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很奇怪趙衝說了什麼,很明顯房遺愛的表情有點不對,他待要起身走過來,房遺愛卻朝他擺了擺手,示意沒有什麼大事。
“老趙,幫個忙,查查送飯的人是誰,還有這事就別聲張了!”房遺愛送飯的人是怎麼進來的,做爲天牢,那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趙衝輕輕的點了點頭,“二公子心裡有個數就行,你也小心些,趙某先去處理下這件事!”說完話,趙衝便離開了大牢,他首先將事情告訴了李世民,然後循着守衛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送飯人的地方,可惜的是,那人卻已經死了。
一個時辰後,趙衝面色沉鬱的回來了,房遺愛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沒有什麼收穫。坐在牢房裡,房遺愛用其他話敷衍了下李恪等人,倒不是他不信任李恪,實在不願意將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在閉目沉思的時候,房遺愛心裡還有種深深地恐懼感,他很怕事情跟西跨院的女人有關。
趁着說悄悄話的時候,趙衝朝房遺愛手裡塞了個東西,房遺愛拿在手上,細細一看,那擔憂的情緒越來越濃重了。他手裡的是一枚雕龍玉佩,不管從材質還是從光澤上看,都和長樂送他的那枚玉佩異常相似,雖然如此相像,可房遺愛卻知道這是仿造的,因爲長樂那枚玉佩邊緣上有一個小小的缺口,那缺口還是房遺愛不小心磕出來的呢。
“趙衝,那人就是靠着這玉佩進來的?”房遺愛不着痕跡的將玉佩塞到了懷裡。
“是的,只可惜對方下手太快了!”趙衝也不敢亂說,他可知道這枚玉佩代表着什麼,那可是匠作監專門爲長樂殿下打造的。這些年來。這玉佩幾乎成了太極宮裡的御賜金牌,只要出示玉佩,完全可以暢通自如。
“老趙,把屍體運到刑部停屍房去,我想檢驗一番!”房遺愛心裡有種猜想,會不會是猴靈所爲呢,如果是的話,他可以從屍體身上找到點依據的。
“好的,二公子,不是趙某說你。你都得罪的啥人啊,讓人追殺到天牢裡來了!”
房遺愛沒好氣的瞪了趙衝一眼,這次能活下來,就已經非常僥倖了,這貨還在一旁說風涼話。房遺愛覺得等出了天牢。得找機會謝謝襄城才行,要不是她來的湊巧。他房某人就得帶着十幾個紈絝一起找閻王爺打牌去了。
自從出了一次事情之後。趙衝就顯得格外的小心,不管誰送來的飯菜,他都要那幾條狗試試。
第二天的時候,楊妃來到了天牢,她將趙衝支到一邊後,就衝李恪佯怒道。“行啊,德兒,你們幾個還真是能耐了,耍酒瘋耍這麼大。還真是讓爲娘刮目相看了!”
“....母親,這事也不能全怪孩兒啊,瞧,就那個長孫....”李恪伸手指指對面的長孫衝,本來以爲長孫衝不會注意呢,哪曾想這傢伙站起身捧着豬頭臉叫苦道,“楊妃,你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這事就他們惹起來的...”
“長孫衝,你放屁,就是你先動手地,我們是被逼無奈!”李佑晃着牢房的木棍子,直接噴了起來。
“李佑,你才放屁!”長孫衝特恨這個李佑,還他孃的齊王殿下呢,打起架來比地痞還不要臉。
楊妃氣的美目圓睜,揮起袖子嬌聲叱道,“都夠了,瞧你們一個個的,身爲皇親國戚,卻似那市井之徒般罵個不停,依我看,最好能管你們一年半載的,省的再出去惹是生非!”
楊妃一生氣,幾個領頭的紈絝都不敢說話了,一個個耷拉着腦袋當起了好青年,房遺愛倒是光棍的很,這時候千萬不能低頭,誰低頭誰就理虧。房遺愛倆眼直愣愣的盯着楊妃的臉,饒是楊妃三十多人了,也受不住房遺愛這火辣辣的眼光,她吭吭聲,開口說道,“房俊,你隨我出去一趟,找你有事呢!”
“啊?這個....牢門怎麼辦?”房遺愛有點蒙,這位楊妃殿下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沒讓房遺愛迷茫太久,趙衝就屁顛屁顛的晃着一串鑰匙跑了過來,瞧趙衝那殷勤勁,房遺愛就釋然了,估計是李世民讓楊妃來領人的吧!
紈絝們都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們瞧着房遺愛的背影,眼神裡全都是慢慢的羨慕嫉妒恨,尤其是長孫衝,一顆心都快氣炸了,憑啥房遺愛能走,他就不能走捏。
來到牢外,楊妃就慢慢的朝柳福殿方向走去,房遺愛心安理得的跟在後邊,他相信楊妃有話說的。放人的命令肯定是李世民下的,但傳話的任務卻一定是楊妃自己爭取的。
柳福殿,比起百福殿來,自是不如的,可這些卻並不能證明楊妃沒有地位。不知爲何,楊妃找個由頭把侍女們攆了出去,當屋裡只剩下兩人的時候,房遺愛心裡就有點彆扭了。看着楊妃那張雍容高貴的面孔,房遺愛免不得會想到長孫皇后,一對比後,房遺愛就發現,他好像並沒有把楊妃當長輩兒的意思。
“房俊,本來就想着去牢裡看看德兒他們呢,我就跟陛下討了這個差事!當然了,我也有些話想跟你說說!”
房遺愛呵呵笑了笑,這後邊的話纔是她最想說的吧,看看空空如也茶杯,他平靜地說道,“楊妃請說,你要不說的話,遺愛也會很好奇的。”
楊妃微微笑了笑,真不愧是二愣子,這說話也夠直白的。房遺愛說得如此開,楊妃也不會再矯情什麼,她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房俊,我希望你以後做這些事的時候,少牽扯到德兒他們,德兒兄弟倆跟你不一樣!”
聽着楊妃的話,房遺愛是不以爲然的,他也知道楊妃擔心會得罪長孫家,但是就算沒有他房某人攪和,李恪就能和長孫家和平共處了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長孫家支持的永遠都是長孫皇后的兒子,這也註定了長孫無忌會防着李恪的,想想歷史上的吳王,就知道長孫無忌的爲人了。
長孫無忌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首先,他很能忍,做起事來也非常的狠,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不留後患。歷史上一個似是而非的謀反案,讓他扯出了這麼多人,房家飛灰湮滅。吳王府滿門抄斬,杜荷也成了冤死鬼。
“楊妃,恕遺愛多句嘴,您認爲吳王殿下如何?他是英才,還是蠢材?”房遺愛有些不客氣的問道。
楊妃有些愣神的蹙起了眉頭。她顯然沒有想到房遺愛會這麼問,“房俊。爲何要這麼問呢。若真要說的話,德兒自幼好學,又兼熟讀兵法,那自然算得上一位英才的。”
“既然如此,楊妃又何必再爲難遺愛呢,爲德兄生得儀表堂堂。機智無雙,就算沒有房某人,別人也能找到其他理由針對他的!”房遺愛說得很真誠,也許對於其他王子來說。有着優秀的才能是一種福氣,可對於李恪來說卻是一個災難,做爲隋煬帝的外孫,他的身上也繼承着前隋的血脈。
雖不想承認,可楊妃卻不得不輕聲嘆了口氣,她知道房遺愛說的很對,但是她終究無法面對這個事實。楊妃有時候倒想李恪能夠傻一些,最好是吃喝嫖賭,一事無成,這樣至少,能保得他一生平安。
當楊妃露出一副失落之色,房遺愛心中也升起了一絲不忍,這個女人其實真的很累,每天要面對自己的仇人,又得惦記着兒子的安危,恐怕這些年來,她還從沒爲自己活過呢。想想以前和楊妃見面的場景,好像還真沒見她開心地笑過呢。
女人終究是女人,她的心永遠沒男人來的堅強,屋裡很靜,楊妃慢慢的低下了頷首,她蹙着眉頭,十指不斷地摳着自己的膝蓋。不知過了多久,房遺愛起身走向了門口。
“楊妃,其實,你真的沒必要操這麼多心的,男兒有男兒的活法,你做不了什麼事情,同樣吳王殿下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要是累了,煩了,就去御花園逛逛,等冬天到了,也可以去梅花塢看看雪景。太多的事,你不用擔,你也擔不起,說到底,你也只是個女人”房遺愛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說這麼多,也許是看不得楊妃如此渾渾噩噩的樣子吧。
楊妃有些詫異的擡起了頭,看着房遺愛的背影,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嚮往之情,隨即又消失了,“房俊,雖然沒什麼用,但還是要謝謝你。也許你說得對,我這不該管這些事....”
沉吟了片刻,楊妃有幽幽的說道,“在你看來,當年的事,是誰錯了呢?”
“楊妃,你這可就問倒遺愛了,這種事又怎麼會有對錯之分呢,有的只是勝利與失敗罷了!”
想想隋煬帝,房遺愛也無法做出什麼評價,私下裡,他覺得隋煬帝開科舉、建大運河,推動了整個華夏文明的進步,可事實上呢?他這些舉措,無不遭受了血淋淋的打擊,大唐立國,科舉名存實亡,而大運河,也埋葬着無數的英靈。大唐興起,科舉沒了,世家門閥再次主導了華夏大地,隋煬帝也被釘上了暴君的烙印,只因爲他失敗了,所以留下來的都是些荒淫無度、嗜血好殺的名聲。
雖然沒有聽到想聽的話,楊妃還是得到了些欣慰,至少這個年輕人敢說真話,他沒像其他人那樣虛僞。
自從嫁到秦王府,楊妃就給自己戴上了一個面具,不管心裡多麼的不滿,她還是要保持着一種笑容,有時候,她想過要解脫,可多年過去了,她才發現這面具戴久了,卻也摘不下來了。前隋已經過去了,大唐建立了,她也從秦王側妃爬到了楊淑妃的位子。
枯燥的日子,一天天過着,楊妃早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在這個諾大的太極宮裡,她總是那麼的孤獨。
“楊妃,跟你說個事,以前我小的時候,經常會碰到些苦悶的事,那時我就會找個臉盆狠狠地摔下去,直到把那臉盆摔壞了爲止!”
楊妃滿臉的不信,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人呢?她撇撇嘴蹙眉道,“管用?”
“當然管用,瞧我現在活得這麼開心,就知道這方法管用了。記住了,千萬不要外傳,這可是房某人的絕招,未經允許,不可外傳!”
舉起右手,房遺愛握了個拳頭,然後呼口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柳福殿。
望着房遺愛的背影,楊妃愣了愣神,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楊妃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美,尤其是那纖細的柳眉,那麼的動人心魄。
“這小子,還真是個怪人,呵呵!”
楊妃總覺得好奇怪,活了這麼多年了,卻讓個小輩兒教育了一番,如此也就罷了,偏偏她還沒有生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