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
“郎君!”
身邊的侍妾擡頭嬌笑,可眼角的一坨眼屎破壞了美感。
“下去!”
喬盛指指外面。
侍女愕然,想着早上再勾搭一下,沒準能懷孕,從此躍上枝頭,變成孩他娘……每月的月錢提升十倍,身邊還有侍女……
喬盛的神色木然,侍女趕緊起身。
“咘……”
喬盛捂着肚子。
侍女趕緊弄了馬子來,然後又卷着衣裳往外跑。
大清早就體驗了一番鬱悶,讓喬盛的心情愈發的差了。
早飯時,錢二孃看他臉色不好,就突然捂嘴笑。
喬盛沒擡頭。
一個人笑會很尷尬。
錢二孃乾笑道:“夫君,聽說那賈平安叫了滿城的女妓明日去曲江池呢!”
“風流事!”
喬盛冷冷的道:“他這是想做什麼?”
門外的管事悄然出去,中午纔回來。
“郎君,那賈平安只說是一會。”
“有趣!”喬盛放下手中的賬冊,走了出去。
“他可準備了什麼?”
管事跟着身後說道:“賈家的管事杜賀去了東市,尋了商人租案几,長安食堂在做什麼點心……”
“租賃案几是必然,點心是什麼玩意?”
喬盛沉着臉,“賈平安和盧國公他們的生意可有了眉目?”
管事說道:“樑家那人只是聽了一耳朵,說什麼好生意,讓人精神抖擻……說是那一夜樑大將軍半宿沒睡,牀一直在響。”
喬盛擡頭,眼中多了貪婪之色,“能讓男人精神抖擻,還能縱橫牀笫,這便是無上的寶貝。難怪賈平安要請了三位老帥坐鎮,否則那些人能撕碎他。”
管事舔舔嘴,心想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能有如此神效。
宮中的李治也聽聞了此事,只是一哂。
“王忠良!”
“奴婢在。”
王忠良上前,李治看了一眼,“臉紅什麼?”
紅了嗎?王忠良摸摸臉,“奴婢這幾日精神煥發。”
“咦!”
李治這幾日沒少熬夜,王忠良也一直跟着,按理王忠良不該精神煥發啊!
“對了,奴婢這陣子還手腳發熱。”
李治猛地想到了那個酒。
難道是酒水的作用?
這等神效的酒水……
“你去皇后那邊,問問那酒水可還有。”
王忠良一怔,“陛下,什麼酒水?”
李治看了一眼邊上。
那是我經常跪的地方。
王忠良轉身就跑。
到了皇后那裡,他問道:“皇后,陛下問那酒水可還有?”
“什麼酒水?”
武媚瞬間想到了賈平安送的酒。
“皇帝想毒死誰?”
王忠良的臉更紅了。
上次武媚好心送酒,結果王忠良一大碗下去,鼻孔噴血,誤以爲是有毒,弄的賈平安很是尷尬。
現在又掉頭來問,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呢!
武媚淡淡的道:“平安說孕婦不能喝,病人不能喝……告訴陛下,他的病還沒好呢!”
王忠良灰溜溜的回去了。
“悍婦!”
皇帝的聲音很大。
然後有人去稟告給了皇后。
“悍婦纔好。”
武媚在看奏疏。
周山象不解,出去後就問了邵鵬。
邵鵬一臉唏噓。
唏噓了許久……
周山象皺眉,“裝!”
邵鵬看了她一眼,心顫了一下,“皇后要協助陛下處置朝政,柔弱怎麼行?”
周山象微微嘟嘴,邵鵬的心嘭的一聲。
老夫休矣!
“可爲何對陛下也是這般兇?”
那是皇帝啊!
邵鵬乾咳一聲,“處置朝政權柄太大,皇后若是謹小慎微……”
周山象一楞,“那就是所圖甚大。難怪皇后如今越發的隨意了,越隨意……”
越隨意,皇帝就越放心。
相反,越謹小慎微,越面面俱到,就越容易被猜忌。
周山象搖頭,“皇后果真厲害。”
“你……”
邵鵬看着她,想說你更厲害。
“你看着我作甚?”
周山象惱火的道:“我可不爲你當值,想都別想。”
晚上回到自己的地方,邵鵬出去打水。
“邵中官這是沐浴呢?”
“是啊!”
“邵中官每日都沐浴,果然是愛乾淨。”
住所裡,一瓢水從頭往下淋去。
嘩啦!
“熱啊!”
……
時日到了,賈平安告假,被人簇擁着往曲江池去。
“兄長,爲何沒有胡女?”
李敬業覺得賈平安在歧視外藩就業者。
“她們不懂。”
賈平安的嘴角掛着微笑,就像是便秘,更像是蒙拉麗莎。
到了曲江池……
“郎君。”
杜賀已經帶着人佈置了許久。
“都準備好了。”
“好多人。”李元嬰下意識的甩甩頭。
“名妓彙集啊!”尉遲循毓興奮的道:“長安城中沒事的人怕是都來了。”
今日的曲江池裡鑼鼓喧天,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見過武陽侯!”
賈平安微笑頷首。
一路打着招呼,賈平安到了核心區。
一條狹窄的水流蜿蜒而過,兩岸擺放了許多案几。
“女妓們還沒來?”
李元嬰大失所望。
“她們要後面些。”
“生火!”
邊上弄了個大爐子,以及一個大陶罐。
邊上的案几上有百餘杯子。
而長安食堂做的點心擺放的到處都是。
“小賈!”
高陽和新城來了。
高陽一直不解賈平安爲何弄這個大動靜出來,但不妨礙她來看熱鬧。
新城弱弱的道:“小賈這是要贏得風流名聲嗎?”
我又不開盛宴,只是一個純潔的趴體罷了。
“公主說笑了,我不風流。”
風流不下流,萬花叢中一點綠。
高陽低聲道:“你今日弄不出個由頭,小心有人彈劾你。”
呵呵!
賈平安壓根不在意這個。
“桃花娘子來了。”
前方的人讓開一條道,一個女子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見過武陽侯。”
桃花擡頭,兩腮桃紅,果然不負桃花之名。
賈平安頷首。
咦!
不該是趁機和美人套個近乎嗎?
衆人只看到賈平安微微頷首,矜持的一筆。
“香雲來了。”
“見過武陽侯。”
喬盛也來了。
聽聞此等盛事,長安城中的富貴閒人大多都來了。
王琦帶着手下也來了。
“他這是要弄什麼?”
周醒很是納悶。
“看,那女妓去握了武陽侯的手!”
“孃的,若是能讓我摸摸她的小手,耶耶願意折壽一年。”
“你特孃的想得美!”
王琦淡淡的道:“他這是要用此事來做什麼……喬盛也在。”
王琦帶着人擠了過去。
“聽聞賈平安拒絕了你摻和他生意之事?”
王琦殷紅的嘴脣微微一動,喬盛的眸色冰冷,“做生意,有來有往是常事。”
“這些年你的生意越發的大了。”王琦原先執掌黑暗中的力量,和喬盛打過交道。
喬盛淡淡的道:“只是餬口而已。”
王琦笑了笑,“那個生意……據聞在宮中也鬧騰了一下,說是什麼毒不毒的。”
喬盛的眼中一亮,“回頭飲酒。”
王琦點頭,“好說。”
這便是拉上了交情。
喬盛看了陳二孃一眼,“這女子豐腴,可是你的禁臠?”
王琦的嘴脣更紅了,眼中也多了些血絲,然後點頭。
“不錯。”喬盛微笑,“安西那邊纔將來了一批上好的胡女,回頭我請你去享用一番。”
王琦默然。
“明惠來了。”
賈平安有些小尷尬。
哥怎地認識那麼多名妓?
明惠近前福身,“上次也是在曲江池,奴有幸能當面一睹武陽侯作詩的風采,可惜後續無緣一面……”
說着她大膽的擡頭,那眼中全是魅惑之意。
呵呵!
我的腰子最近不大好。
賈平安頷首。
李元嬰在吞口水,“先生,若是把這些名妓聚集在一起……何其的爽快啊!”
爽你妹!
賈平安覺得這貨遲早會撲街。
“冬至來了!”
冬至的到來讓曲江池沸騰了。
“先生,冬至如今的歌舞冠絕長安,作詩更是在青樓中無人能敵,許多人一擲千金竟然都無法謀面,先生……”
李元嬰的眼神灼熱,看來也是冬至的狂粉絲,“先生若是能請她一起飲酒,本王城中的另一套宅子就送給先生。”
“追星要有節制!”
後世那些追星追瘋魔了,家人不要了,學習工作不要了,整個世間就只有眼中那個虛無縹緲,卻又高高在上的明星。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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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都是狂熱的粉絲,賈平安回想了一下後世的演唱會,覺得也不過是如此。
時隔許久的再度見面,冬至變化頗大。
水蛇腰緩緩而動,只是一扭,周圍的男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妝容淺淺,從容的哞,擡頭看人,只是一笑……
“桃花眼!”
“冬至!”
有男子衝了過來,被人一腳踹飛。
冬至頷首,緩緩走來。
她看着賈平安,周圍漸漸安靜。
“當日一別,奴以爲再無見面的可能,於是便苦練歌舞,學習作詩……”
賈平安也沒想到冬至竟然會有這等毅力,“聽聞你如今冠絕長安,也是好事。”
冬至微微一笑,嫵媚的……
李元嬰在身後吞口水。
李敬業卻依舊如故。
“若無武陽侯,奴也無今日。”
冬至的桃花眼哪怕是不笑,依舊讓人覺得魅惑。
“聽聞武陽侯今日在此聚會,奴編了舞,謀武陽侯一笑。”
這個女人聰明,這等討好的手段用的讓賈平安心中舒坦。
“冬至要跳舞了!”
衆人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見到冬至跳舞,歡呼聲不絕於耳。
“冬至在外面跳舞?”
喬盛不禁笑了,“這個女人竟然和賈平安有關係,有趣。”
舞蹈從來都不只是軀體的藝術,當冬至的桃花眼看向賈平安時,連高陽都不淡定了。
“這個女人……是個勁敵!”
新城捂嘴輕笑,“小賈英俊多才,更是前程無限,這樣的男兒,哪個女人不喜歡?不過他從不在青樓用情,這個更是讓女人動心……”
高陽得意的道:“小賈就是如此。”
這時有人驚訝的道:“竟然有百餘名妓!”
高陽霍然起身,看了兩岸一眼。
此刻那些案几的後面都坐了人,很好數。
新城也看到了,不禁捂嘴驚訝,“在長安能讓這些名妓一起出遊的……除去官府,大概也就是小賈了。”
身後有女子嘆道:“人說文采風流武陽侯,誠不我欺!”
連陳二孃都不禁爲之驚歎。
“只是輕浮無行罷了。”
周醒的眼中全是妒火。
從上次告密之後,那位鄭先生對他就多了些好感,見面都會笑一笑。
陳二孃說道:“你說他輕浮無行,可他卻從不在青樓留宿……”
周醒回頭,“你果然是愛慕他!”
我怎麼說了心裡話?
不,我怎麼會爲了賈平安說話。
陳二孃心中發慌,急中生智的道:“不瞭解他,如何去對付他?”
老孃太睿智了。
周醒看着她,良久說道:“你不對勁!”
“滾!”
陳二孃冷笑道:“你纔不對勁,最近你喜歡打聽消息……想做什麼?”
周醒冷笑。
賈平安那邊已經準備開始了。
“郎君,都準備好了。”
杜賀難得這等在人前顯擺的機會,昂首挺胸,滿面紅光。
大陶罐裡的水已經開了。
邊上有一個小罐子。
賈平安拍拍手。
一個侍女上前,有人送來案几,擺上古箏。
素手揮動。
琴聲緩緩而起。
衆人不禁安靜了下來。
接着許多聲音都能聽到。
曲水流淌的聲音,風聲,以及風吹動枝葉的聲音。
衆人不禁眯眼感受着這難得的靜謐。
新城把手放進了水流中,涼意襲來,心曠神怡。
她偏頭看了賈師傅一眼,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禁笑道:“高陽,你看小賈像不像那等仙風道骨?”
高陽看了一眼,“是有些像。不過……”
新城甩甩手上的水,“不過什麼?”
不過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一旦換個地方,小賈就兇的不行。
高陽捂嘴輕笑。
接着兩個男子把罐子擡下來,兩個侍女上前,一人珍而重之的打開一個罐子,從裡面拿出了些零散細碎的東西,每一個水杯裡都放一些。
那些水杯外形古樸,裡面卻是淺色。
水杯被送到了那些女妓的案几前,冬至剛跳舞,額頭上微微見汗,笑道:“這是什麼?”
兩個大漢拎着水罐來了。
兩個侍女跟着,從第一張案几開始……
沖水,蓋上蓋子清洗一番。
旋即把殘水倒掉,那女妓訝然,“幽香撲鼻呢!”
侍女再衝水,茶葉在杯子裡舞動,茶水漸漸變色。
“還請等等再享用。”
杜賀今日忙裡忙外,累的不行,此刻捶着腰,低聲問道:“郎君,爲何不在此處泡好了再送去?”
這一個個的弄太麻煩了吧。
棒槌!
“你要知曉這些人喜歡什麼。”賈平安就像是個神棍,自信無比,“她們想的是儀式感,做什麼都得有儀式感。而泡茶的過程……茶葉放進去,沖泡,隨後洗茶倒掉,再倒水沖泡……古箏悠悠,清風吹拂……”
那些女妓已經未喝就先陶醉了。
“要想把茶葉推行開,首要便是造勢。今日名妓雲集……”
……
王琦皺眉,“他這是要弄什麼?”
周醒撫須,“他這怕不是想討好那些女妓?”
喬震面色微變,“他這是推出了一門新的生意。”
“生意?”
這時邊上有人端着盤子過來,“請諸位嚐嚐。”
喬震的侍衛去弄了一杯來。
喬震喝了一口,閉眼仔細感受。
“微苦,咦!竟然甘甜……幽香濃郁……”
王琦也喝了一杯,“也就是這樣吧。”
喬震再喝一口,“這是……這是茶湯!”
他睜開眼睛,“這是茶葉!他竟然把茶葉弄成了這等味道。”
周醒納悶,“茶葉只能煮來喝,不加調料無法下嚥。”
“他這是……”喬震再品一口,“味道竟然越喝越醇厚。”
賈平安要發財了?
王琦笑了笑,自信的道:“這東西想賣出去,難!”
喬震擡眸,“他今日請了長安名妓齊聚曲江池,這本就是能轟動天下的舉動。隨即茶水一出……若是名妓們讚不絕口,回頭長安城就會風靡此物……好手段!好一個賈平安!”
他的眼中多了震驚之色,“他竟然能想到用這等手段來讓茶葉廣爲人知……這……”
這一刻,喬震把腸子都悔青了。
……
高陽和新城坐在那裡,兩杯熱茶送上。
“這便是我們的生意。”
賈平安笑的很是雲淡風輕。
“就是這個?”
高陽喝了一口,皺眉,“苦!”
這個憨婆娘,一點情趣都沒有。
但想到了高陽動輒就喜歡和他去尋山洞,賈平安就覺得這個評價有失公允。
新城喝了一口,蹙眉,“咦!竟然頗爲清雅,若是閒時無事喝一杯,心曠神怡。”
她擡頭,“小賈你竟然把茶葉弄成了這樣,是如何想到的?”
“隨手想到的。”
後世可不都是這麼喝的嗎?
那些名妓此刻已經喝了茶水,冬至驚喜的道:“幽香陣陣,先苦後甘,滿口回味……武陽侯,這是何物?”
“果然是幽香陣陣!”
衆名妓讚不絕口,有人甚至問道:“可有售賣?”
這些都是不差錢的,有人甚至拍着案几,“給我來一斤!”
“對不住娘子,等等就有。”
“我沒帶錢!”
“無需!”
“無需?”
賈師傅行事……
幾個侍女提着竹籃來了。
竹籃古樸,裡面一小罐一小罐的堆疊着。
“娘子。”
一小罐茶葉送上。
罐子外面畫了幾根修竹,淡淡的。
只是這麼一下,就讓人覺得不俗。
打開罐子,一股子茶香撲鼻而來。
淡雅!
逼格滿滿!
這是長安城中第一批顧客。
那種先拔頭籌的榮譽感啊!
那些女妓福身,“多謝武陽侯!”
後世商家請記者去爲自己吹噓,車馬費是跑不掉的。
請人打廣告一文錢也不花,順帶還得了感謝……關鍵是這些名妓在長安城中偌大的名氣,堪稱便是頂級流量。
白嫖了一把!
還賺的了感謝!
賈平安看了喬盛一眼。
“知道什麼叫做營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