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送別了大小姐,又拿出自己新近畫的首飾圖紙,給盧遠方看,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瑣碎的事情,清風發現盧遠方似乎有什麼心事。
“你怎麼了,近之?”
“我……我就想問一問你,鄭大人是怎麼死的?他的身體一直很好,又那麼年輕……”
清風想自己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不然盧遠方也不能驚慌失措的說:“清風,是我太莽撞了……你可以不說……”
清風沉默了半天,這才說道:“你也應該能聽到點風聲吧?他是被皇上賜死的……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千萬不要和別人談起,更不要問爲什麼……皇家的事兒,知道的越少越好……”
盧遠方告辭走了,清風在花園獨坐了半天,心情纔好些,單玉兒的丫鬟卻找來了。
清風來到蘭苑,就看見單玉兒身着盛裝,正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清風不免覺得奇怪“玉兒,你怎麼了?好像很不開心?發生了什麼事了?”
單玉兒看見清風來了,忙起來換衣裳,一邊說道:“我剛從東宮回來……”
“你去東宮了?綠荷叫你去的?那又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你說……男人爲什麼總是朝三暮四的?”單玉兒滿懷心事。
清風苦笑“你不要一竿子打倒一片好不好?怎麼?太子對綠荷不好了?”
“哼,他又準備新納一個太子良娣了……綠荷正傷心呢!”單玉兒邊說着。??邊穿上了家常穿的衣裳。
清風心想,這算什麼,以後太子登基做了皇上,三宮六院地,還不知道得有多少女人呢!只不過頭些日子他還和武媚娘情熱呢,怎麼這麼快就要納新良娣了?再說皇上正在病中,他就敢大張旗鼓的納良娣嗎?
卻聽見單玉兒說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是不是?”
清風笑道:“你從哪裡聽來的混話!”
“我還能從哪裡聽來的?當然是你寫的《石頭記》裡說的……你自己寫完了。??不會就忘了吧?”
“好了!那不過是我混寫的……”清風把單玉兒換裝碰下來地一綹頭髮抿到耳後“急忙忙的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綠荷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讓你在太子面前給她說說好話!”
清風驚訝地看着單玉兒,半晌笑道:“綠荷纔不會這麼說,這是你騙我的吧!綠荷她當初決定嫁給太子時,就想到會這樣的結局了……太子想娶個什麼樣的人?”
“誰知道呢?現在這樣的時候,他自然不敢明目張膽的,聽綠荷說每日裡都偷偷摸摸的……要我說那個女地肯定沒有看過你的《石頭記》,要是看過了。??一定讓那個太子偷不着……這樣他纔會念念不忘!懷玉,你跟太子一直交好,真的不能幫綠荷說說嗎?”
“玉兒,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說這麼幼稚的話?我就是說,也只能旁敲側擊的說說,能抵什麼用?他現在已經不是原先的晉王了……”
單玉兒嘆息一聲,說道:“我也就是這麼說說……綠荷讓我告訴你。??她從太子那兒聽來的消息,說皇上打算讓你到揚州任知府……”
清風驚訝萬分,唐朝時地揚州城繁華堪比長安啊,頭些日子楊老夫子提到讓清風活動活動,爭取能到揚州任職的時候,清風還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呢!現在綠荷既然透漏出這個消息。??那麼就十有**了能成了!
清風一陣興奮,擡腿就要去見楊老夫子,單玉兒嘟着嘴說道:“看你高興的樣子,就知道這事兒是你向皇上要求的,是不是?你怎麼想到揚州去任職,揚州哪裡有京城好啊?你去了,我們怎麼辦?就算跟着你到揚州,京裡還有一攤子生意呢!”
清風在單玉兒的臉上香了香“謝謝我地夫人給我帶來的這個消息!你說的這些事兒咱們在好好想想!等我跟楊老夫子商量完了再來,好不好?”
單玉兒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奈的說道:“今晚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
“隨便吧!只要是你的心意。??我什麼都喜歡吃……”
哄高興了單玉兒。??清風急急忙忙來到東苑,楊老夫子今日仍然吃酒去了。??剛回來在堂上坐下,清風就進來了。
倆個人落了座,清風笑道:“夫子,我剛剛得了一個消息,說皇上有意讓我到揚州任知府呢!”
楊老夫子喝了一口濃茶,笑道:“皇上還是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受苦的……這麼安排,恐怕也是想讓公子平平安安的度過三年任期,回京好另有任用……”
清風一聽,這就是讓自己到地方去鍍鍍金的意思啊?心裡不由得一陣失望,不過一任也有三年,等到三年之後再說吧!到時候還不知道又有什麼變化呢!
楊老夫子說道:“揚州城老夫倒是去過幾次,那是一個因運河而興地城市,繁華不亞於京城,北抱雷陂,西據蜀岡,東臨黃金壩,南界城南運河,交通極爲便利……公子若是在揚州做生意,一定比在京城賺地更多……”
清風笑道:“在大唐,人人都視商賈爲人下人,恐怕只有夫子不以爲然……”
楊老夫子喃喃自語“商賈……有了商賈才能固國本,通四境……”
看見清風好奇的看着自己,楊老夫子笑道:“算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咱們說這些幹什麼?老夫今天在酒樓裡聽說國公府收養了不少地孤兒,還資助了不少老兵。??是不是真地?”
清風沒料到楊老夫子話題一轉問到了這事兒,忙說道:“是有這事兒,不過孤兒院是由晉陽來辦的!資助老兵是由父親辦的,都已經是多少年了的事情了?”
楊老夫子沉吟不語,清風詫異的問道:“這事兒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是不太妥當,最近我聽聞坊間對國公府評價甚高,依公子之意。??國公爺以前一向低調,怎麼會如此?難道是有人故意爲之?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過尤不及呀!”
清風皺眉,‘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道理清風不是不知道,前世看慣了電視中的宮廷戲,各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如果有人拿這件事來做文章,還真地是有些棘手!本來這兩件事都是應該由朝廷來做的。??現在卻由國公府來做了,豈不是無意中損了朝廷地面子?要是傳到皇上的耳中,會不會說國公府有意收買人心,意圖不軌?
清風的心往下沉,這個該死的封建王朝,做好事還得提心吊膽的……
清風喝了兩杯茶,腦子轉了好幾轉,纔對楊老夫子說道:“既然如此。??我就讓晉陽公主進宮找皇貴妃,就說行這個善事開支過大,我們國公府獨力難支,求得後宮娘娘們的支持,然後再放出風聲,就說是皇家出銀錢。??有國公府出面來辦的,想來就不會有人再說什麼了!”
楊老夫子捋着鬍鬚點頭笑道:“公子這個主意倒是不錯,想來那幫別有用心之人聽了,也不敢再攪和什麼了……知之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清風聽了不由臉紅,忙說道:“既然夫子有意到先到流求,那麼我到了揚州之後可就沒有人輔佐了。??不知道夫子能不能介紹個幕僚來……”
楊老夫子笑道:“國公爺地手下還缺人才嗎?”
“父親的門客倒是有不少。??只不過那些有才之士都是父親的心腹,剩下的我又看不上。??況且有些事兒……您也知道,我是不能讓父親知道的……”
楊老夫子點頭道:“我昔日有個同僚,和老夫倒也相得,更是熟諳官府之事,只不過爲人有些清高……就是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容……”
清風說道:“清高倒是不怕,只怕那些齷齪的小人!既然與夫子相得,所謂近朱者赤,想來定是不錯,就由夫子給聯絡一下吧!”
告別夫子,又來看看義母和阿紫,說了一會兒話,這纔出了東苑。??正好碰見前來尋他的單玉兒的貼身丫頭,兩人沿着彎彎曲曲地小徑走到一處假山旁,就聽見叮咚之聲,清風問道:“你來時就從這兒走的,可知道是誰在撫琴?”
“是大少爺身邊的柳姨娘……”
清風暗想,原來是柳香凝啊!倒是聽說她是琴棋書畫皆通的名ji,不過頭些日子聽她和她的丫鬟說話的意思,她也是生於官宦之家地。
就聽見柳香凝低吟道:“涉水採芙蓉,蘭澤多芳草。??採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
柳香凝的聲音清麗婉轉,清風站下來凝神細聽,她歇了一會兒,又吟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柳香凝彈奏的曲調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悲傷,緊接着又吟道:“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
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柕。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默默不得語。??”
清風只覺得柳香凝的琴音過高,彷彿可裂金石,心知這琴音不能長久。??果然就聽見“蹦”的一聲響,絃斷了。
清風向那個亭子看了看,那個悲傷的女人正呆呆的坐着,清風想一想自己的身份,輕嘆了一聲,終於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回到蘭苑,剛走到廊下,單玉兒養的那隻鸚哥兒看見清風來了,“嘎”的一聲叫,撲了下來,倒是嚇了清風一跳!
清風怒道:“死東西,撲了我一頭地灰!”
那隻鸚哥兒又飛上了架子,嘴裡學着清風地口氣說道:“死東西,撲了我一頭灰!快掀簾子,二爺來了!”
清風本來因爲看見柳香凝的樣子,心裡不太高興,這會兒聽見鸚哥兒說話,忍不住笑了。
單玉兒從屋裡迎了出來,說道:“怎麼纔回來?菜都要涼了!”
“涼點怕什麼,現在天還熱着呢!不怕涼……”
單玉兒親自給清風淨了面,這才坐下要吃飯,清風一看這晚飯很是豐盛,有油鹽炒豆芽兒,蝦丸雞皮湯,酒釀清蒸鴨子,醃地胭脂鵝脯,奶油松瓤卷酥,綠畦香稻粳米飯,還有一壺惠泉酒,清風說道:“就咱倆個人,何必做這麼多,吃不完都浪費了!”
“怎麼會吃不完?你不是說要商量事情嗎?我剛纔還請了公主和紅藕呢!你且等等!”
清風看單玉兒沒有提到阿紫,忍不住問道:“阿紫呢?你沒有請阿紫嗎?”
單玉兒聽了便有些不高興,“我自己做的,想請誰就請誰!”
清風忍不住笑了,拉過單玉兒的手,說道:“行了,有道是‘寧落一屯,不落一人’,晉陽和紅藕都請到了,也不差阿紫一個人不是?我都好多天沒有陪她了,你吃的什麼醋?”
單玉兒聽了臉一紅,對身邊的丫鬟說道:“你去看看葉姨娘吃過了沒有,說我請她來用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