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兼江南東道採訪處置使
李林甫驚呆。
他本以爲李瑄是讓一個採訪處置使過去。李瑄配合採訪處置使,對付豪強。
沒想到李瑄野心這麼大,想以十七歲之齡,領天下重職。
這和武職不同。
一般只有非常賢明、威望高的上郡太守,才能領之。
以千牛衛將軍,兼採訪處置使,難道以後想當宰相嗎?
“雖海賊吳令光名不副實,然設計誘敵,出海遠航,爲國除害,終有大功!朕准許左相的請求!”
李隆基背過身,凝眉考慮良久後,同意李適之的請求。
他知道此案能牽連衆多豪強,李瑄爲國家不惜得罪豪強,真忠心也!
即便李瑄兼任江南東道採訪處置使,也只是暫時的官職。
等回京去邊塞後,還要卸任。
在李隆基的心中,李瑄是敢得罪任何人,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李林甫有這樣的品質,所以李隆基能容忍其過錯,屢屢重用。
“右相,左相,立刻下詔令左千牛衛將軍李瑄領江南東道採訪處置使,給予罷免一郡太守之權,一切此案之事皆自行處理,先行後奏。一日之內,文書出長安,六百里加急送往臨海郡。”
李隆基緊接着下達詔令。
“遵旨!”
左右相一起拱手。
李林甫心中萬分提防,難道李瑄真能爲聖人做任何事情,不怕得罪任何人?
亦或者有其他目的!
“父相子將,只要老夫耐下心,你父子遲早會被猜忌。”
李林甫在心中如是想到。他不能再衝動,要靜靜等待!
李瑄兼任採訪處置使的消息傳出,長安又掀起波浪。
將任文職,任誰都能看出年紀尚小的李瑄有入相的潛力。
當然,士人們認爲李瑄在政治上威望太淺,最起碼也得十幾年後,才能坐到他父親的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時候時局如何,還真不好說!
……
江南,臨海郡。
暮春三月,蝶舞鶯啼。
隨着李瑄駐紮在明溪鎮的時間越長,臨海的豪強、官吏,越是提心吊膽。
千牛衛可是禁軍。
有智之士,已預料到朝廷會有大動作。
不單單是臨海郡,餘姚郡也惴惴不安。
整個江南東道,也將目光投在這裡。
久等以後,長安的使者終於到來。
李瑄如願以償,得到採訪處置使這個使職。
接下來,他就有權力去整治地方官吏,去對付豪強。
切入口很清晰,還是以吳令光海賊事件,拿下地方官吏,牽連豪強。
當天下午,李瑄就下令大軍開拔,前往臨海城。
李氏在李瑄的幫助下,帶着孩子回到海遊鄉。孫六又重新下葬在海遊鄉的孫氏祖墳。
他又給李氏一些錢財,足矣將兩個孩子撫養成人。
千牛衛動,牽動臨海官吏、豪強的神經。
得知千牛衛向臨海城來,黃望衡臉色一白,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什麼。
又過一日,大軍順着樂安溪,來到臨海城西門外十里。
“請問將軍駕臨臨海城何事?”
臨海別駕騎馬趕來向李瑄詢問。
“江南東道採訪處置使不能入城嗎?”
李瑄憋了這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刻。
“不知使君何在?”
臨海別駕一驚,竟然有新任採訪使了,他們沒收到這個消息。
“正是在下!”
李瑄說着,讓羅興將詔書遞給臨海別駕。
還沒接過詔書,臨海別駕背部一瞬間涼了。
李瑄未及冠,就兼採訪處置使,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
黃望衡在李瑄面前連連碰壁,如果是真的,他們這些人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顫顫巍巍地伸手接過詔書,看到上面的信息後,臨海別駕額頭上生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單單是採訪處置使那麼簡單,聖人還給李瑄先行後奏的特權。
“沒有什麼疑問吧?”
李瑄問臨海別駕。
“沒……沒……”
臨海別駕下意識地搖頭。
“令臨海郡所有郡兵,到西城外集結。”李瑄下達他成爲採訪處置使後第一個命令。
“是……”
臨海別駕失魂落魄地應道。
禁軍的威懾力還是很大的,地方上,特別是距離長安千里之外的地方,並不清楚千牛衛華而不實。
“什麼?李瑄被任命爲採訪處置使,還被加有特權?”
黃望衡身體一軟,要不是佐吏手快扶着,他肯定癱在地上。
“太守,李瑄令郡兵出城,該當如何?”
臨海別駕不顧黃望衡的驚慌,想要對策。
“你照做吧!”
黃望衡留下這句話後,轉身進入太守府。
臨海郡共一千負責治安的郡兵,他們被叫到臨海城西門集合。
郡兵中許多頭目是豪強的親戚,如果是平時,他們肯定抱怨。
現千軍萬馬向臨海城趕來,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臨海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吏,都來迎接李瑄。
李瑄騎在火龍馬上,目視這些官吏,眉頭一皺,策馬而前:“爲何沒有看到臨海太守?”
“回將軍,太守讓我們先來,他隨後就至!”
臨海長史向李瑄回道。
“本將在十里外已經通知城內,竟讓本將在此等他,去叫他出來!”
李瑄呵斥一聲。
“是!”
臨海長史應一聲後,立即回城。
“啊……”
不一會兒,臨海長史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大呼:“不好了,太守上吊自盡,已無氣息!”
臨海的官吏們皆驚,剛纔還好好的,一回頭就上吊,這讓他們陣腳大亂。
儘管都知道黃望衡可能難逃一劫,卻不曾想他如此乾脆。
“將黃望衡屍體擡出來!”
李瑄眼眸微變。
在賄賂李瑄失敗後,黃望衡已成絕路,再加上李瑄兼任採訪處置使,他不想再被李瑄羞辱。
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在千牛衛將黃望衡屍體擡出來時,許多官吏嚎啕大哭,像哭自己親爹一樣。
他們嘴裡唸叨着黃望衡生前多麼愛民,多麼的勞心勞累。
“黃望衡畏罪自殺,豈是哭泣的時候?”李瑄斥責爲黃望衡哭泣的官吏。
“公有過失,罪不至死。”
許多官吏還是痛哭流涕。
李瑄一聽,頓時不再多言。
哭!
看你們在這城外能哭多久。
一羣官吏圍着黃望衡的屍體,從泣不成聲,到斷斷續續的哼聲,又到小聲抽泣,最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千牛衛上萬士兵在這裡看着他們表演。
“傳臨海郡、餘姚郡所有縣令、尉、丞,包括餘姚郡太守、長史、別駕、諸佐吏,五日後至臨海城議事。”
李瑄見這些人再也哭不出來,下達命令。
“郡兵駐紮在城外,不得入臨海城。城中四門,皆由千牛衛把守。”
李瑄又下達一個命令。
郡兵們雖不滿,但連鐵甲都沒有幾套的郡兵,掀不起什麼浪花來。
很快,千牛衛就接手臨海城的防務。
臨海城是豪強最多的地方。
當然,豪強自然不會自稱爲豪強,他們都稱自己爲望族。
畢竟豪強大多是退休官員,告老還鄉後,其後代衍生的勢力。
如果祖上名望厚重,又不欺鄰霸市,後代再出幾個進士、文人,幾代後會發展成士族。
他們不知道李瑄葫蘆裡賣得什麼藥,聚起來思考對策。
特別是錢氏,錢庸一直在李瑄手中,但他們沒資格過問。
他們樂觀的認爲,既然黃望衡已死,事情就算了解。
即便李瑄再尊貴、權勢再大,終究是個毛頭小子。
五天時間,轉瞬即過。
李瑄免去黃望衡的官職,以平民制下葬。
倒不是李瑄氣量小,黃望衡的罪行太大,使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以平民葬,符合制度。
而且一旦落實最終罪責,還會牽連其家人。
太守府成爲李瑄的辦事地,議堂中,兩郡官吏到齊。
“拜見將軍!”
唐代下級見上級,都會稱呼上級的最高職事官,而不是使職。
哪怕散官級別比職事官高,也會稱呼職事官。如果同時兼任文職事官和武職事官,可以稱呼文職事官的官職。
武將稱文,更顯高雅。
李瑄沒有文職事官,只有文散官,所以官吏們依舊稱李瑄爲將軍。
“高太守,伱沒資格坐在這裡!”
李瑄落座後,單刀直入將矛頭對準餘姚太守高瑋。
與黃望衡一丘之貉,以爲他沒去餘姚,就不知道那裡的情況嗎?
“將軍什麼意思?我是朝廷任命的餘姚郡太守,餘姚郡四萬兩千戶,我與將軍同秩,爲何不可坐?”
高瑋不服氣道。連縣尉都能坐,這不是針對他嗎?
唐初時,州郡三萬戶,纔可被稱爲上州。
但開元十八年有敕令:太平已久,戶口日殷,四萬以上爲上州(郡),從三品;兩萬五千戶以上爲中州(郡),正四品上;不滿兩萬戶爲下州(郡),正四品下。
“因爲你已經不是餘姚郡太守!”
李瑄笑一聲。
千牛衛上前,摘掉高瑋的帽子,取走他的魚符。
黃望衡掌握的臨海郡,天寶元年統計有有良家戶口八萬三千餘戶,不照樣畏罪而死。
“爲何無緣無故免我官職!”
高瑋大聲喊道。
“汝縱容海盜,與豪強勾結,兼併良家百姓土地。這理由夠了嗎?”
李瑄說完,高瑋啞口無言。
自黃望衡死,他就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李瑄一揮手,千牛衛將高瑋先帶下去。
在場的官吏,無不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