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倚紅樓與風華院也是齊名呢!”柴令武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剛剛進來的二女,嘴裡說道。
最精於此道的恐怕還要數杜荷,他撫掌一笑道:“這兩位姑娘可是倚紅樓的招牌,今天咱們要請她們出場,那樓子裡的三娘可是好生的捨不得啊!無憂姑娘的一手箜篌可是絕妙無雙,而想要看晴雪姑娘傾城一舞,也是件難得的事哩!”
二女屈身給在座之人福了一福,一雙好似秋水一般的眸子流轉之間,便生了無限的風情。嘴角含着淺淺的微笑,聲音如同黃鶯一般婉轉:“奴家無憂(晴雪)見過幾位公子!”
李承乾微微一笑:“兩位請起,難得請得兩位姑娘,自然是要見識一下兩位姑娘的絕技的!”
“敢不從命!”兩個人都是人堆裡打磨出來的,眼力都是一等一的,一眼就看出了李承乾纔是這裡做主的,自然是不敢怠慢了。
這邊在鶯歌燕舞,風花雪月。而另一邊,卻有人在大發雷霆。
李佑心情很是不順。他已經封王開府,沒了陰妃的管束,幾乎就是脫繮的野馬,儘可以爲所欲爲了!
身爲皇子親王,身上又沒什麼職司,自然是每日裡閒得發慌,自然是整日裡出去惹事生非了,他素來酷愛遊獵,如今更是三天兩頭帶着王府的人還有一幫子狐朋狗友往獵場去。這些天正是冬天,獵物皮毛最爲豐厚,也是比較肥美的時候,自然是打獵的好時機。偏生王府的長史權萬紀成天在他耳邊唧唧歪歪的,不僅如此,還總拿他跟李恪比,什麼吳王殿下已經在安州有了多大的政績,立了多少功勞,此次進京,陛下定會對吳王殿下更加喜愛,或許還會加以重任等等。這些都讓他耳朵都要聽出老繭來了,直叫他心煩意亂,厭煩不已。那權萬紀本來是李恪的老師,李世民覺得他教育學生的水準還不錯,正好見到李佑這個兒子實在是不怎麼爭氣,就把李佑交到了權萬紀手上,指望着這個兒子好歹有點出息,起碼也不要成天鬥雞走狗,惹出什麼是非來!不過,李佑一向嬌縱慣了的,哪裡願意被人管束,要不是權萬紀是李世民親自安排的,他都要直接將這個囉嗦的老東西亂棍打出王府了!
最可氣的事還在後面。他今天正好在大街上遇見了歸來的李恪,本想去套個近乎,偏偏李恪當時急着進宮,壓根沒看見他,或者是一時沒認出來,就這麼帶着手下從他面前呼嘯而過。直把一向目中無人,自以爲是的李佑氣的當場就拿鞭子將給他牽馬的下人劈頭蓋腦的教訓了一頓,也顧不上身後的那些個跟班的樣子了,直接怒氣沖天的回了自己府上。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精美的唐三彩就這麼被摔到了地上,成了一堆碎片。李佑一張可以算得上俊俏的臉蛋扭曲着,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又一把將桌子上的一隻淡粉色的梅瓶掃落在地,喉嚨裡發出怨毒的聲音:“李恪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你母妃和我母妃都是夫人,憑什麼你就可以看不起我!安州大都督怎麼了,我就不信,父皇會一直讓你掌着兵權!”
“哼,你一回來就接受太子的邀請,去給你接風洗塵!對我,你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李佑幾乎要把牙齒都咬碎了,他狠狠地怒罵道,“不就是因爲他是太子,我沒有什麼實權嗎?”
他一直是有野心的,只是因爲陰妃的壓制,一直沒有發作,或者說是一直沒有機會發作而已!如今,李恪的態度給他原本就有些膨脹的野心上更是添加了一把催化劑,把他的野心更加深刻的引發了出來。
嫉妒如同一顆毒草,在他的心裡瘋狂的成長,一直扭曲起來,又生出了無限的怨恨來,不僅僅是對李恪,李承乾,乃至李世民,甚至是一直在保護他的陰妃。
是的,他嫉妒,他怨恨,他幾乎要瘋狂了!
權利,地位!唯有真正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讓他可以高傲的俯視所有俯視過他的人!嫉妒啃噬着他的心,他真正嚴肅的告訴自己,他想要那個九五至尊的至高權利!
門外一羣侍女下人遠遠地站着,個個戰戰兢兢,頭都要垂到地底下去,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上鋪着的石板,就像那石板上能開出花來一樣!屋子裡每傳出一聲破碎的響動,他們的頭就要縮進去一分,腦袋更是要低下去一分,似乎要無限的將自己的存在感削弱,最好沒人注意到自己纔好!
李佑一雙有些狹長的眼睛裡透出了幾許陰狠的神色來,他緊緊地握住拳頭,咬着牙說道:“李恪,你給我等着!遲早有一天,我要你栽在我手上!”
他狠狠地一腳踹在了桌子腳上,不過,盛怒中的他沒有注意到,那張桌子是用質地頗爲堅硬的紅木所制,兼又很是沉重,因爲室內比較溫暖,他腳上穿的是一雙絲履,結果,這一腳踹出去,那張桌子是紋絲不動,他卻差點將自己的腳趾骨給撞折了!他慘叫了一聲,跳蚤一樣蹦了起來。人倒黴時,當真是喝水也要塞牙縫,李佑絕對是出門撞了太歲,回來還要接着倒黴!他腳上踩着了一塊瓷片,然後,腳下那麼一打滑,就這麼“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剛剛摔碎的那些碎片就有很大一部分讓他自己消受了,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就這麼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來!身上的衣服也就此報銷,這還應該值得慶幸,要不是身上穿的比較多,估計他身上破損的就不止這幾處了!
李佑殺豬一樣慘號了一陣,氣急敗壞的叫起來:“來人,人都死哪兒去了?快扶本王起來,去太醫署找御醫,沒看見本王受傷了嗎?哎唷,手腳輕點!”他倒是忘了,是他自己說讓人都下去,他要單獨待一會兒的!
幾個下人手忙腳亂的衝了進來,兩個侍女膽戰心驚的將看起來很是悽慘的李佑扶了起來,另外有人開始打掃那一屋子的碎片垃圾。一個管事已經衝了出去,準備去找御醫了!李佑一邊呼痛,心裡頭更是把李恪恨得到了骨子裡,只覺得要不是李恪,自己也不會出這麼大的一個醜!
所謂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很不幸的是,李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地小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一天到晚!李恪就這麼莫名其妙被李佑惦記上了,日後想來也是一場麻煩。不過,他現在正摟着一個秀美的小姑娘上下其手,一雙已經生出了繭子的大手已經伸進了那小丫頭的裙子裡,正大力揉捏着她的翹臀。一縷處女的幽香鑽進了鼻孔,他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嘴裡調笑道:“小婉兒,來,伺候本公子喝酒!”
小婉兒顯然沒怎麼經歷過類似的狀況,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但她不敢隨便動。像她這樣的,從小被賣進了青樓,性命當真不比豬狗尊貴到哪裡去,她雖然不知道這位年輕公子的真實身份,但她卻清楚地知道,能夠在這醉長安的三樓設宴的,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捏死她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她也算是受過樓子裡的老鴇龜公的調教,身體小心的更加靠近了李恪一些,臉上擺出了一副略帶嬌羞的笑容來,雙手端起一隻酒杯,湊向了李恪的嘴邊。
“小丫頭還是個雛哩!”李恪笑道,“沒人告訴過你,酒不是這麼伺候的嗎?”
他呵呵笑了兩聲:“來,本公子教你!”他就着小婉兒的手喝下了一大口酒,然後湊向了小婉兒的櫻脣,很快脣齒相交,他的舌頭靈活的撬開了小婉兒的牙齒,將嘴裡的酒液盡數度了過去,又狠狠地來了個深吻,見到小婉兒臉色緋紅,氣息急促起來,才停了下來。他臉上帶着戲謔的笑意,一隻大手伸出來,挑起了小婉兒的下巴,擺出了一副十足的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模樣,嘴裡調笑道:“好香好香!”
小婉兒漲紅了臉:“李公子莫要取笑婉兒!”
“這怎麼是取笑呢?”李恪笑眯眯道,“本公子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小婉兒聽着李恪那不花錢的甜言蜜語,內心生出了一點期盼來,或許,若是攀上這位李公子也不壞,若是能被他贖出去,哪怕是做個小妾,也比在這青樓裡度日來得好!她心裡帶了些忐忑的期望,有些惶惑,又有些歡喜,但是她沒有注意到,李恪眯起的眼睛裡,絲毫沒有沉浸在色慾裡的模樣,反而清明無比。她又怎麼知道,像李恪,甚至是程家兄弟這般幾乎是暴發戶一樣的貴族,他們差不多都是從小見慣了人間的繁華,逢場作戲的手段不知有多高超,又怎麼會真的讓一個風塵女子迷住了心性!說是玩,就真的只是玩一下而已!哪怕是感情都已經談到了牀上,爬起來後,依舊只當自己是個普通的嫖客,睡在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什麼紅顏知己。縱然青樓裡面會出一些出淤泥而不然的人物,但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麼不同呢?哪怕是真的從青樓裡贖出人來,也不過是玩玩而已,上不得檯面的!
無憂與晴雪已經表演過了各自的才藝,此刻正坐在席上陪酒,她們現在正是最爲黃金的年齡,身價頗高,還是賣藝不賣身的時候,李承乾他們一行也是懂得規矩的,也不樂意仗勢壓人,自然除了偷偷摸摸吃上一點無傷大雅的豆腐,也就只是喝喝酒,談論一些奇聞軼事,抑或是詩詞歌賦什麼的。
李承乾懷裡也正摟着一個眉眼清秀的小丫頭,名字叫蓉娘,她年紀小小,發育的確已經不錯,身體柔弱無骨,半倚在李承乾的臂彎上,一邊還給他斟酒佈菜。尤其她的口齒頗爲伶俐,幾句話說得李承乾胸懷大暢,還沒怎麼注意,就喝下了好幾杯下去。
“你這小丫頭,一定要灌醉本公子不成?”李承乾摸着蓉娘光滑的臉蛋,笑道。
“哪有的事!”蓉娘露出一副迷醉崇拜的表情,說道,“李公子酒量過人,當真是千杯不醉呢!蓉娘只有佩服的份,哪裡敢故意灌醉李公子呢?”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男人,總是喜歡在女人面前表現出自己剛猛過人的一面的,明知道小丫頭是在恭維他,李承乾心裡還是很受用的,當下又喝了一杯。
“公子果然厲害!”又是一記不輕不重的馬屁拍了過來,李承乾只是微微的笑着看着蓉娘,倒是讓她莫名的覺得有些心虛起來。
杜荷他們在那裡對無憂與晴雪兩個人大獻殷勤,時不時引經據典一番,口才比起平時,何止強了十倍,幾乎可以說是妙語連珠,天花亂墜了。那兩位也是明白人,兼又手段了得,輕輕巧巧幾句話,就說的幾個人自信心極度膨脹,自我感覺良好到了極點,偏偏半點實質性的便宜都沒佔到。
李承乾向來對花魁一類的人物都是敬而遠之的。他從來不缺美女,至於才女,自家太子妃可是書香門第,當初長安城不知多少少年俊傑追求過的才女!這些女子也是可憐人,而他也一向沒有跟人家共同分享牀伴的興趣,也沒有給人家女孩子贖身的念頭!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難不成他什麼都要插上一手不成?何況,一國儲君,流連花叢,總不是什麼動聽的事!後世的電視劇上,某位帝王微服私訪,與某位冰清玉潔的花魁來個一見鍾情,或是日久生情,然後將其接回去封妃什麼的!那差不多就是胡說八道!真正風流的帝王確實不少,但是真正將一個青樓妓女帶回宮封妃的,好像也就是明朝那個荒唐的大將軍皇帝正德而已!就算是普通富貴人家,也少有人能夠忍受家裡的正妻或是平妻是出身青樓楚坊的。而且,很多時候,李承乾還是個比較感性的人,若是沒有什麼感情,純粹是爲了美色,他是不會隨便跟人家發生什麼關係的。李承乾也就是逢場作戲的陪着酒,不時說笑幾聲。
無憂明顯是對李承乾有幾分好奇的。李承乾遺傳了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的好相貌,也算得上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且言語間溫文爾雅,卻又自然的散發出難言的貴氣。這也是自然的,畢竟,在這醉長安包下三樓的需要的不僅僅是財力,還有權勢。令她更爲好奇的是,所有的人儘管稱呼着李承乾的表字,或者是以兄弟相稱,但舉止間,卻不約而同的顯示出自己的從屬地位來。無憂雖說沒見過李承乾,卻是認識其中幾個人的,他們去過好幾次倚紅樓,雖說每次報的都是假名,但是能在青樓幹事的,哪個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很容易就打聽出了那幾位的真實身份來,那可都是長安的幾個公侯家的公子,自身的品級起碼也是正五品左右的。而他們對這位李公子明顯很是恭敬,自然這位李公子的來頭就可以隱約猜測到三分了。
不過,無論兩位美女如何好奇,但是她們也是不好隨意打聽的,只能旁敲側擊的詢問一二而已。那幾位也都是人精,自然不會讓她們得逞,打個哈哈也就過去了。
這頓飯持續了很長時間,自然是賓主盡歡。長安畢竟是天子腳下,爲了皇城的安全,晚上是要實施宵禁的,他們也不便多留,眼見着宵禁的時間快到了,縱然在捨不得懷裡的溫香暖玉,也是要回去的。
李承乾他們回去後,自然是有個比較香豔的夜晚。而倒黴的李佑,他悽慘的躺在牀上,一個侍女正小心翼翼的爲他敷藥,滿臉的驚恐。剛剛一個侍女不小心手重了一點,碰痛了他的傷口,他就勃然大怒,吩咐下人將其杖斃!如此,這個不幸被點到的侍女已經是驚弓之鳥,半點都不敢放鬆了。
好容易上完了藥,那侍女趕緊告退,除了門之後,幾乎要感動的當下就跪下來謝過滿天神佛,列祖列宗保佑了!
李佑動了一下,不小心蹭到了一處傷口,他齜牙咧嘴了一陣子,心裡恨聲道:“李恪,李承乾,你們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