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大唐錢莊逐漸趨於穩定,天策府民政部的改革也開始走上常規軌道,各部門在緊張忙碌了兩個多月以後開始將緊繃的弦鬆了下來,而李玄清這時候也終於將目光從民政轉移開來。
岑天時領導的民政部在四省的工作全面鋪開,隨着各項政策的推進新建的關中省以及漢中各地區也開始逐漸接受天策府的統治,這給了玄影衛騰出了大量的精力,將內務移交給巡捕廳之後胡小四開始將大量人手抽調進入周邊各地區,佈置下一步的計劃。玄影衛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在大的戰略展開之前就已經佈局好了,這兩年多的情報工作讓胡小四養成了事事都先人一步的習慣,這不,內政工作剛剛進入正規他已經天天和總參琢磨着以後的戰略了。
“我說小四啊,戰略方向總參已經制定了好幾個方案,但是都沒來得及送交給主公,你讓我怎麼跟你說?要不你去找主公,順便把這幾個方案給主公彙報一下?”徐天翔正忙着做部隊整編授銜的計劃,被這傢伙天天追上門糾纏,實在是受不了,連忙舉手告饒。
胡小四見到徐天翔的模樣也是好笑,搖了搖頭道:“我纔不去呢,主公最近才忙過內政,我這就上門打擾估計會被罵死的。要不你去?你是總參謀長,全軍除了主公就你最大,這種大事肯定你去最合適了,實在不行我豁出去陪你一塊去。你說你這整編的事情一天兩天做不完也沒關係,這些將領也不會把這個放在心上,但是我說的可是大事好不?”
被他這一攪和,徐天翔也是扔下了手中的計劃表,笑罵道:“我怎麼發現你是怎麼說都有理啊?理論上說搞情報的不都應該不苟言笑,面無表情的嘛?哪來你這樣廢話這麼多的情報頭子?算了算了,被你這麼一鬧,我也沒什麼心思了,咱們去找主公,說好了啊,主要要是罵人,我就說是你攛掇我去的。”
兩人嘻嘻哈哈的從軍營來到城內宮城,只見宮城此時卻變成了個大工地,各色工匠一隊隊出現在原本已經成了廢墟的宮城南部,開始興建民政部、軍部和律法院三大建築羣。後勤部特意輸送了水泥過來。
“看樣子這個天策府大本營做的不錯嘛。”胡小四假模假式的指點了一下,笑道。
“行啦,趕緊走吧,主公現在肯定在長慶宮岑先生那。咱們過去中午還能蹭蹭飯。”徐天翔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過這個傢伙朝着長慶宮的方向快速奔去。
而就在徐天翔兩人到達長慶宮門口的時候岑天時也帶着兩個人朝長慶宮而來,幾人在宮門口碰到了。
“先生是來找主公的嗎?”徐天翔和胡小四見到岑天時行禮問好之後笑道:“先生身後這兩位有點面生啊?”
“杜大人,孫大人,好久不見。”徐天翔不認識但是在長安城混跡了這麼長時間掌管着玄影衛的胡小四卻認識,笑着拱手道。
“兩位,這兩位將軍就是我天策軍的總參謀長和玄影衛統領。”岑天時給身後兩人介紹完之後笑道:“好了,天翔小四,咱們一起進去吧。看樣子主公在忙着做功課呢。”
李玄清此刻的確在做功課,忙着制定工業發展計劃書。大唐錢莊成立之後催動工業發展就有了實施的可能性了。所以在經歷了半個月的籌劃之後,落實到紙面的這洋洋灑灑十幾頁紙的工業計劃書涵蓋了重工業、輕工業和化工工業在內的十幾個門類的產業規劃和發展方向,並且李玄清還設計了各產業分佈圖。天策府轄區內的西北礦藏豐富,發展工業有着良好的基礎,之所以過去沒有動靜,主要是這個時代很多東西都還沒有萌芽,而李玄清現在要做的就是親手去催動這些產業落地生根,變成現實。如果有可能的話有生之年一定要推動產業革命在中華大地率先開展,爲民族贏得千年優勢。
所以李玄清連岑天時幾人走進來都沒有發現,一心一意的在懸掛的大幅地圖上勾勾畫畫,標註好自己想到的點點滴滴,這種良好的習慣還是後世帶來的。
過了好半晌,李玄清回頭找東西才恍然發現岑天時和徐天翔等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靜靜等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先生,不好意思啊,這一忙就沒看見你們來了,坐吧,這兩位是?”
“這位是中書令杜讓能杜大人,這位是中書舍人孫揆孫大人。”岑天時給李玄清介紹了一下兩人,笑道:“兩位大人不懼楊復恭淫威,爲國爲民值得欽佩。”
李玄清點點頭笑道:“玄清代表天策府謝過兩位大人看重,早在豐州之時也聽過兩位大人的名聲,天策府進入長安之後千頭萬緒沒有來得及登門拜訪,是玄清的過失了,希望勿怪。”
“天策大將軍,好的的威風啊,這裡是皇宮,長慶宮是皇上召見羣臣的大殿,將軍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坐在皇上的御座上,這是目無君上,謀朝篡逆吧?”本來李玄清的話讓杜讓能和孫揆一陣頷首,但是孫揆擡起頭來卻猛然間發現李玄清坐的位置就是皇帝的御座,頓時怒氣大作,站起身來斥責道。
他這話一出口頓時在座之人滿場大驚,胡小四更是嚴重精芒一閃正要出聲只聽得岑天時道:“孫大人這話是不是太苛刻了?我家主公乃是皇室之後,坐在長慶宮首座雖然在禮制上有過逾越,但是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吧?孫大人說話如此惡毒難道是欺我天策軍無人?”也難怪岑天時火氣這麼大,自己好心好意把自己的主公介紹給你們認識,你倒好上來就罵李玄清謀朝篡逆。
倒是李玄清有點好奇的看了一眼孫揆和一邊臉色尷尬的杜讓能,這傢伙果然和歷史記載一樣有名的硬骨頭,不過這個杜讓能正是杜如晦的後人?想到這裡李玄清制止了氣的鬍子直吹的岑天時,問道:“杜大人,聽說您是太宗時期名相杜如晦杜公後人。”
“李將軍,家祖正是杜如晦公,只是讓能不孝,辱沒先祖的名聲,讓將軍見笑。”杜讓能朝李玄清一抱拳道:“孫大人也是維護大唐正統,請將軍恕其無禮之罪。”
李玄清搖搖頭,道:“孫大人維護大唐正統之心我可以理解,但是可不能厚此薄彼,無的放矢啊。我李玄清雖是大唐皇室,但是效忠的卻不是一人一姓之族,而是立志要爲天下百姓而奮鬥。皇室之所以高高在上不是天定的,而是百姓認可的。當今天下,撥亂紛紛,宦官當政,諸侯割據,百姓困苦不堪。不知孫大人覺得這是誰之過?昔日我大唐王朝封疆萬里,萬國來朝,如今是個什麼模樣?孫大人不會以爲是百姓之過吧?”
“那李大將軍以爲這是皇帝之過?”孫揆冷笑道:“我看都是你們這些藩鎮的禍,我大唐自玄宗皇帝之後,各地藩鎮對於長安的詔令具是陽奉陰違,聽宣不聽調,皇帝的詔命不出長安,更有甚者,公然造亂,前有秦宗權擅自稱帝,後有朱玫李熅妄圖自立,禍害天下,但是最甚者就是你——李玄清,昭宗皇帝在長安即位,你身爲宗室成員不想着怎麼輔佐陛下匡扶朝綱,卻舉兵作亂,讓陛下流落東都,自己卻霸佔皇宮,僭越禮制,公然端坐在御座之上,想幹什麼?你這就是公然造反,和秦宗權李熅有什麼區別?更有甚者,還在這長慶宮喋喋不休,我要是你就應該一頭撞死在龍柱之上,也好讓後世史書能夠給你留點名聲。”
這一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勃然色變,胡小四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來斥道:“孫揆,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此咆哮皇宮?我看最應該一頭撞死的人是你,你不是自詡爲忠臣嗎?楊復恭把持朝政的時候我也沒見你有什麼驚人之舉啊?怎麼,楊復恭在朝的時候你不敢罵楊復恭,現在我家主公在此你就覺得自己洋洋得意,是不是覺得我天策府就殺不了你還是怎麼滴?虧得我還以爲你是個忠臣呢,連個太監宦官都不敢罵?不敢說,任由他把持朝政,操縱皇帝廢立,禍國誤民,你自己去看看,長安城有多少百姓對這個宦官是恨得牙根癢癢,待會我就去張貼布告,就說你孫揆代表楊復恭來嘲笑辱罵我天策府主帥,揚言要讓我主公自殺謝罪,我看看這長安百姓會不會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後世史書也不會給你留下一個字說你是忠臣孝子,讓你徹底的變成楊復恭的走狗,宦官的犬牙。”
胡小四一番話是說的急促之極,說完之後還不解氣,怒吼道:“我天策軍自起兵以來事事以百姓爲先,承載着天下萬民之願,就你一個區區閹豎餘黨,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搖尾狂吠,顛倒是非,誣陷忠良,你這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的話一說完比孫揆剛纔的話還要厲害,就連孫揆本人都是目瞪口呆,隨即更是臉色潮紅,直愣愣的指着胡小四道:“你——你——。”
“你什麼你?說的你說不出話來了吧?生平最鄙視你這樣的人了,對待那些暴力的奸臣亂黨,什麼事都不敢做,卻能夠在對國家有大功業者極盡誹謗之能事,唯恐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麼性格秉性。現在被人戳穿了把戲,怎麼啦?說不出話來了?”胡小四見到孫揆的模樣冷笑道:“老賊,我要是你就直接收拾收拾,躲到哪個深山老林裡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這一番話已經讓身邊的徐天翔都聽不下去了,所以一把拉住越說越激動的胡小四,沉聲道:“孫大人,胡將軍剛纔的話雖然有些偏激,但是說的卻也不是什麼虛言。大人在楊復恭在朝的時候爲何對其種種惡行沉默不語?爲何我家主公一到長安就出言不遜?這種雙重標準也太明顯了吧?我天策府爲國爲民的舉動大人爲何視而不見?而一味的對這些虛文禮節吹毛求疵?我家主公乃是天策大將軍,這是太宗皇帝當年的名號,本身就是肩負着少平叛亂,再造大唐的責任。大人辱我家主公,那就是與我天策軍幾十萬將士爲敵,也是與天下千千萬萬渴望太平的百姓爲敵。”
李玄清擺擺手,打斷了徐天翔和胡小四繼續發難,轉頭對着鬍子亂抖的孫揆道:“孫大人,爲人處世和做官其實遵循的不應該是愚忠,大人終於大唐皇帝其實也沒錯,關鍵是要看皇帝能不能代表天下百姓。當今之天下,不是我李氏一姓的天下,而是天下萬民的天下。所以做官也好,做人也好,忠的是天下百姓,能夠爲百姓着想,爲百姓服務,纔是這個時代需要的英雄。我不是說我能夠代表百姓,我說的是我李玄清和天策府會爭取把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安定百姓身上。百姓認爲天策府好那纔是真的好。我李玄清有沒有謀朝篡逆,我說了不算,你孫揆說了也不算,那得天下百姓說了纔算。因爲百姓纔是推動天下大勢一步步發展的力量,也只有百姓,纔是創造歷史大事滔滔不絕的推手。”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這是玄清的抱負,也是天策府從無到有一路走到今天奮鬥不已的目標。我可以容忍大人出言不遜,但是我們這幾十萬人的集團,百姓的期望不能夠允許大人侮辱。再說天策府的原則是能夠跟隨我們大旗的我們會待之以禮,不能夠認同天策府信念的,再有才我們也不會用。大人請回吧,回去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去看看,如今百姓需要的是什麼?是不是你的愚忠?”
李玄清的話讓周圍的岑天時徐天翔和胡小四站起身來竟是三人一致對着孫揆做出了送客的手勢,卻沒有發現長慶宮內的另外一人聽到李玄清剛纔的話語變幻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