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正是烈日侵襲北方的時候,草原上,羊羣慢悠悠的在河邊吃着草,清澈的河水像一條蛇彎彎的穿過了許多的部落。不管大唐還是將來,草原都是那麼的美麗,即使是二十一世紀,當高樓大廈掩蓋了人類的文明,但是草原上依舊保留着一絲古老的氣息,那裡也成了人們爭相向往的地方。
人,這一輩子信仰的東西不多,大唐很多人信佛,房遺愛信的卻是自己,準確的說是那份執着,是那份信念。記得有人說過,沒有信仰的人就是一具空殼,這句話其實並沒有說錯,信仰能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就像希特勒的演說,與其說希特勒蠱惑了日耳曼民族,倒不如說日耳曼民族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只不過是希特勒在那個時候恰巧出現而已。
契丹的事情,房遺愛一清二楚的,他之所以敢來到契丹腹地,那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拔里氏的部落並不是太大,但是人卻不少,一身契丹人打扮的房遺愛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他竟直的朝部落中間走去,因爲他知道,拔裡燕一定住在哪個最漂亮最高貴的氈房裡。
跪坐在軟墊上,拔裡燕靜靜地看着銅鏡裡的面孔,不知爲何,她覺得心跳得特別的快,就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濯濯安雅,外邊有個人要找你,他說是南邊販賣藥材的!”一個拔里氏士兵站在氈房外恭敬地說着,拔里氏的人都知道,濯濯姑娘有個毛病,那就是不喜歡陌生人進她的氈房,所以沒她的允許,別人是不會走進去的,甚至連往裡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拔裡燕起初愣了愣,南邊販賣藥材的?怪了。自己不認識賣藥材的啊,剛想出聲讓士兵把人趕走,她猛然間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他?
“去,讓他進來!”拔裡燕說完就輕輕地擺弄起了自己的秀髮,這時,外邊的士兵可就有點疑惑了。這個賣藥材的到底是啥人啊,居然如此好的待遇。要知道濯濯姑娘的氈房可不是那麼容易進的。到現在爲止,進過她氈房的也就那麼幾位吧。
很快,那個神奇的藥材商人就進了拔裡燕的氈房,進了氈房之後,拔裡燕並未急着起身,她扣上銅鏡,用一種生冷的話語說道,“你也真膽大,就不怕我把你扣在這裡,然後交給窟哥麼?”
“只要你捨得。隨便你嘍,當然,我也不是那麼好殺的!”房遺愛嘿嘿笑了起來,他可不是傻子,既然趕來契丹。就想好拔裡燕不會亂來了。就算拔裡燕敢亂來,他也有法子逃出去,就現在拔里氏南邊河邊還集結着不下五百人的騎兵隊伍呢,有着五百騎兵,房遺愛有信心能將契丹攪個天翻地覆。
拔裡燕有點懊惱的,怎麼就嚇不住這個傢伙呢?瞅瞅房遺愛的神色,拔裡燕就蹙着眉頭冷哼道,“你是有恃無恐吧,說,待了多少人?”
“不多,五百人,都是騎兵,怎麼樣,不錯吧?”聽着房遺愛的話,拔裡燕心中就生氣了一股悶氣,“五百騎兵,你可真是不信任我啊!”
房遺愛也不狡辯,把命放在對別人的信任上,那不是傻子就是二愣子,這些年他房某人得到的教訓可不少了。
話說開了,房遺愛也不矯情了,他脫去鞋子吊兒郎當的躺在了拔裡燕的榻上,這時,獨自生悶氣的拔裡燕則伸手打了過來,只可惜她手剛落下,就被房遺愛捉住了。把玩着拔裡燕的玉手,房遺愛輕輕一用力,美人的身子就倒在了懷裡,“聖女,請問你不是想要個娃娃麼,房某都送上門來了,你居然不急了。”
“你這話也說得出口!”拔裡燕的臉旋即就紅了起來,饒是她心態好,也經不住房遺愛這麼說啊。
“怎麼說不出口呢,當初可是你說的,還有,咱們是誰主動的,也不知道哪個女人不害臊的大老遠的鑽別人被窩.....”房遺愛話說到一半兒,嘴巴就被拔裡燕堵住了。
“別貧了,你以爲我拔裡燕願意這麼下賤麼?”說到這裡,拔裡燕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落寞之情,顯然她的心裡很不痛快。
摸了摸拔裡燕的臉頰,房遺愛輕聲問道,“說到這裡,我還一直想問問你呢,你爲何要幫着大唐呢?”
“你不懂的,契丹子民活的太苦了,你知道那種不斷遷徙的痛苦麼,水源沒了就要去別處,草沒了要重新找一片肥沃的草原。我們羨慕漢人的生活,只因爲羨慕,所以纔會去搶,去殺!”停頓了一會兒,拔裡燕繼續說道,“可是,我知道漢人的生活是搶不來的,在大唐生活了那麼多年,我知道契丹缺什麼,缺的是種地的知識,缺的是經商的學問,而這些,你們大唐是不可能傳給外族的。”
拔裡燕說出這些話,倒讓房遺愛有些刮目相看了,幸虧拔裡燕在大唐生活久了,有了一顆漢人的心,如果是別人的話,那就是越明白就越可怕了。真可惜了,這些道理蕭答烈和窟哥都沒看明白,這也註定了他們的結局。
“濯濯,你阿爹那裡沒有什麼什麼問題吧?”房遺愛來契丹的事情可沒告訴別人,他生怕拔裡葵安會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
“應該不會有問題,不過還是先瞞着他吧,等着過段時間再說。這兩天,蕭答烈應該就要動手了!”
“嗯,等他們打完,就是你出手的時候了,到那時我的人會配合你行動的,總之先將你阿爹推到契丹大酋長位子上去!”
“當然,只是以後呢,你到底打算讓我在契丹待多久?”拔裡燕雙目直視着房遺愛,她想聽一聽房遺愛的真話,即使真話會讓人傷心。
“還得等四五年吧,在我大唐沒動高句麗和靺鞨之前,契丹不適合併入大唐,你該知道的,如果契丹併入大唐,會給靺鞨人帶來什麼樣的衝擊,保不準這些山中野猴子就去找高句麗合作了。”
“山中野猴子?你從哪聽來的?”拔裡燕無奈的笑了笑。這傢伙還真是實話實說,連點修飾都沒用。四五年啊,如果真有了孩子,那這個孩子就真得當個契丹少主了。
夜裡,拔裡燕的氈房裡響起了一片悅耳的聲音,房遺愛還是非常享受的,雖然拔裡燕使出渾身解數。但還是被他房二公子打敗了。
幾日後,蕭答烈一身鎧甲走向了遙輦氏軍帳前。此時兩萬遙輦氏勇士個個精神飽滿的站在臺前。終於要和大賀氏正面交鋒了,被大賀氏壓了這麼多年,每個遙輦氏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氣。普通遙輦氏人都是如此想法,更何況蕭答烈呢?
舉起右拳,蕭答烈呼了口氣大聲吼道,“族中的勇士們,屬於我們遙輦氏的日子終於要來了,當年大賀氏用卑鄙的手段搶走了屬於咱們的牛羊和草場,今天,我們就要搶回來。遙輦氏人,從不懼怕殺戮。”
“殺,殺了大賀氏的雜碎,殺了那幫強盜!”遙輦氏士兵紅着臉跟着蕭答烈吼了起來,他們又恨大賀氏的理由。七年前,西豐草場,那裡可是屬於遙輦氏放牧的天堂,可是大賀氏卻長着自身強橫奪了過去,還將遙輦氏人趕到了南邊三十里處的無人地方。
當遙輦氏的鋼刀直指天際,窟哥也早做好了準備,雖然他早就知道蕭答烈要這麼做,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擔憂了起來,因爲此時的大賀氏不同往常了,丟掉那兩萬多人的勇士,剩下的人還能擋住遙輦氏的兵鋒麼?
大賀氏西豐草場,這裡水草肥沃,正是牧人的天堂,可是今天草場行走着的不是牛羊,卻是烏壓壓的兩方人馬。契丹人都是信奉強者的,所以面對挑戰,他們不會退縮,明知道實力會差一點,但是窟哥還是勇敢的迎了上來。
天上白雲飄飄,藍色的幕布就像半透明,映在西豐河裡是如此的美麗。美好的風景,卻也撫慰不了人們爭鬥的心,因爲人心是最複雜的東西,他們遠沒有羊羣那麼單純。
握緊彎刀,蕭答烈慢慢的舉了起來,馬蹄慢慢的擦着地面,很快馬蹄下的草就被踩平了,“遙輦氏的勇士們,決定命運的時候到了,相當強者,萬人敬仰,那就隨我衝,殺了大賀氏的賊人!”
“殺!”一聲暴吼,遙輦氏士兵分成四個長方陣慢慢朝窟哥的人馬撲了過去,遙輦氏士兵走的很慢,但是氣勢卻是很威猛。
窟哥不敢怠慢,彎刀直至前方,很快雙方將近三萬五千人的人馬就在西豐草場糾纏了起來。
由於雙方都是步兵,只有少量騎兵參與,所以這一仗打的很糾結,窟哥這邊士氣旺盛,蕭答烈這邊人手多,一時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傍晚時分,雙方丟下五千多人的屍體就各自退開了。
晚上士兵都休息了,窟哥卻不能休息,此時他還得研究下明天的對策才行,遙輦氏的人是不會放棄西豐草場的,就像他窟哥不會放棄今天的地位一樣。與此同時,蕭答烈也在帳中靜靜地沉思着,今日一戰,他便知道大賀氏不是他一口能吞掉的,雖然他們人數不佔優勢,但是戰鬥力卻一點都不低。
該怎麼做呢?蕭答烈絕不會犯今天一樣的錯誤了,不該和窟哥硬拼的,想着西豐草場的地形,蕭答烈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將大賀氏的人馬引到西豐河南邊不就行了麼?過西豐河肯定是不能騎馬的,過去的也只能是步兵,而他蕭答烈卻可以先將一部分騎兵隱藏在西豐河南岸,到時候就利用騎兵優勢割開窟哥的陣型,只要陣型一亂,窟哥也就離失敗不遠了。
房遺愛知道蕭答烈會勝利的,因爲蕭答烈很聰明,他一定能找出滅掉窟哥的辦法。正因爲了解蕭答烈,所以房遺愛決定幫幫窟哥,總之無論如何也不嫩更讓蕭答烈贏的太輕鬆,必須多耗耗他的人馬才行,只有這樣,今後拔裡葵安上位的時候纔不會遭到太大的阻力。
是夜,月光如華,遙輦氏大營靜悄悄的。蕭答烈深知佈陣紮營之法,所以他將兩萬人馬分成了三個方向紮營,如此一來三方可爲掎角之勢,按說這種紮營方法是非常不錯的,卻偏偏碰到了用三角陣用到煩的房遺愛。
窟哥和蕭答烈,他們註定只是犧牲者,而他房某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漁翁是漁翁,就算那魚再大,也只有進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