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溪卻不像一般的大夫那樣把脈,她依次看了孩子的舌苔,指甲,還翻開眼皮看了看,最後快速的從孩子指間上取了一滴血,滴在一條試紙上看結果。
那女人在旁邊緊張的看着:“江哥兒怎樣了?”
常小溪撓撓頭:“看起來是中毒,但是查了血,我發現這孩子不僅中毒這麼簡單,他身體裡還有寄生蟲!”
那個女人在旁邊喜極而泣:“想不到大夫你小小年紀,竟然是位神醫啊!江哥兒正是被人種了蠱啊!”
“蠱毒?”常小溪來了興趣,她只是聽說過這種神奇的物種,還沒有機會親眼見識見識,想不到今天在這裡遇上了。
匡父已經急得臉色發白,幾次要撲上去搶出孩子,都被護衛給擋了回去。常小溪拿出一根銀色的長管子,這是個簡易內窺鏡,她準備用這個來看看傳說中的蠱蟲,到底寄居在哪裡。
匡父見常小溪說動手就動手,急得大叫:“韓氏,我要休了你這忤逆婦人!江哥兒身上的蠱,不能動,動則必死。你這無知蠢婦!”
那婦人正是匡雲龍的夫人,她看也不看自己的公爹,兩眼只盯着常小溪的動作:“公爹,在你眼裡,雲龍入獄,便是沒有用的人了,你要用他的性命,來換江哥兒的命。可是在我心裡,再沒有比雲龍更重要的人了,縱使你今日將我趕出匡家,我也要讓大理寺的大人知道,你要用嫡長子的性命,來換庶子的性命!”
“原來這是老大人的幼子?看樣子是受人脅迫?老大人準備用匡雲龍大人的性命去換?本官倒很好奇,是何人脅迫於你?”狄少華盯着匡父發問,原來匡家果然有鬼。
匡父已是搖搖欲墜。因爲他看到那個少年醫官,用一瓶藥噴了噴江哥兒的口鼻之後,就輕鬆的把管子插進了江哥兒的鼻孔裡,而江哥兒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就任由長長的管子從自己的鼻孔插進去。
匡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我的江哥兒,你們這是要他的性命啊!”
狄少華見常小溪一邊往下送管子,一邊盯着一個小鏡子似得物事細看,他走上前去,站在常小溪身後看那鏡子,只見一片紅彤彤光滑的東西,有點像是管子的形狀。
狄少華不敢打擾常小溪,他感覺這管子已經通到了那孩子的身體內部。突然,一個醜陋的蟲子出現在了鏡子上,灰褐色的身體,用八隻腳牢牢的巴在紅色的管壁內部,一個長長的口器,已經刺到了紅色的管壁裡。饒是狄少華見多識廣,也被這東西嚇了一跳。一直在一旁斜着眼睛偷看的姚立眼見狄二就要驚呼出聲,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死到臨頭,還在吸血呢!”常小溪輕蔑的嘟囔着,一邊操縱內窺鏡噴出麻醉劑。
狄少華見那個醜陋蟲子慢慢鬆開了腳,口器也軟軟的吊着,被內窺鏡伸出的夾子夾住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知道蠱蟲吸血是一回事,親眼見到蠱蟲吸血則是另一回事。
常小溪收回內窺鏡,將夾子上的蟲子,放進一個玻璃小瓶裡。衆人忙圍攏細看,就連匡父,都掙扎着爬到跟前,只見那醜陋蟲子的肚子隱隱透出暗紅色,已經是吸了不少的鮮血。
匡父到底關心孩子,一見到這種醜陋東西,就撲上來要砸碎瓶子。常小溪忙搶過瓶子來,“別動這個,我要留着做個標本。”她拿出一粒藥丸,喂孩子服下,那藥丸遇水即化,已經是順着孩子的喉嚨下去了。
常小溪這才說:“我只要一枚活蟲做研究,這藥是殺蟲劑,如果有別的活蟲,就會被這藥殺死,不留後患。”
狄少華轉向那女子:“韓氏,我記得你是皇上欽賜的誥命夫人,只管起來,有什麼冤屈,都可以對本官說。”
匡父大喊:“韓氏,不可!”但是他被狄少華帶來的護衛死死拉住,根本連動都都不了。
韓氏咬着嘴脣,看樣子下了很大的決心:“狄大人,如果小婦人所說的能爲雲龍正名,哪怕匡家將我逐出家門,我也是認了。”
狄少華點點頭,“難爲你對匡大人的一片苦心!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將匡家人都帶去大理寺吧!”
原來那婦人韓氏不是孩子的母親,匡父纔是這個小孩子的親爹。冷眼瞅着頭髮花白的匡父,將小孩愛惜的抱在懷中往外走。這就是古代男人一夫多妻的後果。常小溪聳聳肩,看看自己的小玻璃瓶,把它鄭重的收在藥箱裡。
狄少華跟常小溪走在後面,遲疑一下才說:“我聽說蠱蟲多險惡,你留着這蟲子,不會有危險吧?”
曾經把突厥人的屍體焚燒後,丟下城樓的冷血狄大人,這是在關心自己嗎?常小溪戲謔的看了狄少華一眼,發現他關切之色溢於言表,心中一暖:“沒事的,我這瓶子不懼水火,它出不來。”
狄少華這才放下心來,又恢復了冷峻神色,一語不發的走到前面去了。
常小溪走到馬車前面,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去,狄少華說:“常醫官,你先回家去休息吧,把那蠱蟲妥善安置,可能還會有用。”明天本來是皇上欽定三堂會審匡文龍的日子,現在匡文龍死在了大理寺監獄裡,必須要趕在今夜連審匡家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後黑手,才能對皇上有所交代。這些事,都不是常小溪一個小小醫官方便知道的,還是讓她早些回家去吧。
常小溪忙稱是,目送車隊離去。
順着大路慢慢往自己居住的東門走去,一路上分花拂柳,常小溪心中感嘆,果然是權貴聚集的地方,環境是又幹淨又整齊。
但是就在前面的大路上,發出陣陣哭號的聲音,破壞了這安逸祥和的氣氛。常小溪沒什麼事,就湊過去看了看。
地上那蓬頭垢面,正在打滾的不是趙李氏又是誰呢?只見她蜷着一條腿,哀嚎着腿斷了,撞死人了之類的話。旁邊趙富花也咧着大嘴在哭泣,只說請父老鄉親們做主,不能就這樣放走了肇事的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