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兒,這些天你做得很好!”長孫皇后此時正在和蘇晨坐在御花園的一個小亭碧波亭裡,亭子外面正在下雪,雪花如碎玉亂瓊一般,紛紛灑落,地上很快積了一層雪,寒風凜冽,卻刮不進這小亭之中。小亭上面蓋的是三層苕草和油氈,用的是空心的瓦片,亭子下面和六個亭柱裡都點着火龍,亭中便可以保持一個相對比較高的溫度。
長孫皇后和蘇晨都披着貂裘,手裡拿着一個小巧的手爐,爐中點着極品的松木木炭,點起來纔不會有煙火氣,還放着幾塊檀香,熱氣催動下,淡淡的檀香香味便飄出來,繚繞不散。
碧波亭的石桌上墊着厚厚的毛氈,上面覆着錦緞,錦緞上有一壺已經溫過的果酒,兩個銀質的酒杯,上面還擺放着幾個碟子。其中一個碟子上是淮南進貢的極品蘆柑,一隻碟子上是已經剝好了的核桃仁,還有兩個,一個裡面盛的是桂園,最後一個裡面是醃製的梅子,已經被蘇晨在不經意間消滅掉大半。
長孫皇后伸出一雙保養的極好的手,指甲圓潤而有光澤,她拿起一隻蘆柑,指甲劃開表皮,慢慢的將紅色的皮剝去,放到一邊,又細細地揀掉上面的脈絡,分成兩半,一半遞給了蘇晨,她慢慢的說道:“晨兒,想來你已經明白,作爲儲君,太子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女人。就像你嫁過來之前的那個芸娘,還有太子身邊的秋月和非煙,還有你身邊的那幾個丫頭,以後還會有更多!”
蘇晨接過蘆柑,分開一瓣,送入嘴裡,冰涼清甜的果肉在嘴裡破碎,甜美的味道很快充盈了整個口腔。那邊,長孫皇后依舊儀態高貴,她淡淡地開口道:“晨兒現在身子不大方便,等到孩子生下來,晨兒就開始掌管東宮的事務吧!畢竟,從你嫁到東宮起,你就是東宮的女主人了!承乾那邊,其實沒有多少事情,承乾說起來已經算是潔身自好的了。像吳王,十二三歲就已經和身邊的丫頭一起廝混了,陰妃也已經給她的兒子齊王李佑安排了兩個宮女伺候着。芸娘是個沒多少心機的人,而秋月和非煙本來是本宮安排着送到東宮的,她們都是有分寸的人。暫時,你也沒什麼好操心的!”
長孫皇后寬和地一笑:“罷了,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你現在身子也不方便,也就不用操心這些事情。其實,也沒什麼難的。當初,本宮嫁給陛下的時候,也是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是這麼過來的!慢慢也就會了!你只要記住,太子是你的丈夫,一切都爲他多想想就好!”
“母后,兒臣明白!”蘇晨點點頭,應聲道。
“算了,年紀大了,就喜歡說個沒完!”長孫皇后看着蘇晨年輕的臉,心中一軟,似乎看到了剛剛嫁給李世民的自己,也就不強求她了,她笑道,“今天說是來賞雪賞梅的,倒說起這些閒話來了!”
“外面人都說太子的詩情是頂好的,少有人能及得上,好像晨兒也是在一次詩會上見到太子的吧!”長孫皇后很快岔開了話題。
蘇晨也笑了起來:“是的,母后。那天,他和晉王殿下還有晉陽公主一起去的,自稱姓蘇,幾個姐妹還問是不是我的哪個族兄呢!”
“晨兒也是書香之家出來的,想必也有幾分詩才,如此美景,不如也吟上一首!”長孫皇后逗趣道。
“兒臣不行的!”蘇晨紅了臉,“只是隨着父親讀了幾本書,真要作出詩來,定是不通的!不過兒臣倒是見過太子的幾首詩,寫的確實是極好的!”
“那就念來聽聽!”哪個母親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子呢,當下來了興致,問道。
蘇晨想了一下,念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
“是寫白梅的!”長孫皇后點點頭,“還有嗎?”
蘇晨笑道:“這是上次晉陽公主給殿下折了一瓶子紅梅送到東宮,纏着殿下給梅寫詩,殿下隨口就說了這首,可是,晉陽公主不滿意,說她明明送來的是紅梅,怎麼說的是白梅呢,一定要重寫!然後殿下就答應了,專門寫了一首關於梅花的詩送給了晉陽公主。”
蘇晨的聲音清亮而柔軟,她細聲吟道:“衆芳搖落獨喧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擅板共金樽。”
“倒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意思了!”長孫皇后輕輕一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獨有韻味啊!”
“母后說的是!”蘇晨臉上露出了那種小女孩一般的崇拜神色,“太子殿下的詩一直是很好的!”
“那有寫雪的嗎?”長孫皇后失笑,這個孩子倒是真的喜歡太子。
“只是偶爾聽太子教晉陽公主讀書的時候說過幾句!”蘇晨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常在旁邊聽着的。有一句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還有‘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他還專門帶晉陽公主他們去看雪,所有的雪花都是有六瓣的,所以叫六出!”
“那孩子!”長孫皇后搖搖頭,“看起來,兕子雉奴他們跟着太子倒也學了不少東西!看來當初讓他給兕子啓蒙確實是對的。”
蘇晨笑得很甜蜜:“母后英明!”
長孫皇后輕笑起來:“當初承乾每每跟着那幾個先生讀書,總能講出些歪理來,氣得先生不輕,每每告到陛下和本宮面前來,他還總有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一晃眼,他現在也在給別人做先生了!”
“太子當年也很頑皮嗎?”蘇晨掩口一笑。
“是啊!”長孫皇后微微眯着眼睛,開始回憶起來,“陛下總是說,他是有主見的孩子,像陛下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