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覺得自己今天過得真是非常非常的刺激,以往四十年也不及今天一中午來的“精彩紛呈”。奇蹟般崛起的品月齋東主令出現,而帶着令牌的竟然只是一名豆蔻少女。若不是昨天帶來密令傳書那位嬌美更勝女子的楊大人對其態度恭敬,自己還真是不敢相信這少女的東主令呢。不過,這少女和神秘的東主究竟是什麼關係呢?胡掌拒無論如何也不會認爲,面前這嬌嬌嫩嫩花兒一樣的少女,會是神秘的東主。
然而,沒等他琢磨出點兒什麼,少女便要求他立刻將昨天已經送出去的那封信追回來,若追不回來就立刻把另一封信送過去。這件事雖然有些麻煩,不過胡掌拒絲毫也不介意,幹這一行多年,什麼麻煩事沒遇過?有錢有勢的公子小姐們無事找事的多了去了。在胡掌櫃眼中,明達也屬於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小姐之列。可是,無事找事的見多了,還真沒見過這麼能無事找事的,竟然讓自己出主意幫她惹上現在店裡最難惹的人!胡掌櫃這叫一個苦的呀,此刻店裡還真有一位最難惹的爺,可他怎麼敢幫這位明顯與東主關係匪淺的美麗少女去惹他呢?躲還躲不及呢!
偏偏的,事情就是湊了巧。胡掌櫃不敢拒絕明達的要求,更不敢真讓她去惹那位爺,便口中答應着退下,尋思着找個一般點兒的湊合就是了。他估計明達也就是閒得無聊,仗着家世想尋人麻煩,那就成全她不就好了?找個能夠控制得住的讓她惹,實在不行了也能幫襯着不叫她吃虧就是。可誰想,他剛琢磨好人選,那邊就鬧起來了。心裡一哆嗦,胡掌櫃匆匆趕去,卻見有東主令的小姑奶奶恰好就對上了他最怕惹上的人。一時間,胡掌拒真是死的心都有了。那位爺,錦繡裘緞,美玉金帶,桃花飛眼的,卻是這揚州城裡最最難惹的人!
明達將三娘護在身後,毫無懼色的迎着桃花眼發亮的目光,傲然道:“你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顧身份禮儀爲難一名良家少女,可還有一分廉恥之心?”
“明達……”三娘惴惴不安的拽了拽明達,小聲道,“你不要說了,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見到好友三娘很開心,但是如果因此惹怒了面前這人,那就麻煩大了。她知道好友家世也不錯,但是這人就連揚州都督越王都要讓他三分呢.她可不想好友爲了自己被累。
明達挑了挑眉,不屑的瞥了那桃花眼一眼,側頭對三娘道:“你別怕,今天的事,我一定爲你討回公道來的!”說着,還挑釁的又瞥了一眼過去。
明達的性子並非喜歡惹是生非,就算是在長安,她也很少主動攬事,見到如今日這般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少女的戲碼,也多半是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如果實在不像話,也不用她說了,自然有人出手懲戒。
現在之所以故意惹事,一來是因爲對方調戲的是自己的好友,二來.
則是因爲本就存了惹事的心思,沒事還要找事呢,何況正好就遇上了。
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急得滿頭大汗的胡掌櫃,明達暗自猜測此人身份。看來真是條大魚呢,不過越棘手越好,若是不夠棘手,如何能擾亂秦昊軒的計劃。
出此下策,明達也實在是不得已了。秦昊軒這般神秘莫測的模樣,實在讓人心頭不爽,尤其在三番五次被他所救以後,這種不爽更多了幾分懷疑和憤怒。身爲穿越人士,就算不是專精歷史的,起碼對大概走向都是有概念的,因此對於如秦昊軒這般毫無印象偏又影響巨大的人物出現,總是懷着幾分探究的心理。若是與己無關,或許還能興趣盎然的旁觀,但若是與自己有關,甚至會影響到自己行事和判斷,如何還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更何況現在看來,秦昊軒還不僅僅是有影響,而是完全和自己攪和在了一起。明達必須弄清楚,他究竟是想幹什麼,有什麼目的。擾亂他的計劃,他纔會有更多行動,明達也纔有機會去觀察發現。
而且,也許是沉寂的太久了吧。明達輕笑一聲,發現自己之前真的太老成無趣了。就算努力融入這個時代,但因爲身在皇宮這種特別的地方,還是無法真正放開。只有離開了那裡,才能慢慢尋回自己。
耳邊,武三娘焦急的小聲勸誡着,旁邊,胡掌櫃流汗的胖臉越來越白,緊張的局勢一觸即發,明達卻覺得心情越來越輕鬆,臉上的笑容也更加輕快。
“鴻冠,你在幹什麼呢?這裡可不是榮陽,你可悠着點兒。”
榮陽?明達眼珠一轉,大概知道此人身份。當然,並非光憑一,主要是邁步悠悠而出的兩人,不巧竟是熟人。
開口說話之人,正是小狐狸封克寧,和他並排而立清傲孑然的不是韋朗卿又是哪個?能和這兩人結伴共飲,而且讓封克寧這小狐狸和韋朗卿這小孔雀看得上眼,不,應該說是甘願放下身段結交,甚至隱隱含有討好之意的榮陽公子,只能是五大姓中的榮陽鄭家公子纔夠格了。有趣有趣,五姓之人目前爲止,自己可也算接觸了四姓了。太子妃蘇晨之母乃清河崔家之女,當初與太子曖昧的盧照良則是范陽盧家的人,接下來去涼州見了隴西李家的刺史李襲譽,現在到了江南,則遇到榮陽鄭家的紈絝公子。這算是自己和這五姓世家有緣嗎?
既然是榮陽鄭家的公子,那就更好了。剛好自己也對這五姓有些想法,能讓他們和秦昊軒對上就更好了。
明達暗自算計的時候,封克寧和韋朗卿走近了來,目光一掃卻是突然愣住。這大半年奔波,明達比之在宮中時稍稍黑了一些,也長高了幾分,看上去更健康,渾身透着一股屬於少女的清新活力,特別是此刻氣勢勃勃的與桃花眼對峙,更顯得生氣勃勃,耀眼得緊,以至於兩人一時之間甚至有些懷疑這只是一個與晉陽公主極爲相像的人。
“這位公子,雖然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你如此行徑卻實在有辱斯文,並且給我的朋友造成了極大的不便。現在,若你道個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否則……”明達面容一沉,冷哼一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她自然是知道,如何做最能挑起這種自命不凡的貴家公子的脾氣。而她這一開口,封克寧和韋朗卿兩人的臉色可就好看,他們已經可以確定這位就是晉陽公主殿下無疑,但是,晉陽公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這樣的脾氣個性?
這兩琢磨着,那一位桃花眼卻是被挑起了氣性,冷笑兩聲道:“這位小娘子,否則你便要將本公子如何啊?別以爲上得這品月齋三樓,你還真就是個人物了。本公子是看你長得還算順眼,否則,哼哼,只怕你早不知被扔到哪兒去了!小娘子,你若是乖乖認錯,陪本公子喝兩杯,本公子就饒了你的冒犯之罪。你該慶幸,遇到本公子這般懂得憐香惜玉之人。”
封克寧臉色變了變,忙想上前調解,卻被明達一個眼神迫了回去。正焦急,樓梯口傳來一聲怒哼:“到不知道,這品月齋三樓什麼時候變得人人可上了,連這等厚顏無恥的登徒子也有,真是奇哉怪哉。”
秦昊軒玉面微寒,大步走了上來,徑直到明達身前站定,將她護在身後。擡眼看向桃花眼貴公子時,秦昊軒微微一愣。剛纔只顧着查看明達的情況了,竟沒注意到被自己罵登徒子的人,竟然是他,榮陽鄭家家主最小的嫡子鄭鴻冠。
鄭鴻冠看清秦昊軒也是一愣,本待爆發的怒火也淡落下去,語氣雖然還是不善,卻不似平日那般肆無忌憚:“秦公子,不知在下如何招惹到你了,讓你如此對待在下。”
秦昊軒眉尖一挑,正要再敲打他幾句,誰叫他竟對明達如此無禮?
封克寧趕緊上前一步,笑道:“好了,秦公子想必不知是鴻冠你在這裡,說話才衝了一點。難得在這裡遇到故人,不如我們一起喝一杯聊聊?“
想息事寧人?明達不利封克寧請示的目光,撇開臉語氣不善道:“我可不願意同這種無恥之徒坐在一起,失了我的身份。剛好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要走了…哼。”最後還挑釁的斜了鄭鴻冠一眼,讓他剛剛平息少許的怒火又再次升騰起來。
“秦公子,不知這位小娘子與你是何關係?“鄭鴻冠咬牙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自以爲已經探清了明達的底細。不就是依靠秦公子狐假虎威嗎?就算父親讓自己儘量不要招惹秦公子,可也沒說一定要讓着他啊。
鄭鴻冠因爲是鄭老爺最年幼的嫡子,在鄭家向來得寵,早被貫壞了。雖然鄭家的家教甚嚴,可鄭鴻冠那可是鄭家家主和當家主母的心頭肉掌中寶,誰敢管他的事?他在父母面前又是一向能裝,哄得二老高興,就算偶爾行止有些差池,也輕輕放過,何曾怕過什麼?
秦昊軒看了明達一眼,暗自奇怪她今日的反常,卻也不及細想,傲然對上鄭鴻冠道:”鄭公子欲意何爲?她是我的未婚妻子,身份高貴,你這般冒犯於她,哼哼,便是我饒得你,也自有人饒不得你!“說着,秦昊軒掃了鄭鴻冠身旁的封克寧和韋朗卿一眼,暗自皺眉。怎麼就遇到了這兩人。看來要再重新佈置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