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李承乾,陰沉着臉,聞訊趕來的長孫皇后正在安慰受了驚,到現在還在抽噎的兕子。旁邊是太醫院老院正,給李承乾檢查之後,長鬆了一口氣:“太子殿下受了好幾處外傷,幸虧當年的往生已解,否則就危險了!還有太子殿下摔下馬時應該受過撞擊,內腑受了點震盪,肺部也有些淤血,肋骨斷裂了兩根,需要調養上一段時間!”
“那他怎麼會昏過去?”李世民冷聲問道。
老御醫露出了一絲欽佩來:“太子殿下背後一根肋骨刺進肺部足有兩分,若是常人,早就疼暈過去了,想必是太子殿下意志堅定,一直強撐着,後來等到有人來救才放鬆了下來!”
“應該是爲了兕子!”長孫皇后憐愛的摸着兕子的頭,“兕子是和承乾一同出事的,可是兕子除了受了點驚嚇,沒有傷到半點,聽兕子說,她一直被承乾護在懷裡,也真是難爲這孩子了!”
李世民臉色鐵青:“這一次,絕對是有人要還承乾,要不然,怎麼就他慣騎的馬發了瘋,別的馬都沒事!朕一定要查出來,三番五次的下手,真的當朕心慈手軟嗎?”
長孫皇后沉默了片刻,輕聲嘆息起來:“陛下,能做出這種事的也無非是那幾個孩子,陛下仁慈,讓他們去封地便是了!”
李世民長嘆一聲:“觀音婢,坐在這個位置上,真是難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些混賬怎麼就不讓朕省心呢!”
“承乾倒是個好孩子,朕估計他心裡也明白,可他從來不說,也是怕傷了朕和你的心,可是,那個小混帳卻不明白啊!承乾是他的親哥哥啊!”李世民眼睛有些紅了,“還有兕子,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輕饒了他!”
“陛下說得是青雀吧!”長孫皇后也有些疲憊,“那孩子從小心氣高,一直對承乾不服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願這次不是他吧!若真是,爲了承乾,臣妾也顧不得了!”
李承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就聽見耳邊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太子哥哥醒過來了!”
“是兕子啊!”李承乾的聲音有些嘶啞,感覺嗓子裡似乎有鐵鏽一般,“兕子沒事吧!”
“嗚嗚,太子哥哥,都是兕子不好,要不是兕子吵着要騎馬,太子哥哥也不會爲了保護兕子而受傷!”兕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睛紅的跟兔子有的一拼,“都是兕子不乖!”
“不是兕子的錯,兕子不哭!”李承乾艱難的坐了起來,胸中猛地一疼,可能肋骨還是斷了,他擡手拍拍兕子的頭,“是墨月出了問題,不關兕子的事!”
兕子好容易收起了哭聲,忽然驚叫起來:“啊,兕子都忘了,還要告訴父皇他們呢,太子哥哥醒了!”
那邊,李世民,長孫皇后他們已經進來了。李世民見李承乾已經坐了起來,還想要爬起來行禮,趕緊上前把他按了下去:“承乾你有傷在身,不必行禮了!”
長孫皇后在牀前坐了下來,溫暖的手覆上李承乾的手:“承乾你要好好休息,身體要緊!現在身上還疼嗎?”
“不疼!”李承乾微笑起來。
“就知道哄母后,肋骨斷了兩根,怎麼會不疼!”長孫皇后有些心疼,“這次受這麼重得傷,一定要好好補補,流了那麼多血,也要補回來!”
李承乾臉色有點發青:“母后,不用了吧!”他當年因爲那個往生,不知吃了多少所謂的補血的偏方驗方,還有各種補品,現在他想到那些,胃裡似乎就有一股子酸水冒了出來,直有要嘔吐的感覺。
“那怎麼行!”長孫皇后在這一點上絕對說一不二,“我已經吩咐了御膳房,你養傷的幾個月,什麼補血,吃什麼!”
李治在一旁插嘴道:“還有骨頭呢!”
“對!”長孫皇后立刻拍板,“吩咐下去,給太子多燉點骨頭湯!”
李治,你給我等着瞧!李承乾心中憤恨的想着,嘴裡卻連聲應是。
囑咐了好一會兒,要那些宮女太監好好照顧主子,長孫皇后這才帶着兕子離去,她也是一夜沒有閤眼,此刻李承乾已經醒來,她也要回寢宮休息了。
李世民還留在東宮,他看着李承乾,好半天才說道:“承乾怎麼不問一下這事的主使者!”
李承乾輕笑一聲:“無非是那幾個罷了,父皇心裡明白,兒臣也明白,爲什麼要說出來,徒惹母后心煩!”
李世民又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那匹馬被人餵了一種有毒的草料,吃下之後一天便會發作,揮發瘋狂奔,至死方休!”
李承乾只是點點頭:“沒錯,當時兒臣用盡全力,想要讓墨月停下來,墨月的嘴角都被勒出血來,卻似乎不覺得疼痛,依舊狂奔不止!那墨月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
李世民也不否認:“御林軍在一處斜坡下發現了那匹馬的屍體,它從高空落下,生生摔死,身上已經沒有幾根完好的骨頭!若不是你當時當機立斷,從馬上跳下,那後果……”
李承乾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當時拿着繮繩太過用力,手心皮都磨破了,現在正用紗布包着。他此時也有些後怕,若當時哪怕再猶豫一會兒,下面的實體就有他的一份了!
“長安令已經查了出來,那給馬喂草料的人是前朝楊家的奴僕……”李世民也有些憤恨。
“父皇的意思難道是說,想要害兒臣的是三弟?”李承乾說的輕描淡寫。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李世民也是老謀深算之輩,他淡淡地說道,“楊家的奴僕多了,現在這皇宮中,起碼有一半的老人都是前朝留下的,哪能憑這個確定誰是主謀!”
李承乾擡起頭,看着燭光下臉色明暗不定的李世民,說道:“父皇,不論如何,總是自家兄弟,還請父皇不要窮究到底了!”
李世民深深地看着李承乾:“承乾,這次差點被害死的是你自己!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李承乾呼出一口氣,苦笑起來:“總歸是手足兄弟,當年曹植七步成詩,言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兒臣深以爲是,並且,這等事,心裡知道就好,真要傳出去,說皇家手足相殘,這難道就很好聽麼?兒臣自己小心便是了!”
李世民嘆息起來:“承乾你心太軟了!這樣吧,等這件事情過去,朕下詔,命令他們都回封地去!”
封地,這簡直是放虎歸山啊!李承乾心中嘀咕起來,歷來有實力造反的不就是那些封地的藩王嗎,他們在外面哪怕拉起一支軍隊來,也是不稀奇的。想了想,李承乾道:“可是,幾個兄弟年紀還小,萬一在外面受了奸人挑撥,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李世民也不是傻子,一下子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他嘆息起來:“那就以後再說吧,承乾你好好養傷,傷好之前,就不必上朝了!”
“多謝父皇!”李承乾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