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里追蹤

百餘騎全速馳至,騎士均把頭髮束成一綰,以綠巾紮緊,身穿斜領左衽的武士服,捲袖露臂,腰環甲帶,佩帶刀、劍等物,一式棗紅鈀獐皮靴,斜插匕首,外披寬袍,控馬疾馳時寬袍像一片雲般朝後飛揚,對比起緊扎腰帶的勁裝,一動一靜,特別顯示出清晰的線條美,精悍瀟灑。

帶頭者頭頂銀冠,形似蓮花,不穿寬袍而穿鐵甲片綴制的背心,年紀在三十許間,體型驃悍,雙目神光閃閃,有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跋鋒寒吹響口哨,三匹馬兒立即從湖畔奔返,聚集到三人身後。

寇促首次體會到草原上大批騎士潮水般捲來的驚人威勢,心想只是對方舉弓射箭,已是非常難擋,何況大草原的戰士人人有一套衝鋒陷陣的功夫,故雖是百人,卻絕不可輕忽視之,喃喃道:他們想幹什麼?

跋鋒寒最是從容,微笑道:看裝束可肯定他們是契丹大酋阿保甲最精銳的鷂軍,銀冠代表領隊的是一級鷂將,黃金冠的纔是統帥,你們留心看冠將士的問訊手號,他會在箭程外道出來意,必須給他個滿意答覆,否則保不定就要拼個你死我活,沒有轉寰的餘地。

話猶未已,契丹鷂軍頭領頭者交手胸前。

跋鋒寒淡淡道:這是揖禮,等若你們的抱拳問好,算他們客氣和識相。

鷂軍忽地同聲吶喊,勒緊馬頭,百多匹戰馬停立嘶叫,聲勢駭人。

銀寇鷂將等馬兒前足着地,繼續放蹄往他們奔來,其它鷂軍就地結陣,動作迅速好看。

寇仲苦笑道:若曉得我們真正身份,問好將變成問難。

跋鋒寒搖頭道:未必!契丹族行有百多個酋頭,阿保甲只是其中一酋,呼延金則是馬賊,憑你們與突利的關係,阿保甲纔不願跟你寇仲這樣的勁敵結下樑子。

此時銀冠鷂將馳至他們三十許步外勒馬停定,戰馬仍在原地踏蹄,襯得馬背上的銀冠將更是殺氣騰騰,威風八面。他以寇仲和徐子陵聽不懂的說話吼哩咕嚕說出大串話來。

寇仲見跋鋒寒毫無反應提示,抱着醜婦終須見家翁的心情,以剛學曉些皮毛的突厥話喝回道:兀那契丹兄弟,你懂突厥話嗎?

銀冠將以突厥話應道:原來是漢蠻子,你們到我們的地方來幹什麼?

寇仲心懷大慰,暗討自己至少聽得懂這幾句話,沒有辜負任俊和跋鋒寒的悉心教導,且曉得這羣悍勇的契丹鷂軍非是衝着他們來的,否則第一句就該問他們是否寇仲和徐子陵。精神大振下發出震耳長笑,先來個下馬威,才雙目精芒閃閃的道:我稱你爲契丹兄弟,你竟喚我作漢蠻,我們再非朋友,更不會答你的話。

跋鋒寒聽得暗裡點頭,心贊寇仲孺子可教。因爲塞外諸族武風極盛,最重勇力,只看重有膽色的英雄好漢,聲譽面子是頭等大事,如若寇仲客客氣氣任人辱侮,對方只會更看不起你。

銀冠將雙目兇光大盛,目光灼灼打量三人,沒有迴應寇仲的話,最後盯着跋鋒寒,歷喝道:你是突厥人?

跋鋒寒目光變得像箭般銳利,迎上銀冠將的目光,以突厥話冷然道:我只和朋友說話。

銀冠將忽地面色微變,緊盯着三人身後跋鋒寒的坐騎,道:那是否塔克拉瑪於?

寇種和徐子陵均大感光榮,可見跋鋒寒在塞外聲名之盛,契丹將領竟從他的馬兒認出跋鋒寒的身份。

跋鋒寒長笑道:算你有點眼力,本人跋鋒寒是也,我這兩位兄弟就是寇仲和徐子陵。是敵是友,一言可決,勿要浪費脣舌。

銀冠將渾身劇震,忽然掉轉馬頭就走,聲音遙傳回來道:我乃阿保甲座下右鋒將荒直昆,諸位後會有期。

看着鷂軍旋風般遠去、寇仲哈哈笑道:看來我們三個名字加起來頗值個子兒,不用動手就將百多契丹人嚇退。

跋鋒寒曬道:好戲尚在後頭呢,荒直昆只因身有要事,不想節外生枝,才肯退去。

在這等平野之地,一旦動手,我們要收拾他們,怕要付出慘痛代價。

三人舒適寫意的再在湖旁坐下,馬兒悠閒地在肥沃的青草地大快朵頤,共度大草原美麗壯觀的黃昏。徐子陵道:荒直昆憑什麼認出你是突厥人?你現在身穿漢裝,與我們沒有明顯差別。

跋鋒寒解釋道:有些習慣是改變不來的,例如發鬃的處理,所以他一眼看破我是突厥人;室韋人最易認,只因他們是披髮的;高麗人愛穿白衣,回統人愛刺青,每個民族都有他們的風俗習慣。

寇仲和徐子陵想起傅君綽的白衣,心中-陣感觸。寇仲道:那天你盤問許開山練馬的方法,究竟得出什麼結論?

跋鋒寒道:很難說,我猜他是蒙兀室韋的人,大草原的氏族均稱他們爲蒙人。此族在室韋人中勇力最着,他們每年舉辦的摔跤節和賽馬節。吸引很多人去參加。有人說將來統-大草原的最有可能是他們。

徐子陵愕然道:不是你們突厥人嗎?

跋鋒寒嘆道:事實如何,要將來方可知道。我只是想說明蒙兀室韋是室韋中潛力最大的一族。高手輩出。其中別勒古納臺和不古納臺兩個兄弟,稱雄準額爾古納河。據聞從未遇過能在他們手底走上十合之將。

寇仲笑道:老跋你理該不會放過他們吧。

跋鋒寒微笑道:他們都是小弟心儀的人,終有一天會碰頭的。

寇仲道:話說回來,照你猜,狼盜與許開山和杜興是否有關聯?

跋鋒寒搖頭道:我真不敢肯定,希望明天到捕魚兒海旁的燕原集時。馬吉能爲我們提供一個答案。

燕原集不可以被稱爲一座城縣又或村鎮,她只是個大湖捕魚兒海東岸附近各地遊牧民族交易的墟集,以一片廣闊的空地爲中心,四周圍着近百個不規則分佈的營帳,各色具備,色彩繽紛,蔚爲奇觀。

三人抵達時,空地上滿是人羣,喧譁熱鬧,觀其服飾,以契丹、莫族、突厥、回組族爲主,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頗有節日的氣氛。

三人策騎在一座小丘上遙望過去,跋鋒寒道:我們有點運道,碰着他們交易的日子,這情況會繼續十多天,不斷有人前來。亦不斷有人離開,對草原上的人來說,這是個重要的時刻。不但可換到自己所欠缺的物品財貨,甚至可換到女人。

寇仲正瞧着一隊牛車進入燕原集的外圍,後面尚有一羣數百頭羊組成的壯觀羊隊,叫聲不絕,聞言嚇一跳道:什麼?怎會有這種野蠻的事?

跋鋒寒聳肩道:對你們漢人來說,塞外本就是蠻荒之地。不但有部落巢居樹上,更有藏身土穴,或將泥土摻和牛羊血築室。其中一些習俗,在你們會是難以想象,你們更會視之爲有乖倫常,例如兄弟共享-妻。或以妻待客。小弟已盡揀些你們較可接受的說出來,有些荒誕得你們會不肯相信。

兩人聽得口瞪口呆。

跋鋒寒道:在一般的情況下,女人的交易只限與本族之內,但遇有戰爭搶回來的奴隸,則會帶來這裡換馬、中、羊、貂等更有用的東西。現在兩位該明白小弟爲何不遠千里的跑到中原去,正因仰慕你們的文化。在大隋昌盛時,塞外各國的王族和部落酋長。

都學習你們的語言。

寇仲很想問他的漢語是否由芭黛兒教的,終忍住沒問出口,點頭道:在這裡交易劫來的賊贓、確是萬無一失。

跋鋒寒道:馬吉有個規短,要和他談生意,必須到這裡來。至於他本人的根據地,則從來沒人曉得,照我猜該是分佈各處。他下面養着大批匠人,可把贓物加工,就算是賣回關內,給失主買得,亦認不出是自己那批貨物。

徐子陵嘆道:難怪他的接贓生意做得這麼大。

跋鋒寒道:他必須這樣做,因爲馬賊是草原部落的公敵。小弟之所以去哪裡人人都給點面子,正是因我是馬賊的剋星。

寇仲笑道:你真懂揀人來殺,既可除兇,又可練劍,真個一舉兩得。

跋鋒寒欣然道:該是一舉四得,我每到一地,便向該地的部落提供殲滅馬賊的服務,而他們則以當地最值錢的特產作酬勞,以維持小弟的生計。更重要是他們提供馬賊最詳盡的資料。一般情況下,馬賊都是跨部落作案,故受害部落很難追緝報復,反而我孤人單騎毫無顧忌。所以我不但可贏取聲譽,找人試劍。又同時得酬金和各類意想不到的消息情報。

徐子陵沉聲道:我們應否幹掉馬吉,斷去馬賊一個把髒物脫手的捷徑?

跋鋒寒答道:一雞死一雞鳴,殺馬吉沒有多大意義,待會見到馬吉,我們來個軟硬兼施,當他感到性命受威脅時,說不定肯把狼盜出賣,他只是另一種的盜賊。策馬馳下丘坡,大笑道:你們心裡該有個準備。入集容易出集難啊!兄弟!

寇仲和徐子陵牽着馬兒。置身在燕原集核心的墟集中,體會着塞外草原民族的風情。

不論男女,人人背弓帶刀,坐在馬背上就像坐在椅內那麼安詳舒適。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方言,衣飾、裝扮,看得人眼花繚亂,聽得一塌糊塗。

來這裡做交易的既有一般牧民,更多的是各方酋長,土豪、惡霸,但人人依成規辦事,討價還價,不見恃強欺弱的情況。

墟集沒有其它漢人,使他兩人份外惹人注目,只差尚未給人盤問。

交易的貨色應有盡有,除各類牲口、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等外,尚有中士來的絲綢、陶瓷等,看得兩人目不暇給,大開眼界。

寇仲避開一道不友善的目光,湊到徐子陵耳旁道:真正的大交易該在帳內進行,你說崔望會否在其中一帳之內?咦!你在想什麼,是否感應到石之軒?

徐子陵苦笑道:我失去石之軒的蹤影,再無任何感覺。

寇仲待要說話,忽然有人在身前大喝一聲,嚇得兩人-跳,循聲而望。

說話者是個高踞馬上的大漢,長髮披肩,頭戴狼皮製的圓帽,身穿牛皮肘襟、無須、短袖的上衣,銅帶束腰,綁腿長靴,正用鋼鈴般人的雙目狠狠打量兩人。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心知他是室韋人,只不知來自哪一族。據跋鋒寒指點,室韋人遇到朋友或要示好均脫帽爲敬。眼前此君既不脫帽,且目露兇光,當不會是什麼好來路。

附近人密貨擠,吵得喧囂震天,所以縱使室韋大漢喝如雷震,並沒有惹人注意。

室韋大漢指着他們的馬兒聲色俱備的嚷叫,只恨兩人聽不懂半句室韋話。

寇仲以手肘輕撞徐子陵笑道:你見過想買馬的人這麼兇嗎?老虎不發威就會被當成是病貓。接着以突厥話喝道:不賣!給我滾開。

突厥話果然是塞外流行的語言,室韋大漢立即聽懂,雙目兇光更盛,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竟就那麼拔出腰刀,策馬衝前,照面往寇仲劈來。

刀風呼呼,威勢十足。

驚嚇四起,人人爭相避開。

寇仲心道原來買馬不成會出刀子的,這算是那門子的道理。

快如電閃的刀勢,落在他眼中卻是緩慢非常,遂撮指爲刀,提至左肩疾劈而出,正中刀鋒。

室韋大漢-聲悶哼,連人帶馬給他震開,眼中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刀垂馬肚側、兩人敢肯定他持刀的右手痠麻全不能擡起,這還是寇仲手下留情。

室韋大漢繼續後退,雙目射出仇恨的火焰,怒瞪兩人,然後一抽馬繮掉頭沒人人羣中去了。

兩人爲之面面相覷。

徐子陵呼出-口氣道:似乎有點不妥當。

此時跋鋒寒聞聲過來,見兩人神色有異,問知發生過什麼事後,絲毫不擱在心上,道:隨我來!

三人翻上馬背,離開墟集,朝捕魚兒海旁一組營帳馳去。

入集前在小丘高處望進去,各族的營帳像是密麻麻的擠在一起,置身其中,始知營帳竟依從屬分佈。各組營帳間保持一段不會令人誤會的距離。

真正的大交易正在營帳內進行,帳外聚集看守着負責保護帳內重要人物的各族戰士,二人經過時,惹起他們的警覺,都對三人行注目禮。

跋鋒寒低聲道:不要看他們,免節外生枝。

寇仲奇道:看一眼也會惹起爭端嗎?

跋鋒寒道:誰叫你們與楊廣同爲漢人,老楊坐龍庭的年月,把漢人和草原諸族的關係弄得極差,若非見你兩人像有兩下的樣子,保證會有人攔路生事。

徐子陵笑道:他們該是看在你這突厥人份上,不敢輕舉妄動吧!

三人馳至馬吉那組營帳前,十多名突厥武裝大漢從營帳間擁出來,攔着去路,其中一人以突厥話喝前:來者是何人?

跋鋒寒從容下馬,兩人隨之,前者微笑道:我這兩位漢人朋友是從中土來的大客,要和馬吉談一樁大生意,煩請通傳。

突厥大漢目光閃閃的打量二人,見三人神態輕鬆,形態軒昂,氣度沉着冷靜。知道非是等閒之輩,氣焰稍收斂,道:馬爺今天沒空見客。要見他明早來吧。

跋鋒寒冷笑道:你好象仍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我們肯依循禮數求見,是給足馬吉面子,快滾去見馬吉,就說是我跋鋒寒來了。

跋鋒寒三個字一出,確是如雷貫耳、衆突厥漢無不色變。從最接近的那組營地中涌出二十多個另-族的武裝大漢,似是爭看熱鬧,又像聲援馬吉的一方。

跋鋒寒雙目變得像刀鋒般銳利,大喝道:馬吉!你是要我跋鋒寒硬闖進來,還是和平的來見你。

聲音遠傳進去,馬吉一方的五個營帳同時有人衝出來,加入攔路的突厥戰士中,人數迅速增添至五十多人,以突厥族人爲主,佔去三十餘人,其它是來自各不同種族的戰士。

一把陰柔的聲音從主帳傳來道:原來是跋兄大駕光臨,另兩位當是少帥和徐子陵兄,這麼遠道而來,乃馬吉的光榮,請入帳一敘。競是字正腔圓的漢語。

三人雖然不懼,仍暗呼不妙。

馬吉不用出帳,已知有寇仲和徐子陵隨行,可見是早得消息,正嚴陣以待。

跋鋒寒哈哈一笑,牽着馬兒,領頭朝主帳走去。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同時想起跋鋒寒入集容易出集難的話。

第十二章 意想之外第二章 大隱於市第九章 躍馬之戰第十章 臨別依依第一章 難反劣勢第九章 冤家路窄第十一章 驟生突變第二章 大隱於市第五章 親疏之別第十二章 有緣相遇第十章 機密帳簿第七章 決戰魔僧第六章 重會伊人第六章 非去不可第七章 通靈獵鷹第八章 情花愛果第二章 運籌帷幄第五章 甘拜下風第九章 騎虎難下第九章 難解死結章 兄弟情義第十三章 求饒條件第九章 井月得主第三章 真假寶庫第五章 隔桌之戰第十二章 信心危機第七章 江湖激戰章 飛箭傳書第八章 將計就計第五章 情敵相逢第十一章 賭場風雲第七章 綱中之魚第五章 長江夜話第六章 第一滴淚第七章 美女之心第九章 迴天有術第七章 避難學藝第一章 步步驚心第二章 統一魔道第十章 客串保鏢第十一章 貪生怕死第二章 橫貫廣場第十二章 幫派之爭第七章 與卿決裂第六章 松花江畔第七章 唯一破綻第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七章 死裡逃生第一章 內外交煎第六章 兼愛如一第十二章 大禍忽至第一章 難反劣勢第十章 最後一着第十二章 活的戰書第七章 和氏之璧第八章 神功大成第七章 縛手縛腳第十一章 賭場風雲第九章 暗渡陳倉第十三章 借水遁身第九章 擊掌立誓第十一章 榮府壽宴第八章 楊公歸天章 生命何物第十一章 海沙幫主第十一章 驟生突變第九章 血戰襄陽第一章 驚天秘密章 子時之約第三章 形勢惡劣第一章 相依爲命第三章 遠離揚州第一章 父子情深第十三章 大治三要第八章 以寡擊衆第四章 芳心之秘第八章 反擊之戰第一章 生死一線第十章 客串保鏢第五章 美麗師妹第十章 義薄雲天第四章 發財大計第十章 兵法入刀第二章 偷天換日第八章 以寡擊衆第四章 奇兵制勝第三章 爾虞我詐第三章 因禍得福第十二章 日歸日歸第二章 心戰之學第二章 上林之會第十二章 白馬之盟章 另有妙着第三章 接收戰果第十二章 龍泉街上第十章 躍馬橋頭第三章 隋帝楊廣第十章 離間高招第一章 方外高人第五章 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