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孃親乘坐的嬌子接近戲臺,王浪軍對纏在身邊諂媚的魏老頭不感冒了,說着話擡腳迎向百米外山道上的嬌子。
“喂,別走,你還沒有在合約上簽字……”
就知道會這樣,魏徵哀嚎一聲,說着話擡腳追了上去。
“沙沙”
三四級的北方捲來一陣陣飛雪,只往衣袖領口裡鑽,讓人畏冷的直哆嗦。
只怨旭日東昇,照射下來的陽光沒有溫度。
不過仰望這一幕太陽雪天,北方吹刮的景象,說不出的嬌美,很脆弱似的。
無論是北方壓過來灰濛濛的煙霧,掩蓋旭日。
還是旭日暖化這場飄零的飛雪,都顯得輕而易舉的似的。
總之,這天看上去下不了大雪,但旭日升起來也似乎也不大可能燃放出往昔的熾熱,融化飛雪。
真是一個給人看上去很矛盾,又脆弱的天氣,王浪軍一邊走向嬌子,一邊欣賞着雪中的旭日,想着心思。
“咯吱,咯吱”
八人大轎富有節奏的穿行在風雪之中。
無論是豪華的綢緞裝飾的嬌子,還是擡轎的轎伕,行走間穩健如一的態勢,都顯示出不單純。
看來這是有心人刻意搞出來的糖衣炮彈啊?
這意思明擺着就是太高孃親的身份地位,向自己示好呢?
或者說是俘虜孃親,弟弟妹妹心神的一種手段罷了。
王浪軍想着心思就迎到嬌子右側,揚手下壓示意轎伕落嬌,不用再送了。
八個中年人倒也識趣,止步落嬌了。
“沙沙”
嬌子落地,轎伕挑開嬌子的門簾,請出嬌子裡的人。
王雅第一個鑽出來,看見大哥哥就眉開眼笑的撲了上去說道:“大哥哥,我終於看見你了……”
“哈哈,小可愛,你還是那麼黏人啊!”
王浪軍一把把小妹抱在懷裡,再替她理順飄散在小臉上的長髮,攏了攏她顯大的素蘭裙上說道。
王雅大概是太想大哥哥了,趴在大哥哥的肩頭上就哭了。
只是暗自抽泣,壓抑着聲音,沒敢哭出聲來。
看來成長了不少,知道收斂自己的情緒了。
這讓王浪軍一陣感慨,便見孃親牽着王強走出嬌子,笑着迎了上去:“孃親,一路辛苦了!”
其實這會兒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孃親敘話。
直覺着有些陌生,尷尬,不自然起來了。
特別是看着孃親身着一身淡藍色的絲質襦裙,搭配滿頭金銀首飾,珠光寶氣的不敢認了。
還有孃親臉上的淡然,不見幾絲笑容。
這讓他心裡不是滋味,說不出的苦澀,縱使心裡有話也張不開嘴說出口了。
王媽對他點了點頭,便拉着略顯呆滯木訥的王強向戲臺走着說道:“娘看着你安然無恙也就放心了!”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長子交流了。
若是以前見了長子,那是內疚,想償還那三年的母愛去撫平長子心神上的隔閡,傷痕,一家團圓。
那麼現在,經歷了這麼多次的苦難,乃至生死險境,似乎沖淡了她對長子的內疚與母愛,變得無比陌生了。
好在她沒有恨長子。
不像夫君,幾度午夜夢迴都在咒罵長子大不孝,活該去死什麼的。
她沒有,只是不敢認長子了。
也許是她把愧疚刻印在心神上,當成一道疤,不願意去觸碰,那很疼。
或許是她直覺着對不起長子,沒臉見人了。
畢竟長子對她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是她沒有給長子做過什麼,感覺不配做長子的母親了。
何況還要顧及夫君的顏面,照顧次子,撫育女兒長大成人,分擔了她對長子的母愛與情感。
於是,她與長子之間的情份也就淡了。
以至於她見了長子,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王浪軍聽得心神越發苦澀起來,正要張口說話,便聽見魏徵嚷嚷着小跑過來的肥胖身影:“王浪軍,做人不能這樣啊。
你好歹也要給我一個交代,讓我回去向皇上交差啊!
他的這句話看似是放棄了,不想再與王浪軍死纏爛打了。
其實是以退爲進。
只因他看見王媽來了,不利用一下怎麼行。
王媽當即止步轉身,看着長子溫怒的看着魏徵,頓時沉下臉說道:“魏丞相以身作則,守護着我們一家人的安全。
中途雖然出了點岔子,但是不關魏丞相什麼事情。
再說了,魏丞相是文臣,府裡沒有像樣的護院,家丁。
缺乏武力保護我們一家人,但魏丞相已經盡力最大的努力。
僅憑這一點,你就不該爲難魏丞相?”
她說的是事實,不存在替魏徵說情。
但有投桃報李之心,還情是真。
誰讓她受人恩惠無力償還呢?
加上她的夫君王泰在魏徵府裡享受奢華的生活,欠下不少人情債。
指望王泰去還情,甭想了。
她帶着這種人情債,撞見魏徵這麼說話,不幫忙那纔是她冷血無情了。
看出來了,王浪軍理解孃親的難處,但憎惡王泰在魏府裡的所作所爲,並非一無所知。
相反,他對一家人的生活狀況瞭如指掌。
不過被魏徵算計,讓他很不爽的轉向魏徵看去,見他那一張圓臉上的苦相就噁心,不屑的說道:“行啊,你告訴李二,該給的必須有。
哪怕是我不稀罕,但也不能領着差事,讓人說閒話。
咱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凡事講究盡善盡美。
你滿意了麼?”
其實他原本沒打算糾纏下去的。
無論有沒有什麼都沒關係,但是想着李二那麼無恥,走到這一步還在算計他,他就窩火了。
俗話說: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
這叫禮尚往來。
可是李二怎麼做的?
一味地索取,盤剝,侵佔,奴役……什麼都乾的出來。
而且還把他以德報怨當成一種習慣,應該的?
這能不激怒他麼?
若非他嫌麻煩,一怒之下就跑到皇宮碾死李二去了,找死。
真把帝王當回事了。
那也看是誰。
想到這些,他抱着小妹,陪伴在孃親身邊從魏徵身邊走過去了。
這時,魏徵才恍然大悟,轉身之際從袖筒裡掏出另一道聖旨說道:“王浪軍,請等一等。
這道聖旨纔是真的,是我搞混了……”
“閉嘴,你不覺得你們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嘴臉讓人噁心麼?
我再多說一句,仁義爲本,無爲而治,方爲大治。
而不是什麼帝王權衡之術,把朝廷搞成鬥堂,再漫及天下,上奉下效,一團糟。
行了,你把聖旨交給薛仁貴,到時我會看的,滿意就留着,不滿意付之一炬,你可以走了。”
王浪軍頭也不回的說道,乾脆給他來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直接走人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理念完全不一樣。
說白了,帝國體制,帶有壓迫性,從上到下分等級,階級制度,層層管制,層層剝削。
這樣的體制,才能彰顯帝王的高貴,以及權貴人士的尊貴。
至於民衆只是爲他們服務的螻蟻。
螻蟻還能談人權麼?
那不是扯淡麼。
而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以平常心看待事物,不去論尊貴,只論仁義論對錯,自是會與朝廷有衝突了。
魏徵是搞不懂他了,但也被他的話刺激到了,站在風雪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呢喃自語:“你說的好聽,清高着呢?
可你哪裡知道帝國,世家,功勳等等框架根深蒂固,豈能說破就破,與民平等的……”
他的話沒人聽見。
而薛仁貴正攤開聖旨,走在公子身後唸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
“說重點,其他的都是廢話……”
“呃,聖旨上寫明,封公子爲運糧官,官居一品,見官大一級,總領天下糧草……”
“停,就到這了,看來我還得給朝廷服役,真是鬧心啊……”
王浪軍揚手叫停,惹得趴在他肩上的王雅看着薛仁貴吃癟的模樣咯咯之樂。
薛仁貴鬱悶的合上聖旨,嘟囔着:“真是的,李二還讓公子練兵呢……”
“什麼,李二這麼大方,不怕我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