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的死在長安沒有掀起一點波瀾,這是王安寧跟謝弘安沒有預料到的。
但是仔細一想,其實趙敬在長安城有什麼地位呢。不過是個突然繼承家裡鉅富的二公子。沒了趙敬,趙家自然還是趙家。
雖然趙家上面有兵部的人把持,但是現在兵部的人可顧不上他。
長安最大,大不過聖皇李景孝。
但是這頭垂垂老矣的獅子,即將死去。整個長安暗潮涌動。兵部尚書楊慎早早的就開始計劃一切。
王安寧來到了來到了茶樓,因爲三日已經過去,自己終要恢復說書的老本行,所以早早的到來了。當日楊宗厲來時,王安寧只不過早到了一刻鐘。
但是今日,王安寧早早的來了一個時辰。
王安寧需要給自己的聽衆一個交代,還給自己一個交代。六年來不知道多少人,爲了聽自己的書早早的起牀,擠在這個不算小但是遠遠說不上大的茶樓裡聽自己說書。
所以,王安寧值得提前一個時辰甚至兩個時辰來候着。但是提前一個時辰已經是極限,茶樓這個時候纔開門準備。
坐在自己那個坐了六年的桌子前,王安寧閉目沉思。回望六年,自己還捨得走嗎。
茶樓的掌櫃換了,但是也姓吳。跟吳終之沒有一點關係。但是長林的人可能爲了讓這個小先生習慣,所以還是找了個姓吳的掌櫃。
長林的人知道,這個小先生現在是長安的紅人,未來的新貴。更不用說小先生跟謝家的公子待在了家裡整整一夜,說沒發生點什麼,誰信?要知道謝弘安的父親謝楚歌現在可是朝堂之前的清流黨首,現在長安真正的貴人,而不是原來那個安穩作詩然後每日混日的閒散侍郎官。謝楚歌太會隱匿,所以導致他現在露出鋒芒的時候,衆人來不及反應就被一一打擊。這時候才發現,鄭明祖給謝楚歌留下了財富,謝楚歌照盤全收。
所以謝宏安的地位一時間水漲船高,王安寧的地位因爲跟着謝弘安的的誤會走時也水漲船高。
王安寧得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昨日的失算,竟讓他身敗名裂。一臉苦澀。
謝弘安還在王安寧的院子裡沒有出來,王安寧有種想把他扔出去的打算,但是想了想今日的事情,還是算了。
王安寧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是昨夜楊宗厲發給王安寧還有謝宏安的,他們的吏籍下來了。令牌是一塊玄黑的鐵牌,上有不良人的印記,旁人無法複製。
所以王安寧早早的坐在了茶樓裡,想跟自己的聽客再最後絮絮叨叨一回。
他不知道今日會來多少聽客,因爲最近長安不太平,說不得只有三兩個人,但是即便是這三兩個人,王安寧也需要早早的等候。這是王安寧六年來的衣食父母,更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值得自己,等候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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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賈浩揉了揉眼睛,才慢慢的恢復意識。聽着外面傳來的打更聲,他才着急忙慌的收拾東西,起牀。
身邊的媳婦被他折騰醒了,惱怒的問着他:“這才幾點,你起牀幹啥去。”
馮賈浩回了一嘴:“聽書啊,不然幹啥,呆家裡讓你煩?”媳婦嘴上肯定不饒人:“聽書聽書,你有那個錢不如給家裡填補點物件!”
自己的丈夫已經三天沒去聽書了,還以爲他改了,沒想到只是改了幾日。
馮賈浩也不還嘴。就這樣穿好了鞋子。走到門前,半個身子已經出去了,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婦道人家,懂個屁!”就趕緊關上門跑了,他知道,鬥嘴自然鬥不過這個蠻橫的媳婦。
看了看天,還不差,就先去攤子買了個油餅慢慢悠悠的往月來樓走去。
路上又碰見了好幾個相熟的人,然後就結伴前往。此景很多地方比比皆是。
衆人紛紛的入座,馮賈浩才發現自己來晚了,就眼睛一轉,偷偷摸摸的走到了王安寧說書的後面。
馮賈浩不止一次在這個位置聽書了,因爲這個地方寬敞,聽的清楚,雖然在先生的後面,又沒有座位,但是依舊很喜歡這個地方。忽然看着王安寧竟然已經到了,這纔好奇的問着。
“小先生,今日有什麼大人物來嗎?讓你提前這麼久。”
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所以王安寧回頭看着他。
是馮賈浩,這個經常坐在哪裡的人,每次自己退場都能碰見他,還能熟絡的聊會天。
王安寧搖了搖頭,然後笑着說:“你們是我的衣食父母,還不夠大嗎?”難得給老馮打個趣味,結果把老馮整害怕了。
“俺老馮在這裡聽了幾年白書,你都沒收費,算不得什麼衣食父母,還是幾位大爺有錢。”馮賈浩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慌張的否定着。
王安寧擺手:“能來聽的我的書,就是賞我的臉。都是衣食父母!”然後就趴在桌子上,思考着事情。
老馮猶猶豫豫的打開錢袋,看了看裡面的幾塊板子,心想今天中午不吃飯也要給先生打個賞!
不過開樓半個時辰,茶樓的坐席便滿了,樓道里也是人,各處都是人,熙熙攘攘的談論着東西。
王安寧看了看人,感覺差不多了,便拍了一下驚堂木,衆人肅靜,看向王安寧。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生怕擾了先生的興趣。
“諸位,我是月來茶樓的說書先生,我叫王安寧。感謝各位擡愛,能捧着我。”王安寧開頭給道了個謝,衆人擺手,紛紛不敢承認。
王安寧沒在意,拿過驚堂木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書接上回,那朱元璋恩將仇報...................”
少年的讀書聲,還是原來那般,故事也依舊迷人,只是今日的書,說的似乎有些快?
王安寧提前了半個時辰,然後又拖延了半個時辰,甚至還在說着。天都快亮了,路上的人們紛紛的看着茶樓的動靜,也附上來湊個熱鬧,漸漸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便擋住了街口,每一個人都盡力的踮腳,想要看看裡面是什麼景象。
長安現在人最盛的地方,沒想到不是青樓,是個茶樓。茶樓裡有個小先生,今日不知怎麼了,講個不停。
下面的人都意識到了不對,但是沒有一個人吭聲,默默的聽着,哪怕誤了上班的時間也都默默的等着。
有幾個人可能實在是有事,這才着急忙慌的讓旁邊的人佔好座位,纔出去。可誰能有心思幫他佔座,人屁股剛走,便有人接班了。
但是可能會後悔一輩子,沒有見證這個盛世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