖還不斷地磕着光潔的地面。
“侯君集,秦某若是不來,你豈不是要翻天了?”秦瓊不無譏諷的眯起了眼睛。
“秦瓊,你什麼意思?”侯君集也沒那麼好的語氣了,雖然顧及秦瓊的威望,但不代表他侯君集怕了秦瓊,再怎麼說,他後軍纔是名符其實的隴右道大總管。其實在侯君集眼裡,秦瓊雖然被稱作戰神,大也不過是一個衝鋒陷陣的猛漢罷了。
秦瓊緩緩站起身,朝着侯君集走了兩步,他看着侯君集的雙眼,輕輕挑眉道,“什麼意思?你不懂麼?好一個借刀殺人計啊,這一下送了我大唐最尊貴的駙馬都尉,更送去了我大唐最有前途的禁衛大將軍,你可真打得好算盤啊!”
“秦瓊,你莫要血口噴人,房俊出事,是本帥願意的麼?哼,你若覺得本帥做事不公,自可上奏陛下!”
侯君集也怒了,上前兩步直視着秦瓊。
“侯君集,你最好祈禱着點,若讓秦某找到證據的話。你就等着爲俊兒償命吧!”
“請便,真當侯某人是任人欺凌的?”侯君集撇嘴笑了下,還證據,到哪裡找證據去,斥候兵已經死了,軍報也燒了,誰能那住他侯君集的把柄呢。
“別高興的太早,秦某想殺一個人,誰也攔不住!”
“有本事,你試試?”侯君集擡眼挑了挑眉毛。他不相信秦瓊敢動手的,除非他也不想活了。
秦瓊眯了眯眼,心裡也多了股煞氣,看來他秦瓊低調了這麼多年,後果還是相當嚴重的啊。如今都有人把他秦瓊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左手未擡,右手探出。唐刀拔出。划着一股寒芒抵在了侯君集脖子上。
“侯君集,你難道不知道秦某人的脾氣麼,好自爲之吧!”
出刀快,收刀更快,收回唐刀,秦瓊就邁步出了正殿。一絲熱風吹來。一縷髮絲輕輕地飄落了下來,看着手中的髮絲,侯君集心裡也多了一股後怕,好一個秦叔寶。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如此的霸道,一絲不快,仗劍而起。
薛萬均都有點呆住了,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他從沒想過秦瓊敢這麼做,當面就斷了侯君集的頭髮,這可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朝侯君集拱拱手,薛萬均就快步出了大殿,來到宮門口,薛萬均才追上秦瓊。
“秦將軍,不管這事具體如何,千萬不要莽撞行事啊!”
薛萬均現在就覺得兩頭爲難,一邊秦瓊,一邊侯君集,他都不想得罪。
“薛將軍,秦某人平生最恨的就是無膽小人,房俊的事情,相信你我心裡都很清楚。想讓秦某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麼,那怎麼可能?”
秦瓊仰天嘆息了一聲,想他秦瓊征戰一生,磊落做人,臨老了好不得到這個半子,卻讓那侯君集送進了地獄裡,這心又如何能平呢?
薛萬均自然是無法感受到秦瓊所想的,雖然心裡也有些明瞭,可那些事是不能說出來的,因爲沒有證據。
西亭峽谷山坳中,項碩見到了一臉愁苦的契苾何力,此時契苾何力已經在這裡守了一天一夜了。
“何力將軍,情況怎麼樣了?”項碩最爲關心的還是西亭峽谷的事情,一切源於西亭峽谷,他們也只能守着這裡。
“項將軍,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契苾何力苦笑着搖了搖頭。
項碩有些沉重的望着腳下的碎石,如果兩日內再無動靜,這希望就越來越渺茫了。撇過別的不說,唐軍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的,如今高昌國已經拿下,此次西征的任務也完成了,按照朝廷預定,是必然要將大軍撤回的。
居延海,牧馬河大營,李績將諸將招了進來,蘇定方、執失思力、李敬業、段瓚等人全都盤腿坐在席上。
“執失思力將軍,明日你率右衛大軍主攻金山北端烏布蘇,務必將突厥鷹師釘死在烏布蘇附近!”
嗯?帳中所有將領全都莫名其妙的望了眼李績,如今伊寧大戰已經贏了,可汗浮圖城也落於唐軍之手,爲何還要盡全力進攻烏布蘇呢?
“大帥,這是爲何,難道出了什麼事麼?”蘇定方覺的李績這樣做必然是有原因的,因爲按照正常情況,此時唐軍應該是準備後退賀蘭山亦或者回到涼州纔對。
“嗯,諸位看看這封急報吧,這是肅州都督府送來的六百里加急軍報!”
李績將信遞下去,衆將就傳看了起來,看着信上所寫,李敬業和段瓚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這信居然是秦瓊將軍的親筆信,至於內容,那就更加的聳人聽聞了。
怎麼會這樣?蘇定方搞不明白,依着房遺愛的性子,絕不會傻到讓突厥人抄了後路的,怎麼就陷在了突厥境內呢?
“大帥,這事有些蹊蹺了,房俊那人一向聰明得很,怎麼會被突厥人堵在西亭峽谷呢,更何況還是突厥最精銳的虎師!”蘇定方可是非常清楚前衛師的,這隻虎師縱橫西域,幾乎是毫無敵手,就連吐蕃的葉茹衛都不是前衛師的對手。就這樣一支強軍,房遺愛怎麼可能漏掉不管呢?
李績微微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其實稍一揣度就能明白的,但明白了又能如何,誰能把侯君集怎麼樣?
“其他事先不要管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盡力幫助房俊離開突厥,若本帥所料不錯,他最有可能是橫穿金山,從烏布蘇進入居延海!”
“大帥放心,末將定會將突厥人釘在烏布蘇的!”執失思力可不是傻子,若真能將房遺愛救出,這份功勞陛下一定會記在心裡的。
“嗯,定方,你和段瓚也率兩萬人馬威脅伊爾庫方向!”
“喏!”
做完安排,李績還是愁苦的撫了撫額頭。這場仗打得,算勝還是算敗呢?得了高昌國,丟了龍虎衛,更丟人的是那裡邊還有這大唐朝最尊貴的駙馬都尉,也虧得房遺愛那人性格傲得很。要是忍不住唱一出投降突厥人的戲,那大唐這張臉算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李績也不知道還能在居延海呆多久。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朝廷的撤兵令就會傳下來的,若是到時還看不到房遺愛的話,那他就凶多吉少了。
甘露殿,如水霧,夜闌珊,風波起。李世民書案上的急報不少。可他卻無心看下去了,捏着那張薄薄的信紙,李世民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李承乾也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剛不是還笑容滿面的麼。怎麼半盞茶功夫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父皇,怎麼了,可出了什麼變故?”
“明兒,你自己瞧瞧吧!”扔過信,李世民就沉着臉躺在了椅子裡,此時此刻,他心裡並未多少憤怒,更多的是一種痛心。
李承乾拿過信仔細看了一番,當看完後,他那張原本帶着笑容的臉,也變了幾變。
“父皇,這怎麼可能,房俊那人滑溜的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虎師的蹤跡呢?”
看着李承乾苦惱的臉色,李世民暗自搖了搖頭,還是有點嫩啊,他微微坐直身子,有些痛心的笑道,“明兒,你爲什麼不往深處想一想呢,若有人告訴房俊西亭峽谷以南沒人呢?”
“怎麼會?父皇,這樣的話,豈不是想要房俊的命嗎?”。李承乾覺得這可能性太小了,暗害大唐駙馬都尉,這得有多大的膽子。
就知道李承乾不相信,李世民也沒有多說,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政治的殘酷性的。從內心裡,李世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侯君集,可事實上呢,李世民很清楚自己不能動侯君集,不管有沒有證據,他都不能殺了侯君集。之所以如此,那就是侯君集對他李世民稱得上是忠心耿耿。
“明兒,這事不要傳出去知道麼,尤其是不要讓長樂知道,但願俊兒能逃過這一關吧!”
李承乾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可不會抱太大的希望,西亭峽谷北端,可是突厥人的腹地了。在那裡,突厥人可以輕易的集結起幾十萬大軍,更何況東邊還有這金山阻擋,這房俊就是插翅也難飛啊。
李承乾不知道怎麼離開甘露殿了,一出甘露殿,就碰到了奔跑而來的李明達,李明達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麼,低着個頭,一下扎進了李承乾的懷裡。
“小兕子,你也不小了,怎麼還橫衝亂撞的,小心爲兄把你關起來!”
看到李明達,李承乾臉上也多了分笑容,一直以來,李明達就像個小天使般,宮裡的人全都不忍傷了她。伸手捏了你額李明達的小鼻子,李承乾笑呵呵的挑了挑眉毛。
李明達伸手掐了掐李承乾的大手,嘟着嘴氣呼呼道,“大哥,你真是的,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捏明達的鼻子!”
“好,不捏就不捏,你還沒說呢,剛想啥呢,走道都不帶看路的!”
李明達仰起小腦袋,有些苦惱的颳了刮額頭,“明達是來找母親的,長樂姐姐那的西瓜可好吃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有好吃的,爲什麼不叫爲兄呢,難道就母親對你好?”
“不是啦,是關於襄城姐姐的哎呀,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擺擺手,李明達揹着手連蹦帶跳的走了,李承乾苦笑着搖了搖頭,有什麼不懂的,不就是給襄城姐姐找個夫婿麼?也不知道長樂找的是誰,想來是讓母親去把把關的吧?——
金山之上,傍晚的時候,房遺愛讓人停下了腳步,如今越往上越冷,等爬上山頂估計就要天黑了。房遺愛可不想夜裡過雪山,撇過冷不說,就光黑乎乎的環境,就是危險萬分的。這大雪之下,誰也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山澗,要是掉進去,連救都沒法救。
月光初上,卻是如此的高,房遺愛坐在石頭上,旁邊是一臉愁容的墨奇釋。
“墨奇釋,後悔不,本將這次可是凶多吉少了!”
“沒什麼後悔的,若活不下去,那也是墨奇釋命該如此吧!”
墨奇釋說着向着東方笑了笑,那個妹妹還好麼?那個精靈般的草原明珠,是他墨奇釋一生的守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