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朋滿座

紅拂女速度之高,身法之美,無不在寇仲意料之外。

最頭痛是她手上的紅拂與曼妙的身法配合得天衣無縫,使寇仲根本無從閃躲,而後退只是讓對方得以展開有若長江大河般奔騰而至的凌厲攻勢。

一時拂影大盛,旋風般把寇仲捲進狂濤駭浪似的強大攻勢中。

而無心戀戰的寇仲此時連井中月都來不及掣出,只能靠雙手應付這紅衣美女排空而至的凌厲硬攻。

更糟是她的紅拂可剛可柔,拂隨意轉,長達三尺的拂絲被她控制得像長有眼睛,更賽如靈蛇般專鑽敵手的空檔。連塵拂把手都能刺穴戳脈,無所不用其極,非常凌厲。

甫開始便是一場以快攻快的近身拚搏,使對手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寇仲則完全陷進捱打的劣局中,只能見招破招,苦待反擊的時機。

霍!

拂絲在寇仲的左臂掃了一記,登時衣袖粉碎,現出十多道血痕。這還是寇仲知機,在對手這狠辣的一拂戳上胸口之前,憑旋身橫移才堪堪避過要害。

爲了抵擋對方不時配以像奇兵突擊般的凌厲腳法,終於被紅拂女水銀瀉地式的拂招覷得可乘之機。

十多絲火辣辣的勁氣侵體而入。

寇仲知道若任由這形勢持續發展下去,自己最終只有伏屍小巷的結局。

忙猛提一口真氣,不但化去對方入侵的氣勁,還聚運全身功力,一掌劈出。在這生死關頭,寇仲把來自〈長生訣〉與和氏璧的功力發揮致盡。

紅拂女雖穩佔上風,可是寇仲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招,卻使她有無從擋卸的感覺。

寇仲這一掌實際上是由一連串動作組合而成,通過無數惑敵的變化後,才抵達最終的方位,教她完全無法掌握這突發的掌勢。

而所有動作均妙若天成,合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而且以全身配合,令人感到他把全身的功力和整體心神都投進這一掌之內。

最要命是她本想回拂乘勝掃打他的臉門,可是因寇仲這切在空檔間的一掌,卻把她進攻的路線完全封死。

她無可奈何下只能變招迎敵,改而沉腕下戳,以虛實幻變手法相迎。

虛的是擺出挺拂掃往小腹氣穴的姿態;實則是拂絲上揚,掃打對方右手腕脈。寇仲哈哈一笑,掌勢不變,卻倏地斜移前標,掌尖變成刺往這美女線條優美的粉頸,勁氣嗤嗤。

紅拂女那想得到寇仲有此反守爲攻的應變奇招,雖不服氣,但卻知已被對方看破了自己的拂法,嬌叱一聲,收回塵拂,底下閃電的踢出五腳。

寇仲直到此刻才找到反擊的機會,一聲長笑,一個倒翻到了紅拂女頭頂上,雙掌下按,不着半點痕跡便避過了此妹能使他自愧不如的腳法,避強攻弱。

螺旋勁帶出的狂&m;#65533;,像一股龍捲風暴般把紅拂女籠罩其下。

紅拂女冷哼一聲,塵拂揚起,同時抽打寇仲正迎頭下壓的雙掌掌心處。

蓬!

勁氣交擊。

紅拂女嬌軀劇震時,寇仲已在人笑聲中,騰空而去,叫道:嫂子果然厲害,小弟自愧不如,惟有逃命去也。

橫空而去,消沒不見。

紅拂女氣得猛一跺腳,偏又知道追之不及。

可是給他叫了聲嫂子,便想到他一直沒有拔刀,心中對他的惡感不由消減了幾分。

這才明白夫君李靖爲何如此重視與他們兩人的兄弟情義。

※※※

拓跋玉拍馬趨前,來到徐子陵馬側,苦笑道:徐兄和寇兄實是在下抵達中原後最看重的人物,豪爽而有情義,本意一心結交,豈知最後卻鬧至如此地步,教人惋惜。

徐子陵暗裡鬆一口氣,他本以爲對方會動手,但聽他口氣顯無此意。

點頭道:人生總難事事稱心遂意。不過縱使彼此立場不同,但我徐子陵仍當拓跋兄是朋友,答應過的事更不會反悔。

拓跋玉當然知他指的是借〈長生訣〉一事,欣然道:我從沒想過徐兄會悔約,因爲你根本不是那種人。

接着壓低聲音道:我說出來你或許不會相信,突利可汗其實對你們非常欣賞,只不過礙於有跋鋒寒這小子夾在其中,以致難以論交。現在跋鋒寒已去,人家該可以坐下來談談了。

徐子陵先是愕然,旋即想到突厥的意欲是中原愈亂愈好。而寇仲明顯是一個亂源和破壞均勢的高手,登時明白突利示好的另有用心。

岔開話題道:拓跋兄的消息真靈通,我們剛送走鋒寒兄,你們便銜尾追上來了。

拓跋玉冷哼道:若連這點能耐都沒有,怎樣回去向師尊交待。

接着嘆道:真教人難以相信,每次再見到這小子,他的功力都精進一層,現在連曲傲都敗在他手上。我只想問一句,他是否也在與曲傲一戰中受了嚴重內傷呢?唉!我實在不該作此詢問。

徐子陵對這陰陽怪氣的突厥年輕高手更生好感,苦笑道:教我怎樣答你呢?

拓跋玉精神大振道:你已告訴我答案了。坦白說,若他沒有受傷,我們縱使追上他亦難以拿他怎樣,現在則似可儘儘心力。

徐子陵尚未有機會回話,那邊的淳于薇不耐煩地揮着馬鞭嬌呼道:師兄啊!輪到人家說話了嗎?

※※※

寇仲從屋頂躍下橫巷,轉往天街,左臂中塵拂處雖止了血,但整條左臂仍是陣陣麻痛,傷口則是一片火辣。

對紅拂女那使得出神入化的塵拂,實是猶有餘悸。

救他小命的是悟自傅君瑜的奕劍術。

在紅拂女那使他眼花撩亂的拂法下,他根本連擋格亦非常吃力,更遑論預估其出手的後着與路線。

可是當他中拂的剎那,她的拂法反出現一絲令他重振旗鼓的空隙,搶回少許主動之勢。

那是一閃即逝的時機,卻給他準確地把握,並盡其全力運掌一擊,這不但扭轉了形勢,更因掌回主動,故能施出奕劍術的手法。

那確等如下棋,使出一着令對方不能不應的妙着,從而拿捏到對手的應子。

對奕劍法的認識,他又深進一層。

此時他隨着人流走過天津橋,來到董家酒樓的院門前,正要入去,後面有人叫道:

寇兄請留步!

※※※

淳于薇俏臉微紅的道:自昨晚開始,我就有點喜歡你了。

在馬背上凝神細聽的徐子陵嚇了一跳道:什麼?

幸好拓跋玉已回到遠在五丈外的突厥騎士陣中,否則給他聽到才叫尷尬。

此女煞有介事的要和自己說話,那想得到說的是這種話。

淳于薇對他的反應顯然不大滿意,嘟長小嘴道:有什麼稀奇的,人家最歡喜精靈透頂的男人,不用像呆頭鳥般被人左哄右騙。只因你不似寇仲般擺出個狡狡猾猾之相,所以人家纔沒曾注意你而已。

接着嘻的露出雪白整齊的可愛貝齒,眼中射出迷醉神色,柔聲道;那知道原來你的狡猾是藏在肚裡面的,使得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瞧着你們從容溜掉。

徐子陵既啼笑皆非,又大感頭痛,苦笑道:我只是爲求生存而想辦法脫身吧了!

怎可以用狡猾來形容我,你不歡喜寇仲了嗎?

淳于薇橫他一眼道:兩個我都歡喜,唉!人家要走了,你不向人說兩句親熱話兒嗎?你會否到突厥來找人家呢?

徐子陵狼狽答道:照我看你是找錯對象。若我真夠狡猾,現在就懂得該怎樣哄你。

可惜我卻是招架不來。你有沒有什麼話兒要我轉告寇仲的。追人急如救火,姑娘似不應爲我這呆頭鳥延誤時機。

淳于薇不但不大發嬌嗔,反喜孜孜的雀躍道:這番話說得真好。有本事的男人都愛不把女人放在眼內。遲些人家將會回來找你們。唉!事實上跋小子也不錯,他若沒有殺大師兄,那該有多好呢!

徐子陵大生好感,這天真多情的小姑娘最可愛的地方是率直坦白,熱中追求人生美好的一面。

淳于薇甜甜一笑,又特別壓低聲音道:告訴寇仲要小心突利,他是個既奸又狡的陰謀家。師尊一向都不歡喜他。於薇要走了!嘻!很少樣貌好看的男人能像你和寇仲般還那麼有英雄氣概的。

徐子陵正擔心會遲到,聞言如獲皇恩大赦般,道聲珍重,拍馬去了。

※※※

寇仲回頭瞧去,赫然是突利和一衆突厥高手,正甩蹬下馬。

突利讓手下牽馬,像老朋友般來到寇仲身旁,微笑道:寇兄若只是自己一個,不如一起吃頓便飯,我約好世民兄在此見面的。

寇仲與他並肩朝酒樓的臺階走去,故作欣然道:可汗的好意心領了。先不說我確是有約在身;由於昨晚我才和世民兄鬧翻,現在同臺吃飯說不定會影響他的胃口,哈!

以後總有機曾的。

心中暗自奇怪,怎麼算突利跟他也是敵非友,爲何竟會如此和顏悅色。以突利這種心高氣傲、自持身份的突厥王族,肯如此低聲下氣,想來必有所圖。

突利停下步來,低聲問道:跋鋒寒是否走了?

寇仲隨他立定,訝道:可汗到洛陽沒多少天?耳目卻這般靈通。

一衆突厥高手環立四周,擺出阻擋旁人走到兩人置身處的陣勢,累得要入酒樓的客人都須多繞幾步路,顯得頗爲霸道。

突利笑道:實不相瞞,像洛陽這種天下重鎮,怎可沒有我們的耳目。何況寇兄三人故作表揚,公然策馬出關。假若我們仍茫然不知,還用來中原混嗎?

寇仲微笑道:可汗既能看穿我們故意張揚其事,當知跋兄是另有妙法,不怕被人跟蹤了!

突利雙目殺機一現即逝,從容道:跋鋒寒可以避過任何人,卻絕避不開芭黛兒。

一來因她熟知跋鋒寒的所有技倆,其次是她恩師趙德言國師曾傳她天下無雙的追蹤術,故跋鋒寒的如意算盤是肯定打不響。

寇仲笑道:即使能追上又怎樣呢?

突利灑然笑道:我們這麼說下去,定要再次針鋒相對。坦白說,我對寇兄的行事作風非常欣賞,希望大家能化敵爲友。至乎看看彼此有否合作的可能性,那對雙方均有利無害。

寇仲淡然應道:可汗這麼看得起小弟,實令我受寵若驚。日後有機會盡可把酒詳談,想想有什麼能令雙方皆可獲利的大計。

突利欣然道:寇兄果是識時務與形勢的人,將來必大有可爲。時機成熟時,我自會專誠拜訪。

寇仲乘機告辭登樓。但心中仍在盤算和揣測突利可圈可點的時機成熟這句話。

※※※

徐子陵隨在一羣約有七、八騎大漢之後進入董家酒樓寬敞的外院,入門後纔看清楚其中一人赫然是李世民,卻不見李靖或紅拂女。此時避無可避,惟有希望李世民看不到他。

豈知李世民一行人似乎人人同時生出警覺,都朝他瞧來。

徐子陵硬着頭皮道:竟然這麼巧,世民兄亦是到這裡來。

李世民露出一個略帶驚喜的笑容,趨上來道:正要找子陵兄詳談,想不到在這裡遇上。

他的手下人人臉含笑意,沒有半絲劍拔弩張的味兒。但徐子陵卻感到他們的目光在找尋自己的破綻和弱點,無有遺漏。

李世民欣然道:讓小弟爲子陵兄引見,這位是尉遲敬德兄,不但精通兵法,且擅使長矛鋼鞭,名震江淮。

年約二十五、六的尉遲敬德踏前一步,拱手爲禮。

乍看下此人的體格既不高大也不魁梧,故而並不十分引人注目。可是卻能予徐子陵入目即深刻難忘的感覺,原因是他穩立如山的氣度,自帶一股殺氣騰騰的迫人氣勢,顯示出非凡的功力和氣質。而且信心十足,乃是能於千軍萬馬中視敵人如無物的猛將。

他的臉容有種樸拙厚重的味道,但雙目精靈閃爍,使人知他絕非可以輕易相欺的人物。

徐子陵打量他時,他亦還以注目禮,微笑道:相信很快便可以向徐兄討教來自〈長生訣〉的超凡絕技了!

徐子陵當然明白他說話背後的含意,微笑不語。

另一人踏前一步自我介紹道:在下龐玉,見過徐兄。

徐子陵頓時眼前一亮。

此人長得高大漂亮,更難得是體型勻稱,沒有任何可被挑剔之處。且風采明朗,給人舉止文雅,擅於詞令但又不會多作廢言的印象。

這兩人都是李世民天策府的中堅人物,更是他和寇仲的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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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龐玉後側是個表面看來文質彬彬的儒服書生,白哲清秀的臉上常掛着一絲似是胸有成竹的笑意,說起話來則慢條斯理的,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態。

當李世民介紹這人就是長孫無忌時,徐子陵記起此人和尉遲敬德都是寇仲特別提過的人,不由心中暗懍。

尉遲敬德不怒自威的霸氣、龐玉的英挺瀟灑和長孫無忌的深不可測,均使他生出警惕之心。

接着其餘三人分別是羅士信、史萬寶和劉德威,均是達至精氣內蘊的高手。只是這六名手下,已可略窺李世民驚人的實力。

介紹過後,李世民親熱地挽着徐子陵的臂彎趨往一旁,低聲道:昨晚小弟與李靖先生竟夜詳談……

聽到李靖之名,徐子陵立時按捺下住,截斷他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世民兄莫要看寇仲平時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事實上卻極有主見,立定的決心絕不會因別人而動搖的。

李世民放開他的手彎,灑然笑道:如此小弟可省回很多說話。將來如有得罪之處,子陵兄勿要見怪,小弟亦是逼不得已。

深深望了徐子陵充滿感情的一眼後,斷然揮手,含笑領着一衆天策府的高手自行入樓去了。

徐子陵暗歎一口氣,知道他已錯過了最後一個與李世民修好的機會。

自這刻開始,李世民將會成爲他們最可怕的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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