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常小溪自己覺得精神好了很多,計劃着看完陳七郎,再去裁剪一件新衣,行醫呢也需要個乾淨體面的外表。從天氣來看,做件薄棉的最實用,現在早晚還很涼呢。夾衣倒不忙,俗話說春捂秋凍,等到再掙到錢了添置也不遲。
她就這樣盤算着自己的小日子,來到客棧的大廳裡,完全沒有注意到,牆角坐着的虯髯大漢轉過了身子,背對着她。常小溪疑惑的四周張望一下,見到幾個用早點的客人。想起自己在這時代並沒有太多熟人,又自嘲的笑了笑,也吃起了早飯。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最好吃的還是主食,雖然是糙米粥,但是香濃可口,小菜是些酸辣蘿蔔條,另有兩個白水煮蛋,營養很全面。
常小溪正在剝雞蛋,客棧的大門突然被打開,進來兩個捕快打扮的客人。大喇喇的坐下,就喊小二上熱黃酒上點心。這兩位看樣子是這裡的常客,小二熟絡的招呼着,快速的送上黃酒點心。
掌櫃的親熱的招呼着,“張捕頭,李捕頭,今日怎的這樣悠閒,二位可是好久不來光顧小店啦。”
那張捕頭惡狠狠的把佩刀放在桌上,噹啷一聲,那虯髯大漢與零散坐着吃早飯的幾個客人都暗自戒備,默默把手放到了腰間。張捕頭道,“今日可叫晦氣,那麼多守軍防着突厥蠻子,卻被山賊屠掉了不少人。”
掌櫃大驚,忙追問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張捕頭道,“城外的邊家村村民,一夜之間被屠了個乾淨。這些人真夠倒黴的,好不容易躲過了突厥蠻子,卻死在了山賊手裡。”
衆人皆倒抽了一口涼氣,大家都知道這些村民是來南雲縣躲避突厥騎兵的,如今官府不知怎麼回事,沒有疏散南雲縣居民,想來是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大家也就把這當成茶餘飯後的閒事來消遣。邊家村民,在南雲縣投親靠友的不過少數人而已,大部分都聚集在土地廟前,那裡有四五十戶人家,最少兩百多人呢。
常小溪的雞蛋脫手掉進了粥碗裡面,這麼多人,說被殺,就被殺了嗎?那虯髯大漢的後背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但是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包括張捕頭本人,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只見張李二捕頭將面前的黃酒一飲而盡,衆人才注意到這兩人面色青白,眼中佈滿血絲,也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被嚇得。
胖掌櫃咕咚一聲,嚥下自己的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這許多窮酸村民,那山賊殺來作甚?二位怎知不是突厥人所爲?”
大約這問題問的太過尖銳,一直沒有做聲的李捕頭狠狠瞪了胖掌櫃一眼,“想來是太平了許久,你這店也開膩了。竟然分不清楚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
頓時把胖掌櫃教訓的額頭冒汗,只見他移動着胖胖的身體,親自爲兩位捕快添滿黃酒,一邊連聲道歉,一邊催促呆立一旁的夥計再加點心。
其餘客人早就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言。常小溪也低下頭食不知味的吃着早飯。昨天那兩個村婦指指點點笑話自己的情形猶在眼前,還有那個小孩子,真的都死了嗎?她越發覺得自己脆弱不堪。
小夥計連跑了好幾次,張捕頭和李捕頭面前的桌子上都擺滿了東西。有蒸包煎餃,還有滷牛肉,油炸花生米等等下酒菜也被端了上來。胖掌櫃親自站在桌邊,爲兩位捕快添着熱黃酒。這二位也不客氣,風捲殘雲用完餐。胖掌櫃又往兩人手中塞了油紙包,這兩人口裡說着叨擾,也不會鈔,就此揚長而去。
胖掌櫃這才坐回櫃檯後,口中嘟囔着晦氣,也不知是在說邊家村人被屠的事件晦氣,還是在說那兩名捕快晦氣。虯髯大漢與幾名食客對視一下,也紛紛離開了客棧。
等到常小溪從沉思中醒來,突然發現剛纔還熱鬧的客棧廳堂中就剩了自己一人,就連掌櫃的都不見了。常小溪拍拍自己臉頰,自言自語道:“不管怎麼說,活着的人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