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如玉

在長安、洛陽那類大都會,對季節微妙的變化,會比較遲鈍,但在統萬城,因與大草原息息相關,毫無遺漏的反映出大自然氣候的變化。她就像在滾滾綠海中的一葉扁舟,使乘舟者感覺到充滿生機的春意。

在春光燦爛的早上,整夜未睡的跋鋒寒、寇仲和徐子陵,懶洋洋地坐在昨晚的原位子處,面對往來不絕的車馬行人,享受着成真家供應的一盤珍珠般光潤亮譯的葡萄。

殺死黑水三煞的消息,像瘟疫般傳開去,尤其跋鋒寒乃當今塞外唯一敢正面挑戰畢玄的高手,令統萬轟動一時。

這從路過的人的姿態神情如實地反映出來。

寇仲等以微笑回報路人的敬禮和問好。

彼一時也,此一時也。

寇仲和徐子陵從漢狗變成除害的漢族大英雄。

跋鋒寒把一粒葡萄拋高,從容以口接着,邊嚼邊道:很快會有人把女兒送來。

寇仲失聲道:什麼?差點把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萄葡噴出來。

跋鋒寒大笑道:你難道不曉得在大草原上,女兒是最珍貴的財產,其次才輪到第一流的戰馬。在突厥的法律,凡令人終生殘廢者,犯者將女兒賠出來,沒有女兒的才賠出其它財物。

徐子陵皺眉道:爲何你說很快會有人把女兒送來了?

跋鋒寒聳肩灑然道:他們。

寇仲抓頭道:他們、你***!他們是誰?

跋鋒寒道:當然是想請我去殺人的人。其它人辦不到的事,'劍霸'跋鋒寒必能辦到。

兩人被他引得捧腹大笑。

跋鋒寒苦笑道:除劍霸外,小弟另外尚有十多個被人強加於我身上的綽號,說出來肯定把你們笑死,等似白白幫石之軒一個大忙。

寇仲猶有餘悸的道:石之軒這傢伙實在厲害,昨晚就像一場噩夢。

跋鋒寒點頭道:比起他,曲傲只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恐怕天下三大宗師聯手,仍無法破他的不死印,將他擊斃。

徐子陵微笑道:鋒寒兄另外還有其麼綽號?小弟實難忍好奇之心。

跋鋒寒向一羣路過的年青騎士回禮,他們是第三次走來朝他們敬禮,答道:像樣點的一個是'小宗師'。

寇仲拍腿道:小宗師跋鋒寒,形容得你文皺皺的,劍霸則太老套欠新意,還是跋鋒寒三字最精采,何需要什麼綽號?

徐子陵忽帶點緊張的道:鋒寒咒果是經驗老到,竟然真有人獻女兒來哩!

兩人停止說話,循徐子陵的目光往長街北端瞧去,兩對眼睛立即大放光采。

一位豔麗可比天上朝陽的美人兒騎着馬緩緩馳來。擁有她,便如擁有大草原所有的春光。街上的人全看呆了眼。四周的人首次將注意力從三人身上移開。

她打扮得像個新娘子,烏黑的秀髮織成兩條直垂活潑,輕盈好看的長辮子,分紮上繡邊菱形的小花巾。光潔晶瑩的一對美目像懸拴在深黑夜空裡最明亮的星星,在兩條細長入發的眉毛襯托下,又如沙漠裡潔淨澄亮的漓泉;配上端秀俊俏的鼻子,兩汁帶露花瓣似的紐豔香脣,配上鵝蛋形的臉龐,益顯明豔照人,誰能不爲之傾倒。頰上兩具透出健康粉紅霞彩的小酒渦,在小耳朵吊着兩串長長的耳墜和修長頸項圍着的珍珠項串的輝映下,更洋溢着灼人的青春,濃得化不開的熱情。

在貼身的緊身衣外,套上色彩秀雅的外袍,袖長至腕。離袖口五寸許處繡有寬邊圖案,衣領亦有花邊,長褲腳由五節不同顏色的寬布圈組成,蹬着羊皮馬靴,非常奪目。

前後各有一名老頭子策騎簇擁,看樣子一個該是她的爺爺,另一個則可能是叔爺那類親屬。

這三人的眼晴均朝寇仲等瞧過來,顯是以他們爲目標。

寇仲夢囈似的道:我現在可明白女孩爲何是大草原上最珍貴的財產哩!

如此美色,足可和尚秀芳、商秀洵、石青璇、師紀暄、宋玉致那級數的美女爭一日之短長。

三人緊張起來,既怕她真的來找他們,但若非如此,則會驟感失落,心情頗爲矛盾。

美女一行三人終於來到三人坐處前石臺下的街段,同時甩蹬下馬。

三人驚醒過來了,首次從對方靈巧的動作推測出來者非是等閒之輩。

美女含笑躬身施禮,以字正腔圓的漢語道:三位大英雄,我可否坐下說幾句話呢。

三人慌忙起立回禮。

寇仲謙恭答道:這是我們的榮幸,姑娘如何稱呼?

美女蓮步輕移,坐入臨街的椅子去,她的爺爺和叔爺就那麼如奴如僕的立在她身後,到這時他們當然知道對方非是。

三人坐下。

美女秋波流轉,露出個迷人至極的笑容,兩個小酒渦若漣漪般盪漾於玉頰上,香脣間現出雪白整齊的皓齒,以其充滿溫柔甜關的聲音道:草原上的人都稱我作美豔夫人,喚得人家連本來姓名都忘掉哩。

三人心中一震,想起城外色彩繽紛的伊吾族營帳,怎想得到竟是美豔夫人芳駕親臨,這麼年青有若少女。

美豔夫人介紹身後兩人,一爲左長老,另一位是右長老,兩老均臉無表惰,就若介紹的不是他們,而是另有其人。

寇仲和徐子陵本因不知該喚作管平還是段諸的騙子而對她充滿敵意,可是她活色生香的坐在眼前,卻無法對她凝聚任何惡感。

跋鋒寒不理聚在四周圍觀者的目光,微笑道:夫人來找我們,不知有何賜教?

美豔夫人以似含情脈脈的眼神落在跋鋒寒臉上,微聳香肩,道:人家慕名而來不行嗎?大家碰頭說話,既增加了解,又可看看在哪些事情上彼此可以合作,對嗎?

寇仲淡淡的道:夫人有個叫段諸的漢人手下嗎?

美豔夫人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回頭問身後的右長老道:我們是否有個叫段緒的漢人?

寇仲和徐子陵爲之鄂然,更想不到兩位長老亦懂漢語,右長老從懷內掏出一本厚近三寸狀似賬簿般的冊子,一本正經的翻着,美豔夫人苦無其事的解釋道:爲奴家辦事的人太多哩。

右長老翻閱完畢,搖頭道:沒有人叫段諸。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你眼望我眼,當然不肯輕信,偏是對她如此推個一乾二淨毫無辦法。

美豔夫人發出一陣銀鈴般悅耳的嬌笑,探出纖柔的玉手,取過冊子,放到桌面,攤開道:三位請過目。

三人定神一看,只見冊子上寫滿三人看不懂的伊吾文字,只好相視苦笑,都有點給此女玩弄於股掌上的感覺。

美豔夫人哎喲一聲對不起後,翻往後頁,左端出現幾個漢人的名字,果然沒有段諸的名字在其中。

右長老道:這是夫人開支帳單,凡爲夫人出力的,名字都會列到冊上,詳細記錄辦事和酬金收取,日常開支等。

美豔夫人柔聲道:對我來說,大至國家,小至幫會門派,都只是一盤生意,所以必須要量入爲出,控制成本,三位以爲然否?

目光射往跋鋒寒,抿嘴淺笑道:突厥人少有長得像你那般文秀的。

跋鋒寒若笑道:夫人該是對突厥人沒什麼好感。

美豔夫人輕嘆道:伊吾族的人對崇拜狼的民族都沒有好感。跋鋒寒卻是個例外。

在大草原上,突厥和契丹均爲崇拜狼的民族,突厥軍的大旗上繪的正是個金色的狼頭,戰上稱附離,意思是狼。

跋鋒寒訝道:爲何我是個例外?

美豔夫人秀目採芒閃閃,令人感到她除美貌外,還有不凡的智能,絕非徒具迷人外表的尤物。她語調平靜地道:跋鋒寒已成大草原上以個人反對強權的象怔,說起跋鋒寒,誰敢不說聲英雄好漢。

跋鋒寒啞然笑道:小弟怎擔當得起。

徐子陵淡然道:夫人是否有一顆五彩寶石?

美豔夫人香脣邊泛起一絲笑意,忽地左手穿袖而出,把掌心上翻,一顆比夜明珠略大,七色在其中流轉不停,於陽光下異彩紛呈,只要不是盲人就知其爲稀世藝寶的彩石,赫然出現三人眼前。

纖美溫柔至難以形容的動人玉掌,襯托得五彩寶石像來自仙界的異物。

這一着大出三人意料之外,一時看得呆了。

美豔夫人聲音傳進三人耳內道:三位若不嫌煩,可否替我把五采石送往龍泉,交給拜紫亭?

寇仲皺眉道:坦白說夫人確是令人難以拒絕的人,不過我仍想不通爲何夫人這麼有把握我三兄弟會接受這提議。

美豔夫人玉手降至離桌面寸許高處,傾側手掌,任由渾圓的寶石輕輕滾落桌面,看得三人提心吊膽,生怕寶石因碰撞而稍有破損,因爲任何輕微的缺陷,亦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五彩石太珍貴了!

美豔夫人美目一轉,瞟寇仲似是含意深長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因爲對名震中外的少帥寇仲來言,到龍泉將會是一段動人的旅程。更不可不提的是此石本是契丹的鎮國之寶,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契丹人亦不會讓它落在宿敵拜紫亭的手上。契丹人邀得室韋人助陣,聽說室韋最出色的兩個高手,竣瓦韋的別勒古納臺和不古納臺兩兄弟,正爲此趕來。

跋鋒寒嘆道:夫人的話就像夫人的風采般引人入勝。

寇仲道;夫人是否要我們當你的保鏢。

美豔夫人盈盈起立,搖頭道:現在這條街的人全曉得奴家把五彩石交給你們,與奴家再沒仕何關係了,有緣再會。

徐子陵苦笑道:你不怕我們私吞寶物,又或我們與拜紫亭有隙反將它送給契丹人?

美豔夫人嬌笑道:那我只好怨自己所託非人哩。

話畢,就這麼婀娜多姿的和左、右長老迅速上馬離開。

寇仲呆瞪着美豔夫人留下的五彩石,嘆道:又是另一個令人頭痛的美人兒。

跋鋒寒探手以指尖把彩石拿起,送至眼前三寸許處審視,沉聲道:昨晚石之軒已使我感到從獵人淪爲獵物,現在這感覺更感強烈。

寇仲苦笑道:馬吉肯定正鴻運當頭,否則怎會枝節橫生,令我們無法集中精神和時間去對付他。

跋鋒寒微笑道,少師認爲此寶可否向拜紫亭換八萬張羊皮呢?這要求不太過份吧!

我跋鋒寒爲任何人做事,都要收酬金的。隨手把彩石放入寇仲羊皮外衣的袋內去。

寇衝隔袋按着五彩石,如夢初醒的驚喜道:可能仍未適應草原的水土,否則腦筋不會遲鈍至此,小姐那八萬張羊皮根本是爲拜紫亭跟回紇人買的,是大小姐掏腰包,今趟該輪到他啦。

徐子陵道:有錢亦未必立時有貨,你少師是否等個一年半載?

寇仲伸手過去按着徐子陵肩頭,得意洋洋的道:小陵終是老實人,在這事上小腦兒不懂轉彎子,拜紫亭可向馬吉買皮嘛,何憂缺貨。

跋鋒寒跳將起來取回放在桌上震懾大草原的斬玄劍,掛到腰間,欣然道:該是讓馬兒去散步的時候哩。

寇仲把五彩石看也不看的拿出來,右手交左手,塞進徐子陵的外衣袋,笑道:陵少拿的東西最少,當然由你負責。

徐子陵無奈道:放心吧,我也不想大小姐就此沉淪。

蹄聲驟起,長街盡端塵土滾動,十多騎奔馳而來。

跋鋒寒坐回椅內去,漫不經意的道:是黑水部的人,只要兩位老哥擡出與突利的關係,包保可以順利過關。

當寇仲和徐子陵均以爲黑水兵是來找他們算黑水三煞的賬時,出乎料外,衆黑水兵趕往各大街小巷,沿途高嚷,聽其惶急緊張的語調,三人雖聽不懂黑水土話,仍可推知公佈的不會是好消息。*

街上的人聞聲無不難聽出大難臨頭的心情,四散奔走,街上亂成一片,平靜和平的氣氛蕩然無存。

兩名黑水兵沿街奔來,仍叫嚷着那兩句話,成真父子從工場奔出來,大兒子木克高聲向黑水兵叫話,黑水兵邊走邊答,迅即去遠。

成真衆子人人面無血色地縮回家去了。

三人一臉茫然的瞪着成真,成真像忽然衰老幾歲,驚慌的念道:終於來哩。

徐子陵道:誰來了?

成真道:金狼戰士正向統萬推進,最快可於今晚午夜抵此,我們現在要立即逃往山區避難,希望他們不會追。

三人聽得頭皮發麻,竟是頡利窮追而至不放過他們,不由想到可能是那批大食商人泄出消息。

跋鋒寒扯着要返回屋內收擡的成真衣袖道:那要多少天?

成真苦笑道:我們拖老帶幼的能走多快,最少兩天。

跋鋒寒放開這恐懼成爲突厥奴隸的老人家的衣袖。

成真道:快離開這兒,唉!我真羨慕你們。

說罷返回屋內。

二人你眼望我眼,一時都不知說什麼話纔好,衆人因爲他們棄家往山區避難,他們於心何安。

寇仲道:不如我們護送他們到山區。

跋鋒寒搖頭道:這樣做唯一的結果是大家死在一堆,若頡利仍然是那千多親衛,正面交鋒我們必敗無疑,仍是沒辦法把頡利引走,不如我們在此守城。

徐子陵點頭道:就這麼辦,事情因我們而起,應由我們去解決。

當!當!

鐘聲回嗚,更添山雨欲臨前的緊張形勢。

跋鋒寒長身而起,道:我抓個黑水兵來問清楚頡利的情況,你們負責去張羅箭矢,幸好我們兩把好弓,否則連拼命的資格也欠奉。

忽然大街上滿是逃難的車馬,多往北門擁去,看得三人非常難過。

寇仲一掌拍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怒道:他孃的,我寇仲定要教你吃不完兜着走,來時容易去時難。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吹大氣啦!我們若能保命不死已是求神作福,何必多作妄想。

跋鋒寒哈哈笑道:我早說過和你們一起混,總是多姿多彩,現在這預言不幸地再應驗哩,單是爲讓統萬的人不作奴隸,縱死何妨。

三人轟然應諾,立下死戰之心。

第二章 邪兇內鬨第五章 你爭我奪第二章 迦樓羅王第七章 一指頭禪第七章 誰是禍首第十章 奇招挫敵第十一章 變天大計第八章 交心之談第三章 草原之盟第三章 蜀中無將第三章 難兄難弟第五章 四面楚歌第十章 會師中原第十三章 奕劍大師第二章 打響頭炮第六章 絕地逃生第七章 惡貫滿盈第十一章 玉石俱焚第十章 機密帳簿第一章 死中求活第五章 天心蓮環第六章 嚴查內奸第三章 竹林大會第七章 美人如玉第九章 逍遙拆氣第一章 困獸之鬥第十一章 欲舍難離第十章 奇招挫敵第十章 邪帝陰後第七章 迷途不返第一章 溪底頓悟第九章 刀法入兵第六章 交換人質第九章 再擒玄應第三章 飛龍在天第九章 悔之已晚第八章 完美無瑕第四章 一拳揚威第三章 強橫霸道第十一章 兵不血刃第十二章 死亡密諭第七章 唯一破綻第三章 雨中血戰第十二章 難成神醫第三章 分身乏術第八章 籠中之鳥第二章 千里追蹤第六章 山頭苦鬥第八章 玉女芳心第二章 梟雄末路第八章 別有洞天第六章 關係破裂第七章 決戰魔僧第九章 九刀戰約第十三章 一盤生意第四章 東西突厥第十一章 千年古都第五章 義釋金剛第十章 往事如煙第十二章 慘陷敵局第十章 八刀之約第二章 爾虞我詐第十二章 慘陷敵局第十一章 硬撼邪王第四章 公主之心第八章 重返中土第三章 怒海之戰章 還看寶庫第八章 過海神仙第三章 焚經毒散章 等待黎明第二章 橫貫廣場第十二章 莫不有數第五章 三道難題第一章 舊情難斷第八章 紅粉幫主第一章 矛盾之爭第十章 八刀之約第十二章 慘陷敵局第七章 寶蹤何處章 把心一橫第十二章 活的戰書第十一章 細說從前第二章 統一魔道第七章 破釜沉舟第二章 老貓燒須第五章 四大聖僧第二章 上林之會章 時來遲到第十一章 公子多情第十二章 義薄雲天第七章 衆叛親離第四章 明偷暗搶第三章 真假寶庫第四章 地刀宋智第六章 聯手驅毒第二章 老貓燒須第九章 妙計脫身第六章 生死豪賭第七章 邪王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