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眠之夜。
這一夜,王浪軍讓李二的朝廷雞飛狗跳,無人安眠。
連帶他自己也被軍士擁簇在篝火叢中歡慶,憧憬與擔憂未來,無法釋懷入睡。
即便是身在隴伊村的王媽,也被他的舉動驚得難以安寧。
在哄睡一雙兒女之後,王媽走出藤蔓製作的行軍帳篷,看見韻兒主僕二人坐在村頭眺望東南方的篝火羣,走過去問道:“韻兒,你怎麼沒有就寢?”
“啊,伯母,韻兒睡不着,所以……”
狄韻一驚轉身,視感到伯母溫馨的關懷,心安了一些。
這孩子受苦了,王媽憐惜的把她攬入懷裡,撫摸着她柔順的烏髮說道:“韻兒,你剛纔喊婆母……”
“啊,沒,不,婆母……”
狄韻一驚心跳加速,羞怯的迴應,語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幾近不聞。
這讓王媽越發憐愛她了,但知她害羞沒有繼續調侃她,嘆道:“唉,都是軍兒那小子害了韻兒。
看他回來,老孃怎麼收拾他,到時候韻兒可別心疼……”
“哦,伯,婆母,不要啊!
就算浪軍氣到婆母了,婆母也不應該責罰浪軍啊!
再說浪軍爲了開墾良田不眠不休的勞作,一定很辛苦,婆母怎麼忍心責罰浪軍呢?”
狄韻不知這位婆母的豪爽性子,信以爲真,擔心的替浪軍求饒說情。
這話讓王媽喜不自勝,但沒有表露出來,反而加重語氣說道:“哼,就是因爲他胡鬧,老孃纔要責罰他。
虧你還爲他說話,他犯了彌天大錯,你知不知道啊?”
“婆母,韻兒知道浪軍畫地自重,似是鬧獨立與朝廷對決。
可是這只是表面現象。
試問皇上與他的臣子都想霸佔,剝奪浪軍的一切,直至達到奴役浪軍爲他們賣命,浪軍豈能容忍?”
狄韻與浪軍處的久了,耳濡目染知真相,遊說婆母。
只是王媽不管這些,溫怒的說道:“就算如此,他也不能無法無天的蠻幹吧?
這都快把天給捅破了。
你說說,他不但扣留朝廷大軍,多達兩萬多人,皇上豈能容他?
何況這兩萬多大軍,都是皇上的心腹,他們一旦與皇上裡應外合,僅憑他和三四百保安隊豈能抵擋?
而他倒好,不僅自己飄了,不顧一切的強勢崛起。
原本這也沒什麼,孩子大了,由他鬧去吧。
可是他陷老孃與兒女於何地?
還有你韻兒,他就不能把我們安頓好,再去胡鬧嗎?”
“嘻嘻,婆母,您這那是擔憂我們的安危啊?
以韻兒看來,婆母分明是擔心浪軍應付不了皇上的進攻,功敗垂成,替浪軍不甘心。
殊不知浪軍意不在此。
前日裡,浪軍曾說黑衣人的身份可疑,隱似與韻兒的家族有牽連。
以及黑衣人安插了不少人潛藏在宮中與各大官員府邸,圖謀不軌。
這份危險太大了。
無論是對朝廷,還是針對浪軍,都不容忽視。
因此,浪軍設計朝廷前來征伐,以便長安空虛,引發黑衣人鑽空子,一網打盡。
這是兵行險招,以奇制勝……”
狄韻眼見婆母過於擔心,遂把浪軍的計劃合盤道出。
王媽聽得美目異彩連連,遂想到什麼說道:“不對呀?
軍兒既然爲了把黑衣人一網打盡,從而算計朝廷,但朝廷不知情,誰來網捕黑衣人與其團伙?”
“呃,這個問題浪軍沒說。
不過浪軍曾說過,李二若是繼續無能,死了活該。
想必浪軍的意思是給皇上創造團滅黑衣人團伙的機會,皇上也算是一代明君,怎麼可能猜不到浪軍的意圖?”
狄韻靠在婆母懷裡,心思細膩的推敲敘述。
貌似只有這一種可能性。
畢竟她知道,浪軍不可能爲了皇上的朝廷全力以赴,追殺黑衣人。
再說了,黑衣人的黨羽爪牙衆多,絕非浪軍一人可以全員抓捕的。
即便是浪軍把這些壞人都抓起來殺了,豈不是成了皇上的奴隸?
這一點,浪軍最反感。
因此,浪軍間接地幫助皇上剷除黑衣人的暗勢力尚可實行,決計不會爲皇上賣命的。
只是她的這一猜測,王媽不想知道,只是擔憂一家人的未來。
這就牽連到王泰身上去了。
作爲王媽的夫君,她不希望王泰死於非命。
而王浪軍與王泰斷絕關係父子,又把王泰驅逐在長安城做人質,如今面臨暗勢力肆虐長安,王泰還能活命嗎?
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憑心而論,她希望夫君王泰活下來,哪怕是真心有些瞧不上這位夫君,可是她改變不了這一世嫁給夫君,從一而終的命運,也就割捨不下這份情份。
只是這種隱情,她沒法說出口。
故而,她爲此黯然神傷,接話說道:“韻兒說的不錯,聽天由命吧。
但願不要出現意外,否則老孃也不知道如何面對軍兒……”
這是她的心裡話,兩面話。
表面現象,說的是朝廷能否抓住王浪軍創造的機會,把暗勢力一網打盡。
實則是說,王泰若是死在這場角逐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軍兒。
一面是她顧忌軍兒害死親生父親,背上弒父罪名,實爲不孝子,她還敢認這種兒子嗎?
一面是她考慮到軍兒大獲全勝,不但幫助皇上剷除了暗勢力,王泰也沒死,而軍兒強勢崛起,凌駕到皇權之上,她感覺自己有點接受不了這種霸氣側漏的兒子,太妖孽了。
說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旦事態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於不敢想象的高度,心神惶惶不安,無法接受了。
人說望子成龍,但那也有個限度不是?
而事實是王浪軍如今催生農作物,建造刺藤城牆,件件超常,驚世駭俗的。
作爲人母,她覺着這個兒子太妖孽,不認識了。
最起碼她自己怎麼沒有超能力,幼小的兒女也沒有表現出超越常人的能力,那麼這個軍兒還是自己的兒子嗎?
若不是,豈不是太可怕了?
狄韻似乎感觸到婆母身上散發出的憂愁氣息,不禁勸慰道:“婆母,浪軍異於常人,源於曾經被人活埋在地底下,於無盡的恐懼中覺醒了超能力。
這種事,旁人想想都害怕,自然沒有浪軍那種意志力去嘗試覺醒超能力了。
因此,浪軍表現出來的強勢,無人可及。
處事態度,方式方法,皆是超常發揮。
故而,婆母應該去適應浪軍的變化,而不是擔心恐懼。
若是這樣,浪軍豈不是無地自容,創造出這一切全都白費了,浪軍不是爲了他自己啊!”
“咦,韻兒長了一顆玲瓏心,婆母好開心啊……”
“婆母,韻兒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