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甲騎具裝,驚天噩耗
“啊.……”
突然一道道慘叫聲從四面傳過來。
吐蕃千戶長和悉弄參面色一變。
唐軍竟然提着一桶桶沸騰的熱水往下倒。
滾燙的熱水直接倒在頭上,吐谷渾士兵瞬間失去戰鬥力。
這一定是燒到極致的熱水。
關鍵這不是一點,四面城牆,一起往下倒熱水。
足足倒了一刻鐘。
把吐谷渾士兵當死豬一樣燙。
“需要多久才能燒這麼多熱水?”悉弄參開口說道。
吐蕃千戶長沒說話,但心中卻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殘酷的攻堅戰,又進行半個時辰。
唐軍竟然還有石頭往下扔。
就算吐蕃千戶長和悉弄參再蠢,也知道唐軍有所準備。
這樣下去,他們一萬人不一定攻下平夷守捉城。
“報……”
“啓稟千戶長,我們後方突然出現數千唐騎。”
“報……”
“啓稟千戶長,我們前方有一支最少千人的甲騎具裝,正猛衝而來。”
周圍巡視的吐蕃騎兵,神色慌張,飛馬向千戶長稟告。
“不好,我們中計了!”
悉弄參猛然拍自己的胸口。
甲騎具裝,據他們所知,這是湟水城中才有的精銳。
吐蕃有人馬俱披鎖子甲的重騎,但那是吐蕃的禁軍千戶所。
連論悉諾匝也沒有資格調動。
更何況唐軍的甲騎具裝皆披唐軍制式魚鱗重甲,防禦力和衝擊力更強大。
“快,快去傳令其他三面城牆,放棄攻城,騎上戰馬準備抗敵。”
吐蕃千戶長驚愕片刻,立刻下達命令。
在這種情況下,不騎馬就是找死。
但士兵分散在四面城牆,想騎上馬,組成陣勢,一時半會難以做到。
有的吐蕃騎兵、吐谷渾騎兵還未摸到自己的馬,辛雲京就率領三千輕騎,遊弈在後方。
他將輕騎分爲六個隊,每隊五百人,不得近戰,騎射遊弈。
六支輕騎隊伍,互爲犄角。
四隊左右側擊,兩隊後方遊擊。
像袋子一樣,將吐蕃騎兵後退的路堵住。
吐蕃千戶長臨時組織上千騎兵,去衝擊辛雲京的輕騎。
唐軍輕騎穿皮甲,只攜弓箭和橫刀。
馬匹上除了士兵攜帶的水壺,沒有多餘的累贅。
這使吐蕃騎兵難以追上。
吐蕃騎兵知道退路被斷,直衝擋住他們退路的一千唐軍輕騎。
“邊退邊射!”
辛雲京調馬回頭。
他們的目的是拖住吐蕃騎兵撤退,或者暫緩吐蕃騎兵的撤退速度,使重騎與精騎衝進來,絞殺敵人。
“咻咻咻!”
唐軍奔跑時回頭彎弓,不斷有吐蕃騎兵下馬。
又有兩隊輕騎在側翼支援。
這一千吐蕃騎兵還未摸到唐軍輕騎,就有半數被射下馬。
他們都是衝陣騎兵,雖有馬弓,但和訓練有素的唐軍相比差太遠,對唐軍輕騎所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
無奈之下,這隊吐蕃騎兵又退回到千戶長和悉弄參的身邊。
“可惡,你怕死而退回來,使我們如何離開!”
“噗嗤!”
千戶長抽刀,將領頭的千夫長砍死。
其他吐蕃騎兵心中一凜。
“勇士們,沒有退路了,我們憑藉勇氣和榮耀而戰吧!只有如此,才能搏一條生路。”
千戶長有血性,不想再後退。
因爲後退,必一潰千里。
他們還有七八千騎,組織起來一起,或許有一戰之力。
他令一些鐵甲騎,去擋住即將衝過來的唐軍甲騎具裝,爭取時間。
其他騎兵上馬組陣,對付後方的唐軍輕騎。
“兒郎們,不去搏命,會死得很慘,本王子與一起死戰。”
悉弄參割斷自己的袍子,像是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一樣。
……
“轟隆隆!”
甲騎具裝的奔騰,使大地都在顫動。
人和馬都包裹得嚴嚴實實,魚鱗鐵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整支隊伍宛如鐵甲的洪流,在這初冬時節,猛馳而下。
唐軍皆挾着長槍。
數百吐蕃甲騎,悍不畏死地衝向唐軍甲騎具裝。
車神塞亦是人馬俱甲,手持一把長柄刀。
“將士們,用敵人的鮮血,鑄造我們的戰功。不要去在乎殺敵數量,我等是一個整體,李帥不會虧待對我們甲騎具裝的的賞賜。”
“直接衝到最後方,沒有軍令,不得中途停下,不得掉頭。”
在相距敵軍只有三十丈的時候,車神塞單臂舉長刀,大吼一聲。
他話音剛落不久,甲騎具裝與吐蕃騎兵交鋒。
“噗嗤!”
車神塞雙手緊握長刀,猛然揮下,一名吐蕃鐵甲被他斬下腦袋。
“鐺鐺!”
吐蕃的攻擊,又被車神塞揮舞長刀擋住,他連連揮刀,斬死數人。
有唐軍士兵挾着銳利的長槍,藉助戰馬的力量,將敵人的鐵甲刺破。
排山倒海搬的氣勢,一股腦壓上去。
“轟隆隆!”
雖然吐蕃騎兵也披鐵甲,但他們的戰馬無甲。
唐軍甲騎具裝如若一時無法刺透敵軍盔甲,會用長槍刺敵人戰馬。
落馬後的吐蕃甲騎,必然會被唐軍馬匹踩死。
頃刻間,數百吐蕃鐵騎就被擰成一股繩的唐軍甲騎具裝衝散。
車神塞最爲勇猛,他一刀刀揮斬,大開大合,勢不可擋,專門去砍吐蕃騎兵的腦袋。
他的刀技刁鑽,待從這些吐蕃鐵騎中穿過的時候,殺死十幾人。
那些“漏網之魚”,甲騎具裝並未停下清理,他們聽從車神塞的命令,以馬匹的衝勢,直接衝到吐蕃士兵的最後方。
臨時組織的數百甲騎,在唐軍甲騎具裝前,不堪一擊。
吐蕃千戶長和悉弄參此時還未整好兩族騎兵。
見甲騎具裝衝來,許多吐蕃、吐谷渾士兵,因爲懼怕,策馬躲得遠遠的。
千戶長和悉弄參也非常絕望,他們的豪言壯志在絕對實力面前,如同開玩笑。
士兵們血肉之軀,如何去抵擋甲騎具裝?
“如果我擺開陣勢,勝負猶未可知!”
千戶長咬牙切齒,唐軍輕騎與重騎,前後偷襲,再加上他們剛在平夷守捉城碰得頭破血流,根本來不及組陣。
否則不論是甲騎具裝,還是輕騎,都會有缺陷,有可能被他們擊破。
“千戶長,你看甲騎具裝後方的煙塵。”
突然,悉弄參指着甲騎具裝後方。
還有不時在冬日之下,閃爍的金光。
“大唐精騎,可能有數千之數。”
吐蕃千戶長面已然絕望。
輕騎,重騎,精騎。
唐軍一環扣着一環,不給他們反撲的機會。
哪怕他們這支騎兵全勝的狀態,也不好去面對。
“現在只能全軍向南,與主力匯聚,希望蒼天保佑!”
甲騎具裝不斷衝鋒着己方的騎兵,東面是灕水,西面有山丘。
只有南面!
千戶長終於認識到硬拼就是送命,只希望主力能察覺到異常,派遣援軍接應他們。
在唐軍精騎衝來之前,凌亂的吐蕃騎兵冒着唐軍輕騎的騷擾向南。
甲騎具裝和精騎在後方追趕。
辛雲京遊刃有餘地去指揮輕騎,遊射阻礙吐蕃騎兵南下之路。
甲騎具裝衝擊十餘里後,被李瑄下令停下馬,解甲休息。
接下來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們要恢復精力,把其他馬匹牽過來,繼續南下。
安鄉城附近,纔是真正的決戰之對。
李瑄率領親衛,最先追上這些七零八落的吐蕃士兵。
“噗嗤!”“噗嗤!”
這些吐蕃士兵、吐谷渾士兵背對着李瑄,被李瑄持馬槊輕而易舉地刺死。
親衛神策隊,拿這些吐蕃、吐谷渾潰兵練手。
他們不彎弓箭,每追上必用手中長槍殺敵人。
僅僅二百騎,輕捷如飛,風捲殘餘搬吞噬着逃跑的士兵。
三千精騎也分數隊壓上來,左右側擊。
唐軍搖動旌旗,高歌猛進,氣雄雷霆,聲疾風雨。
一直追到下午日昳時刻,斬殺超過七千吐蕃、吐谷渾騎兵。
在攻城的時候,吐蕃、吐谷渾亦損失近兩千士兵。
吐蕃、吐谷渾以性命逃過唐軍輕騎的圍堵,雖然所剩無幾,但李瑄看到吐蕃的將旗,率領神策隊,和南霽雲麾下的一部分精騎緊追不捨。
“彎弓!”
李瑄對神策下達命令。 “咻!”
數十步外,李瑄彎一石強弓,將一名吐蕃士兵射下馬。
除了李瑄,李晟的箭術最好,他也命中一名吐蕃騎兵。
其餘親衛,有中有空。
逃跑的吐蕃千戶長和悉弄參肝膽俱裂。
他們明顯感覺到神策隊和其他唐軍不同。
這箭術也太準了。
這樣下去,沒幾個回合就能將他們射死完。
“咻咻咻……”
果然,第二輪箭至,又射死數十人。
“轟隆隆……”
就在這時,辛雲京率領一隊數百輕騎從側面迂迴上來,似乎就要堵住吐蕃千戶長和悉弄參。
“天亡我也……”
這名吐蕃千戶長比贊那有勇氣,他不再逃跑,也不想被俘,對左右說道:“無非一死見神明,跟隨我吧!元帥會爲我們報仇雪恨!”
“殺!”
吐蕃千戶長帶着他的手下,最後殊死一搏。
李瑄本來已張弓搭箭,但最終又將箭矢收起。
這佩戴金字告身,和幾個銀字告身的敵人,就交給麾下立功吧!
最終,相當於大唐太守加刺史的吐蕃千戶長,被南霽雲一槍刺死。
其餘的吐蕃騎兵、官吏、將領盡被殺死。
“我是吐谷渾王子,我投降!”
悉弄參和歷史上一樣,他珍愛生命,沒有選擇死戰到底。
李瑄聽到吐谷渾王子的名頭,吩咐士兵不要殺他。
總要俘虜幾個身份不一般的敵人,讓李隆基漲漲面子,李隆基一高興,他就有賞賜。
“李帥,逃跑的吐蕃騎兵,只有數百人。”
南霽雲向李瑄稟告。
他麾下總共三千輕騎,不可能將亂逃的吐蕃騎兵、吐谷渾騎兵全攔住。
“不要緊,首戰告勝。我等休息片刻,重新將輕騎、精騎、重騎聚攏,分陣南下。”
李瑄下令將備用馬匹帶過來,在原地養精蓄銳。
平夷守捉的士兵,負責打掃戰場,收攏吐蕃的馬匹。
……
在吐谷渾士兵猛攻平夷守捉城的時候,安鄉城隔灕水的南部十里處。
“我軍應該在攻平夷守捉城了。”
論悉諾匝在行軍的時候,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陽。
吐蕃有大量步兵,且用牛車拉重甲,所以行進速度慢。
吐蕃雖是農、牧國家,但依然無法供養人皆戰馬。
如果吐蕃四五十萬士兵,都有戰馬,那也太離譜了。
更何況吐蕃人更喜歡步戰。
騎弱弓弱,唯重步驍勇異常。這是名將們對吐蕃的評價。
但吐蕃的附屬吐谷渾、蘇毗等部,善騎善射。
“想來已經攻破平夷守捉,只待傳令兵歸來。”
高秀巖在一旁拍着馬屁,一邊想着如何脫身。
他將自己的麾下士兵留在安邊戍堡。
他吩咐過,如果大軍走遠,這二百名士兵留在山中藏起來。
另外還有八百邊軍,九百郡兵,在安鄉城中。
所以就高秀巖一個人逃脫即可。
估算吐蕃騎兵去平夷守捉的時間,高秀巖知道自己必須在兩個時辰內逃跑,否則事情敗露,論悉諾匝必殺死他泄憤。
“以我軍之銳,最多兩個時辰陷平夷守捉城。”
論悉諾匝當然聽出高秀巖恭維的話,他保守估計。
“枹罕城的安思順是一名宿將,他父親安波注,曾任河西節度使副使。安思順沙場三十年,一定很難對付,我建議先讓重步兵過河在安鄉城北佈陣,等待安思順率領鎮西軍而來。”
高秀巖向論悉諾匝建議道。
他心中暗想再等等,如果有一批吐蕃士兵度過安鄉橋,就再好不過。
“我早就聽過安思順的大名,知道他在許多軍中當過軍使。”
論悉諾匝點頭,贊成高秀巖的建議。
又過半個時辰,他們來到安鄉城南三裡外的安鄉橋。
這是一座堅固的石橋,寬近兩丈。
論悉諾匝下令重步兵先過橋。
“元帥,離安鄉城不到三裡,我去令麾下將安鄉城門打開,待我準備好美人和美酒,再請元帥入城!”
在吐蕃重步兵過河的時候,高秀巖眼睛一轉,向論悉諾匝說道。
“高將軍有心了,不過還是以戰事爲重。”
論悉諾匝客套一句,他沒有懷疑高秀巖。
就算是等會入城,也是麾下士兵先入城打頭陣。
高秀巖過橋,立刻騎馬回安鄉城。
到安鄉城南門後,高秀巖近前,示意城牆上的守軍開城門。
不一會兒,城門緩緩打開。
“不要關,就開着!聽我的命令,隨時關閉城門。”
高秀巖回城後,士兵們想把安鄉城南門關閉,卻被高秀巖制止。
十幾名士兵站在門後面,等待高秀巖關城門的命令。
一個時辰過後,吐蕃重步兵已經全部過河。
“高秀巖還不回來?”
論悉諾匝眉頭一皺,令麾下去看看。
一隊親衛來到安鄉城邊,見城門大開。
他們心中頓時沒有疑慮。
以爲已征服安鄉城,城中寶物和女人都該屬於他們。
於是大搖大擺地準備進城。
殊不知,城牆的女牆後面,上百名強弩手靜靜地蹲着。
“大膽!誰讓你們進城的!”
就在這隊吐蕃騎兵準備進入安鄉城的時候,高秀巖突然起身,居高臨下一喝。
這些吐蕃騎兵還在懵逼狀態時,女牆上突然冒出上百強弩手,並瞄準僅距離十幾步遠的吐蕃騎兵。
“咻咻咻!”
扣動扳機,強弩飛射。
這麼近的距離,即便身穿鎖子甲也被輕鬆貫穿,而且強弩手很容易瞄準。
數十名吐蕃騎兵瞬間被射死。
“咴……”
“啊……”
馬匹嘶吼,人聲慘叫。
明明大門開着,但僥倖活着的吐蕃士兵卻瘋狂後退。
趁此時機,強弩手又引弩箭入弩臂。
這一次距離遠,只射死十幾人。
……
安鄉橋前。
“高秀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殺我親衛。”
看到親衛勇士死了大半,論悉諾匝怒不可遏。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高秀巖這豎子是假意投靠?
如果是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論悉諾匝一瞬間有些呼吸困難。高秀巖突然變臉,明顯是引誘他們深入。
他才發現,周圍一切都太“空曠”,除了他們,沒有一個人。
哪怕是周圍的田地中,也沒有一個身影。
“元帥,高秀巖敢耍我們,請讓我攻下安鄉城,將高秀巖碎屍萬段。”
猛將統牙胡向論悉諾匝請纓。
“去看看安鄉城怎麼回事?是否有許多唐軍。”
論悉諾匝下達命令。
他們已經很小心,專門派隸屬的羌人到湟水城打探高秀巖是否與隴右主帥李瑄有矛盾。
李瑄先入隴右,佔了高秀巖的臨洮軍使,又在宴會上當着官吏和將領的面與高秀巖角力,讓高秀巖難堪。
後來李瑄身爲隴右羣牧使,到安鄉郡視察牧監,以高秀巖無禮爲由,彈劾高秀巖爲安鄉別駕。
這種矛盾,讓吐蕃信以爲真。
高秀巖的奴僕,被他們折磨死一個,另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依然哭喪着臉說主人是真心實意投靠。
再加上安邊戍堡的數十具唐軍屍體。
一切的一切,都是唐人的手段。
“真狠啊!爲了引誘我們入內,不惜殺死自己的士兵。”
論悉諾匝喃喃自語,又突然擡頭命令:“平夷守捉,快去通知平夷守捉的將士,讓他們不要再攻城。”
用屁股都能想出,平夷守捉已經準備好,坐等他們去進攻。
“遵命!”
傳令兵離開不久,探查安鄉城的士兵回來:“稟元帥,安鄉城中的守軍並不多,而且南門還是大開着。”
“元帥,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請下令先將這安鄉城拿下,末將親自先登!”
統牙胡怒道。
門開着,這不就是挑釁他們去攻城嗎?
“元帥不可,爲今之計,唯有退兵!”
有吐蕃官吏勸說道。
既然是圈套,唐軍肯定不止鎮西軍。
“懦夫,唐軍的主力被牽制在赤嶺一帶。難道唐軍有援軍從河西而來嗎?”
論悉諾匝的弟弟悉諾谷也是一個好戰分子。
他也主張攻下安鄉城。
“不好了!啓稟元帥,進攻平夷守捉的將士被唐軍甲騎具裝、明光鐵騎、遊弈輕騎先後截擊,幾乎全軍覆沒。”
就在這時,吐蕃的潰兵終於與主力接近。
同時傳來的還有驚天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