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招募遊俠,組建“神策”
湟水城。
“安將軍,據說你的家族非常擅長養馬。”
八月初,在河西當小將的安重璋應召成爲李瑄的押衙。
安重璋,就是歷史上的李抱玉,因安史之亂立下功績,被賜姓李。
他是安國慄特人。
擅長養馬也是祖上傳授下來的手藝。
“是的,我族中兄弟,一眼可以看出馬的優劣,知曉什麼樣的馬相配,能誕生良馬。”
安重璋向李瑄回答道。
安重璋是漢化的慄特人,早在遙遠的北魏時期,安重璋的先祖就從西域搬遷到中原。
他的祖父安興貴在李世民時代,毛遂自薦坐鎮涼州。
安重璋以爲李瑄是看在他祖父面子上,纔將他引爲親信。
“勞煩安將軍將你的兄弟召至湟水,我舉他們爲官,在隴右養馬。如果可培養出良馬,使馬匹數量增多,將來當個五品官是沒問題的!”
李瑄想要會養馬的人才,特別是現在讓柳錫引進西域種馬。
安家世代出名馬,李瑄想試試他們的能力。
“謝李帥,末將這就書信召兄弟入湟水城。”
安重璋很高興。他也希望兄弟能光榮。
大唐的馬政,是“經國要政”,養馬並非貶義詞。
“舉安將軍爲押衙,並非安將軍的才能只限於此。待再有軍使空缺,就由你去領軍了。”李瑄看好安重璋的謀斷,對他承諾,也是讓他做好準備。
“末將必肝腦塗地,報答李帥知遇之恩。”
安重璋再拜,熱淚盈眶。
他已經不惑之年,一生即將倏然而過。
在人生迷茫的時候,李瑄能賞識他,讓安重璋感激涕零。
李瑄與安重璋談論完後,讓小吏爲他準備住所。
節度使府衙事務還是很忙碌,就等李瑄所召的其他人入幕。
“將軍,又有京畿遊俠想請求您收爲親衛。”
薛錯來府衙向李瑄稟告。
這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
自李瑄成爲上將後,不斷有遊俠請求成爲李瑄的親衛。
因爲跟着李瑄,穿着華麗的明光甲上戰場,更能凸現遊俠的個性。
“湟水城遊俠聚集得差不多了,伱告訴那些京畿俠少,戰場不是隻憑藉一腔熱血,更不是靠拼刀劍。善騎善射,且能負兩石米的遊俠,可以成爲我的親衛,如果不能就賜酒讓他們回家。當然,他們如果想加入軍隊,隨時歡迎。”
李瑄向薛錯吩咐一聲。
他的親衛不多,加上薛錯和羅興,只有十一個人。
別的節度使,親衛動輒百人。
但李瑄選親衛,第一就是敢死,第二就是有勇武,然後纔是騎射。
所以李瑄經常將自己所得賞賜,轉賞給親衛。
成爲李瑄的親衛,不論生死,最起碼家人衣食無憂。
京畿俠少,分爲兩種。
一種是長安每天春天“看花馬”的遊俠,這些遊俠大多都是富貴人家,不乏王公子弟,他們嫖娼、賭博、鬥毆,五毒俱全。與酒囊飯袋無異!
另一種是真正習武練劍的遊俠,他們多是良家子,條件可以,但不富貴。他們仰慕古代的劇孟、郭解,行俠仗義,酒劍相伴,他們幾乎貼切王維《少年行》中“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中的少年遊俠。
但王維也描述過這樣勇猛遊俠的悲哀畫面“漢家君臣歡宴終,高議雲臺論戰功。天子臨軒賜侯印,將軍佩出明光宮”。
如果真有這樣的勇猛遊俠,李瑄會接收爲親衛。
只要斬敵數量足,拜爲將軍都可以。
薛錯聽李瑄的吩咐後,立刻來到節度使城外,將李瑄的話告訴來湟水城的遊俠們。
這些遊俠非常大膽,他們將劍用皮革包着,隨身攜帶。
不過在這邊郡,只要不亮兵器,官兵就不與他們計較。
遊俠們輾轉湟水城多日,每日都能看到李瑄帶着甲騎,去節度使衙門,他們非常羨慕這些甲騎能與大英雄李瑄一起。
雖然李瑄會因爲遊俠不遠千里來,賜酒給他們。
但遊俠來湟水城,是爲了當李瑄的親衛,希望有朝一日和李將軍再演繹一次“大雪滿弓刀”的壯志豪情。
薛錯的話說完,遊俠們議論紛紛,有人喜有人憂。
喜的人都身懷絕技,他們自信能抓住李瑄給他們的機會。
憂的人對自己的氣力不自信,或者不善射箭。
俠是一種精神,大多數遊俠身材一般,不具備超強的勇力。
“李帥當年也有輕俠之風,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他能瞭解諸位的心情。但戰場非兒戲。李帥常率領我們冒矢石陷陣先登,於刀槍劍戟中馳騁,如果勇力不及,無疑會白白送出性命。這樣的犧牲,無任何意義。”
“沒有選擇上親衛的遊俠,請回家鄉去吧,歸途盤纏不夠,將軍會贈予。或者從軍隴右,臨洮軍皆是騎兵,還有數百名額。”
薛錯見衆遊俠表情後,揚聲說了一句。
他家住長安萬年,少年時也有這種思想傾向,所以很理解遊俠們。
“好,在哪裡試驗,我一定成功!”
有一名自信的青年遊俠喊了一聲。
“城外騎兵校場上,有意者請隨我來。”
薛錯說着帶人向城外走去。
許多遊俠跟上,不論如何,都要嘗試一番。
城中其他聽到消息的遊俠,也紛紛向城外馬場聚集。
“李將軍的親衛是好差事,我也要去!”
一家酒肆裡,一名身高六尺,俊朗挺秀的少年看到這種情況,燃起興趣。
“郎君,您有大將軍的推薦信,何必應良家子入募呢?”
這少年還帶着一名奴僕。
“大丈夫倚父輩之威,不是讓人恥笑嗎?”
少年笑了一聲。
他叫李晟,父親是左金吾衛大將軍李欽。
李欽早年也在隴右軍任職。
李晟今年正好十八歲,家住隴右臨洮郡臨潭縣。
他不想在臨洮郡漠門軍從軍,而是來湟水城李瑄麾下。
在李晟看來,大丈夫就應該如李將軍一樣,立不世之功。
李晟帶着奴僕,牽着自己的馬匹來到臨洮軍諸多馬場上的一個。
許多遊俠齊聚這裡。
“啪啪啪……”
有通過者,其他遊俠會一起鼓掌慶祝。
能負兩石米堅持向前行進少頃,纔有資格進入騎射的比試。
這一關就要淘汰大部分人,力氣可以鍛鍊,但與身材息息相關。
沒有足夠的氣力,在衝鋒陷陣的時候,很難跟上李瑄的步伐。
一名名遊俠因力量不夠離開後,李晟上前:“讓我一試。”
士兵看到身高六尺的李晟,不敢輕視,將兩石米繫好,示意李晟準備開始。
“不用!”
見兩名士兵擡着米往他肩上放,李晟立刻出聲制止。
如果沒有人託着,很少有人能將兩石米放在自己背上。
“嘿!”
李晟抓住米袋,一聲輕喝,兩石大米輕易被李晟抓起來,甩在肩膀上。
引來周圍一道道驚呼。
雖然已經有數十名遊俠通過考驗,但沒有一個能做到李晟這麼輕鬆。
接下來他們看到李晟不單單將兩石米扛起來,他還能抓住兩石米,將其舉過頭頂,根本不需要按照正常流程。
“通過!”
薛錯也心驚李晟的力氣,此子雖少,但然力氣最少和南霽雲一樣。
如果騎射過關,不失爲一員猛將。
即便騎射不行,薛錯也會讓其合格。
在騎射的時候,李晟同樣迎來震震驚呼,他自己攜帶戰馬和一石強弓,他彎弓滿月,五十步內,例無虛發。
不管是力氣還是騎射,都沒有遊俠可以和李晟比較。
“身爲親衛的職責你知道嗎?”
在最後過關的時候,薛錯問李晟道。
“用自己的性命保衛主將,必要時用軀體抵擋弩箭,主將死,親衛皆斬!”
李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李帥善衝鋒,往往兩軍未交,匹馬而入,如果因畏懼千軍萬馬,而不跟主帥馳前,要被斬首。你能否做到這一點,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薛錯又向李晟說道。
“我一定不會後退!” 李晟堅定地說道。
“好,等會隨我登記軍籍,領甲冑兵器。”
薛錯點頭。
其他通過的遊俠,也被薛錯問同樣話。
既然已經通過,肯定不會半途而廢。
一共七十名遊俠通過考驗。
其他未通過的遊俠,不甘心離開,紛紛加入臨洮軍,希望能在軍立功,以獲得李帥的青睞。
回到節度使府衙,薛錯將李晟推薦給李瑄,並極力讚歎李晟的勇力和箭術。
“郎君父親爲大將軍,你能門蔭入仕,爲何自討苦吃?”
李瑄得知是李晟,也眼前一亮。
因爲李瑄知道歷史上李晟十八歲從軍隴右。他認爲李晟遲早在隴右軍,所以沒有去尋找。
李晟不僅僅年輕時被譽爲“萬人敵”,也是安史之亂後僅次於郭子儀、李光弼的名將。
郭李二人,李瑄覺得爲他所用非常困難。
但才十八歲的李晟,有很大的調教空間。
“李帥,爲國家效力,怎麼是自討苦吃呢?親衛也能積累斬敵之功,得以晉升。”
李晟辯道,他很納悶,李帥怎麼會知道他父親是大將軍?難道父親有信件交給李帥?
“也是!等你積累夠戰功,我會提拔你爲將。”
李瑄點了點頭,既然他想當親衛就當吧!等李晟成長几年,再提拔他爲主將。
“謝李帥!”
見李瑄同意他爲親衛,李晟鬆一口氣。
李瑄請李晟一起就食,卻被李晟拒絕,他說親衛不該這樣,他應該與其他親衛一起。
李瑄沒有勉強。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又有遊俠先後來到湟水城,不單單是京畿遊俠,連河隴遊俠也有應募。
很快李瑄的親衛總人數就已經突破一百一十人。
李瑄不嫌多,他準備將親衛招募至二百人,形成一隊以遊俠高手爲主的騎兵,伴隨他左右。
這樣可以爲一柄尖刀。
想到哥舒翰幾年後在臨洮創建神策軍,成爲大唐後來的支柱。
李瑄故而將自己的親衛,起名神策。
親衛相當於私人士兵,李瑄不會落人話柄,所有隻會招募二百人。
李瑄將薛錯任命爲神策隊頭,但薛錯不受:“稟將軍,神策隊中李晟強我十倍,他當隊頭才能服衆。”
“縱使李晟強你百倍,沒有斬敵的軍功,亦不能服衆。這也是我認爲南霽雲很有才能,卻不夠當主將的原因。你好好訓練神策隊的馬戰吧!”
李瑄向薛錯訓斥道。
親衛隊頭肯定要用對他忠心耿耿的人。
李瑄對薛錯有救命之恩,更幫他報仇雪恨,所以薛錯誓死追隨。
李晟家族複雜,要觀察一段時間。
“屬下知錯,一定強訓親衛馬戰。”
薛錯低頭認錯。
就在這時,劉單求見李瑄,李瑄讓薛錯退下。
“何事?”
不待劉單拜見,李瑄就問道。
“威戎軍西北,有一鐵礦。多爲發配的勞役和奴僕開採,三天前那個鐵礦的奴僕造反,被看守鐵礦的將領全部處死。”
劉單剛得到這件軍情,茲事體大,立刻前來向李瑄稟告。
“他們有兵器嗎?我軍陣亡幾人,奴僕死亡多少?”
李瑄眉頭一皺。
“啓稟李帥,目前未知反叛者是否持有兵器,據鐵礦守軍彙報,有二百一十七名奴僕和勞役死於叛亂,守軍有十五人受傷。他們申請府衙再調勞役前去開礦!”劉單向李瑄回答道。
“他們還有臉要再要勞役嗎?勞役和奴僕講財力不能招兵,將勇力不能服衆。他們怎麼會造反?”
李瑄非常生氣,一下死二百奴僕、勞役,他覺得這是鐵礦所有的勞役。
他懷疑守軍故意殺死勞役。否則軍隊未死一人,勞役卻死亡二百多。
“那個鐵礦距離威戎軍有多遠?”
李瑄又問劉單。
“大概三十五里左右。”劉單回答。
“給威戎軍使陳章傳令,將鐵礦圍起來,我倒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李瑄下達軍令。
“遵命!”
劉單領命道。
威戎軍在鄯州城西北三百五十里,是隴右最靠西的一個軍,它南面是白水軍、安人軍,組成青海一帶的防線。
李瑄當天就準備帶着新組建的一百一十名神策親衛出發,一人雙馬,帶上幾名佐吏,前往白水軍。
他剛出府衙,監軍郭全就帶着幾名小宦官和十來名禁軍來見李瑄。
“都督這是何往?”
郭全陰柔無比,和高力士完全是兩種氣質,看起來真像娘娘腔,有些動作女子都做不出。
但李瑄又不能得罪,見到他的時候儘量說好話。
即便李瑄知道這死太監在西平郡有上萬畝田產,也忍了下來。
“前往威戎軍一趟處理公務,監軍是否同行?”
李瑄笑着向郭全說道。
“不知將軍要處理什麼公務?”郭全追問到底。
“嗯……威戎軍城西北部有一鐵礦發生勞役叛亂,我去看看具體怎麼回事!”
李瑄沒必要向監軍隱瞞。
“不就是死了一些奴僕嗎?這種小事哪輪到都督親自出馬,再派一些奴僕前往不就行了。”
郭全不陰不陽地說道。
“死了二百多人的事情,能稱爲小事嗎?”李瑄不悅地說道。
他心中很想反問,如果是小事你個死太監爲什麼跳出來指手畫腳。
“我會親自派人查探,這件事情就不由都督操心。”
郭全不依不饒,李瑄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他也很不開心。
皇甫惟明在的時候,哪敢多問他的事情?
真以爲自己還是宰相的兒子嗎?
“監軍監察戰備、軍紀、訓練,難道還想執行這些嗎?那要我這個節度使做什麼?”
李瑄雖然不想惹監軍,但監軍也不能這麼無禮。
在唐、吐蕃邊境死二百多人,如果不去過問,萬一和吐蕃有關怎麼辦?
“放肆!你想讓本監軍彈劾你嗎?”
郭全尖細的嗓門叫一聲,向李瑄威脅道。
李瑄怒髮衝冠,但這時劉單過來,趕緊攔下李瑄。
強忍着怒氣,李瑄一聲不吭帶着親衛回府衙。
“哼!”
郭全揚着頭輕哼一聲,神態萬分得意。
像是爲李瑄的屈服而得意。
他擺了擺手,讓親信看好李瑄,離開湟水城時一定要通知他。
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回自己的豪宅中。
府衙正堂。
“這個死太監,他不會以爲楊思勖死後,牛仙童那樣的人就會有好下場了嗎?”
李瑄回到府衙正堂時,怒不可遏。今天竟被太監威脅。
郭全貪污受賄李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處理軍情都要阻攔,以後還如何做大事?
劉單額頭生冷汗,他雖然聽不懂“太監”是什麼意思,但想來是罵人的話。他第一次看到李帥會如此生氣。
“李帥息怒,他們這種人睚眥必報,您遠離長安,一旦他誣告你,百口莫辯。”
劉單向李瑄勸說道。
“這個鐵礦一定有問題,給我好好查一下這個鐵礦的規模,歷史產量。”
李瑄冷靜後,向劉單吩咐:“還有,看看守鐵礦的將領是否和監軍有關係?”
“屬下明白!”
劉單點頭後,又問道:“是否繼續讓威戎軍包圍鐵礦!”
“圍!”
李瑄眼睛銳利,吐出一個字。
他不想惹從小就跟着李隆基的監軍,但監軍真不一定能吃定他。
哪怕他父親已不是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