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沒有按照他們預期的那樣暴斃,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因爲李貞早已經察覺世家的陰謀,因此已經將盧方士獻給李世民的所謂仙丹都已經替換,因此李世民並沒有如同他們預料中那般暴斃,而只是病情略有加重而已。而這也是李治發動兵變的原因之一,因爲李貞馬上就會回來了,以李世民的病情支撐到李貞回來絕對是沒問題的。
而一旦李貞回到長安,那他將會有極大的可能察覺到世家的陰謀,到時候李貞會殺多少人可就不一定了,但作爲罪魁禍首,李治肯定是活不成了,所以眼看事已至此,他們想要收手以及來不及了,也只能拼死一搏,直接發動政變,希望能在李貞回來之前掌控住長安城。
但如此倉促的起事,也導致了他們的準備並不充足,長安城雖然已經被他們掌控,但幾乎所有人都明白晉王是造反了,這樣一來在道義上他們就失去了先機,再也不能拿着大義來逼迫李貞了。
其次,李世民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察覺的,他肯定留了後手,如果李世民真的是暴斃的話,他留下的後手中可能有相當一部分人會選擇效忠新皇,但如今他們顯然是不可能這麼做了,反而還會在長安城中和李治作對,然後等李貞回來之後,就會裡應外合,幫助李貞拿下長安城的。
“該死,他們好快的動作。”李貞一把錘在桌面上,恨聲說道:“不過敢囚禁父皇,這一次本宮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李治、佛門、儒家、世家……原本本宮是打算將你們留着慢慢的拾掇的,但既然你們選擇了撕破臉皮,那麼就別怪本宮不講情面了。”
“殿下,臣的家人也參與了其中,罪無可恕,還請殿下降罪。”裴行儉立刻跪下請罪,因爲這一次的晉王政變中,河東裴氏也是參與了的,而且參與的還是主脈這一支,無論如何裴行儉都是必須要請罪的。
“還請殿下降罪。”不光是裴行儉,其餘世家出身的人也都立刻跪了下來。
“無妨,這是你們主家乾的事情,不關你的事情。”李貞擺擺手,箇中詳情他已經瞭解清楚了,雖然叛亂的是河東裴氏,但並不是裴行儉這一支,說白了這就是同族之中兩個理念不同的支派的站隊問題而已,裴行儉選擇了李貞,而主脈站隊了李治而已,李貞就算是怪罪,也怪罪不到裴行儉的頭上去。
裴行儉感激涕零道:“多謝殿下不怪之恩,殿下放心,雖然叛亂的是我的堂伯,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還有你們,一個個的也都別那麼緊張,本宮可不是那種喜歡牽連人九族的人,叛亂的只是你們的同族,又不是你們……只要你們不背叛本宮,本宮是不會拿你們如何的。”李貞麾下效忠的世家弟子不少,而這一次參與晉王叛亂的幾乎囊括了大唐九成以上的大家族,裴氏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因此這些人都很惶恐,生怕李貞因此而懲處他們。
“多謝殿下,屬下感激涕零,定然不會做出背叛殿下之事。”所有世家出身的人都立刻跪下朝李貞道謝,李貞的話等於是給他們吃了一個定心丸,也讓他們徹底放下了心中的不安,至少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不過光給甜棗吃不是李貞的風格,於是接下來他的大棒就來了:“不過本宮也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固然不會被你們的同族牽連,但是本宮若是能僥倖贏了晉王,對他手下做出什麼懲罰的話,我也不希望你們給他們求情……否則本宮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不是李貞不講情面,他太知道世家的尿性了,雖然這些世家子都要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但若是不趁着這個機會敲打他們一下的話,他們很可能會做出腳踩兩隻船的事情出來的。何況叛亂是重罪,最輕都是要抄家滅族的,罪魁禍首甚至還要被處以各種殘酷的刑罰,李貞可不希望自己剛登基就做出殺手下的事情出來,那可是會被世人誤會爲天性薄涼的。
“屬下不敢。”所有人都是心頭一凜,連稱不敢。
“但願如此吧。”
“殿下,屬下覺得,我們目前應該有兩件事情需要特別注意。”昨天剛到的杜荷突然站了出來天竺距離大唐太遠了,他緊趕慢趕還是比李貞晚了兩天才到,結果剛到登州和李貞匯合,都還沒有休息呢,就得知了長安城李治篡位的消息,急匆匆的就被李貞叫來開會了。
李貞連忙問道:“哪兩件事情?”
杜荷的意見李貞向來是非常重視的,如今的杜荷年歲已經將近四十,經過幾年的歷練,早已經不復之前的青澀,處理事情頗有章法,才能已經不下於他的父親杜如晦了,甚至被人成爲小杜。而這一次回長安,可以想象的是杜荷的位置肯定會往上升,就此進入中樞出將入相或許還差點火候,但連勝三級留在李貞身邊還是沒有問題的。
“第一件事就是確保陛下以及諸位伯伯叔叔們和他們家人的人身安全,只有在這樣我們在贏了之後才能及時穩固大唐。”杜荷嘴上說的是李世民和諸位老臣,實際上他指的卻是自己的家人,李貞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因爲這一次李治篡位,所有親近李貞的人都被他幽禁了起來,除了那些老臣之外,他們的家人也都被關押了起來,杜家同樣如此。雖然杜如晦以及在五年前就已經逝世,可杜荷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們可也都在長安城中呢,包房遺愛以及程處亮等人的家人,可都以及落入了李治的手中的。
而這些人也是最危險的人,畢竟真正有威望的是他們的老爹,他們本身卻只是一個普通的貴族大少罷了,在軍中和民間可沒有什麼威望啊。雖然如今李治還攝於老臣們的威名暫時不敢對他們動手,可這些人無疑是一個極爲重要的籌碼,一旦戰事不利或者李貞進逼的太狠,難免李治會不會破罐子破摔,直接拿他們的家人開刀——而無論是拿來泄憤還是直接逼迫李貞停止進軍甚至投降,都會讓李貞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給他帶來極大的麻煩,如果李貞真的不管不顧執意進軍的話,一旦李治真的動手殺人,那又會失去手下心腹們的忠心……
“這點你放心吧,諸位老臣的安全本宮自然是有把握保護的。”李貞道,他在李治身邊安插了很多人手,其中相當一部分都已經混到了李治的心腹謀士或者貼身近衛的位置,也有一部分人掌控着李治相當一部分的軍隊,可以說如今李治的性命都被李貞握在手中,只要他一聲令下,保管李治死了都不知道殺他的是誰,要不是李貞還想看看最後跳出來的都有誰,他早就已經動手了——連李治的性命都被李貞掌控,那些老臣們的安全自然更不必說,可以說一切都在李貞的掌控之中,完全不需要擔心。
“說說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則是關乎殿下您的安全問題的。”杜荷聽到李貞說他的家人安全已經有了保障,向來對李貞信任無比,知道他從來不說謊的杜荷頓時就彷彿吃了定心丸,再也不復之前的擔心,然後面色凝重的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我的安全?我能有什麼安全問題?”李貞反問道:“我這裡有戰艦數百艘,精兵十多萬,在這重重保護下,這天下間又有誰能威脅到我的安全?”
“可是殿下,這數百艘戰艦,會護送着您一直到長安嗎?精兵十幾萬,能是精銳的十六衛三十萬禁軍的對手嗎?”
“這……”除了李貞之外,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爲杜荷說的也是事實,海軍陸戰隊倒還好些,如果走陸路的話還是可以護送李貞一直進長安的,但戰艦可就不行了啊。雖然從長安到登州也有一條黃河水道,只可惜黃河常年淤積,通過一些內陸河船倒是沒問題,可是爲了壯聲勢,這一次護送李貞來的可都是海軍的戰艦,最小的也都是吃水超過五米的驅逐艦,這樣的船在黃河的一部分地方根本就是過不去的,更不要說吃水深度達到十米的戰列艦了,根本就過不了黃河。而不能從黃河走,難道要從陸地上將船拖過去不成?
可若是沒有了軍艦,光靠十多萬海軍陸戰隊,可打不下長安城啊——海軍陸戰隊戰鬥力也就和大唐十六衛差不多,而根據長安傳來的消息,李治已經掌控了十六衛中的九衛,剩下的七衛也都處於搖擺不定之中,隨時都可能反叛,一旦讓李治將十六衛全部收服的話,那事情可就要糟了。
十六衛人數在三十萬左右,又是以逸待勞,面對長途奔襲並且數量只有他們一半的海軍陸戰隊,他們根本不用守城,直接開城門殺出去完全可以一戰而定——也就是說光靠十幾萬海軍陸戰隊,李貞別說拿下長安城了,就連自保都做不到。
沒有給李貞沉思的時間,杜荷繼續逼問:“何況利益動人心,殿下您將在座諸位當做心腹,但他們未必就就殿下您真正的死忠啊,一旦李治給出的條件足夠,他們未必就會繼續效忠殿下啊,說不得就會在什麼時候反噬您的,殿下不可不防啊。”
結果杜荷這話一說完,就立刻激起了衆怒,衆人對他紛紛聲討。
“杜荷你這是什麼意思?挑撥離間嗎?”
“杜荷,你未免也太小人之心了,我對殿下可是忠心耿耿。”
“杜荷啊杜荷,你太小看人了,殿下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怎麼可能會背叛殿下?”
“就是,我對殿下的忠心蒼天可見,無論李治給出什麼誘惑,我也絕對是不會背叛殿下的。”-
“殿下,您要相信屬下的忠誠,屬下是絕對絕對不會投靠晉王的。”
“晉王得位不正,遲早要被殿下取代,我是傻子嗎?會在這個時候投靠晉王?”
“……”
面對杜荷的懷疑,李貞手下的那些人對他進行了好一番口誅筆伐,將他噴的狗血淋頭。
然而面對衆人的斥責,杜荷卻只是說了一句話:“如果晉王許諾給你們封公,甚至許諾給你們封地呢?你們也不會背叛嗎?”
“……”
靜!
原本羣情激涌,將好好的會議室吵成了菜市場的衆人頓時就卡了殼,一時間原本熱鬧的會議室瞬間變得落針可聞。除了真心忠誠於李貞的那幾個人外,其餘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看向彼此的目光中都帶着一點點的心虛,更沒有一個人敢和李貞對視,反而在用眼神交流的同時,刻意的避開了李貞的視線。
“怎麼不說話了?”這一回輪到杜荷冷笑了:“剛纔不是還表現的一個比一個忠誠的嗎?怎麼我一說出封地的問題,你們一個個的就都啞巴了?還是說,你們其實早已經接觸到了晉王的招攬,被他拋出的餡餅誘惑了?”
“啪!”
一聲拍桌子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寂靜,一個面容粗狂的人站了出來,李貞認識他,這個人叫張玉成,因爲面容的緣故,被稱爲小張飛,目前是香料羣島海軍艦隊的都督,同樣是第一批海軍艦隊的學生,只不過他率領的艦隊是一支乙級艦隊,因此相比較於林法等人來說差了一點,但能在這個年齡坐上海軍都督,這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
“你們既然都不說,那由我開這個口。”張玉成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虎目掃向李貞,朗聲道:“殿下,既然杜荷都已經這麼問了,那想來殿下也已經知道了晉王拉攏我們的事情……屬下在這裡給殿下交一個底吧,沒錯,晉王前幾天的確是已經派人接觸過屬下了,而晉王給我們的許諾就是隻要我們願意支持他,那麼在事成之後他可以封給屬下一塊不小於三百里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