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了,求花求票求收藏求點擊!)
這下可輪到李誦吃驚了,一個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報紙的人能一眼看到這一點,也太天才了,不過李絳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形象正在高大起來,繼續說道:
“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若報紙真的辦起來,朝廷的法度、人事盡爲百姓所知,民智既開,就會對朝廷的許多做法產生懷疑,如此下去,臣害怕朝廷對百姓的控制力只怕會減弱。nbsp”
這是一個封建士大夫應有的擔心,而凡事能看到利弊兩面,不管什麼時代,都是一個政務官應當具備的素質,李誦可不會像很多穿越小說的豬腳一樣對李絳的反應一概而論,斥責爲落後,愚昧,李絳不是穿越者,只能站住自己的歷史座標點看問題,而在這個歷史座標點上,李絳無疑看得很長遠。
古代的中國由於地廣人稀(相對而言)以及信息傳播手段的落後,統治往往採取大方面控制,小方面放鬆的模式,用黃仁宇的觀點來看,就是比較模糊的管理,像劉晏做轉運使時那樣每天派出快馬前往四方瞭解物價的精細管理屬於極度罕見。而模糊管理的問題是各地由於具體情況不同,在具體的做法上也會有不同,比如治理江南和雲貴辦法就不能一樣,而這種不同一旦牽涉到利益問題,必然會引發糾紛。李絳的眼光,不能不說毒辣。
對此,李誦也是感到不可思議,但是吃驚歸吃驚,李誦畢竟來自二十一世紀,政治智商不一定趕得上古代的這些牛人,但是見識上要廣博無數倍。十九世紀五十年代保定某中專學校的學生因爲畢業分配問題鬧事,當時的國家主席劉主席在事態平息後就說,我們歡迎羣衆鬧事,羣衆不鬧事我們就發現不了問題,就會犯官僚主義的錯誤。在貞元二十一年冬天,李誦在紫宸殿語重心長地對李絳說:
“難道我大唐的百姓喜歡鬧事嗎?”
“不是。”
“難道我大唐的官員都是貪官墨吏嗎?”
“當然也不是。”
“那麼也就是說,只要朝廷的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就不會鬧事。大唐的江山就依然是穩固的。如果百姓鬧事,就說明某地的官吏治理上出了問題。有這樣的壓力在,朝廷就會小心翼翼,官員也會小心翼翼,只有上下都小心翼翼,國家才能政治清明,長治久安啊!”
李絳作爲一時人傑,怎麼能體會不到李誦言論的精妙之處呢?同樣讚歎不已的還有當值的起居舍人裴度,和李絳一樣,裴度也被賦予隨時向皇帝提出意見的任務。據說李絳裴度二人出宮後在一起小聚,席間感慨道:
“如此一來,當官就不再輕鬆了。”
古人的生活就是再忙碌,節奏也不可能比現代人快。實際上到唐朝開國已經快二百年,許多事情怎麼做都有定規,只要對上級負責就行了,相對而言壓力不大,當官收入也高,生活還是比較優裕的。但是報紙真要興盛起來,就等於上官和朝廷全社會隨時都有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情的可能,就跟電話和網絡普及以後的現代社會一樣,再不法的官員都無法封鎖信息的傳播,因而一個又一個貪官倒在因特網上。李絳裴度都是有長遠眼光的人,自然能看到這一點。
不過感慨歸感慨,李絳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很快就從韓愈那兒找到了幾個名望極高的落地士子,說起來兩人都不是無名之輩,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臉寒酸樣,是大名鼎鼎的孟郊孟東野,“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的作者,一個是韓愈的得意門生李翺,韓愈的名文《師說》就是爲他而寫。除此之外,李絳還撈到一個著名的文人,王建。
王建,字仲初,潁川(今河南許昌)人。家貧,“從軍走馬十三年”,居鄉則“終日憂衣食”,四十歲以後,“白髮初爲吏”,沉淪於下僚,任縣丞、司馬之類,世稱王司馬。他寫了大量的樂府,同情百姓疾苦,與張籍齊名。不過王建此時從軍走馬的生活才過了八年,因事來長安公幹,聽韓愈說有這等好事,就棄了那小吏不做。李絳挑選他,是看重他的經歷夠豐富。王建,孟郊,李翺就專門負責其事。
除了這幾個主編外,李絳還網羅了一些特約撰稿人,韓愈自然是當仁不讓,和王建齊名,剛剛被韓愈推薦爲國子博士的張籍也是其中一個,此外還有白居易,元稹、陳鴻等人,後來還有一個二十五歲的和尚叫無本的,也跟着湊熱鬧,真可謂陣容強大,光憑這些人的號召力,這份報紙在士子中就可以通吃各個階層。
不過影響這份報紙的關鍵因素在於紙價和印刷。後人都喜歡藏宋版書,原因何在?質量太好了。紙張里加香料,開卷有益,藏書多的就成了書香門第,印刷精美,寫字模的名家很多,雕版的質量也好,比如歐陽修的文集,字模可是蘇軾寫的,能不吃香嗎?不過辦報紙顯然不能走這樣的精品路線。李誦的打算是扶植他們走一陣,然後讓他們自負盈虧,再接着每年向內府交一筆錢,這樣的條件李誦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提出來的,李絳沒想到皇帝如此有辱斯文,一時目瞪口呆,忘了駁斥,接受了這個在衆人眼中的不平等條約。
所以這份報紙一開辦,就首先考慮起經費問題,孟郊愁眉苦臉的提出咱們從一開始就要節省經費,被王建豪氣干雲的否決,王建年輕時是個任俠人物,此時壯志消磨,豪氣仍在,流轉各地,頭腦並不迂闊不切實際,在王建力主下,頭三期用上了精裝本。
十二月初,在劈里啪啦的鞭炮聲中報紙正式創刊,由於地址在春明門內,書生們又文氣十足,所以報紙取名叫《春明外史》。鬧得李誦看到樣品後偷笑不停,從名稱到人員沒有一個不是有名的,想不火都難。報紙上有一面全是詩歌,許多都是李誦在課本上學過的,不過更吸引李誦的顯然是頭版的標題新聞:
高大帥一鼓下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