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的城樓上,無數的千牛衛都見證了李隆空那彪悍的一幕,此時他們的雙眼中全都滿含着無盡的崇敬以及擔心!
李元芳緩緩的自城樓的休息室中走了出來,走的很慢,就像是在散步一樣。除去了一衣的衣甲,換上了一身武士裝的他,除了臉色依舊顯的蒼白的可怕之外,倒也沒有特別之處,只不過他臉上濃厚的殺氣與手中的散着寒光的長刀卻又讓他成爲了殺神的化身……
賀蘭氏雙眼有些朦朧的望着城下,她沒有像一般的女子那般哭鬧,也沒有像一般女子那般默的流淚,反而一臉笑意的望着城下陷入苦戰了的李隆空,大有一種事非成敗轉頭空的意味!
“元芳見過魏國夫人!”李元芳衝着賀蘭氏一抱拳。
“魏國夫人?”賀蘭氏連頭都沒有回,淡淡的的說道:“你說我還是魏國夫人嗎?從現在開始,我就只是一介平民,不,或許連平民都算不上,無論以這場政變的結果怎麼樣,恐怕我都難逃這個人盡可夫的下場了!”
李元芳臉色微微的冷了一點,沒有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爲此事實在不是他可以議論的。從剛纔李隆空抱着賀蘭氏從天而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事非比尋常。皇宮中的那些事情,他也知道很多,就連多年前,薛紹與賀蘭氏之間的那點事,他也隱隱約約的有所懷疑,只不過沒有深追究罷了!
臨淄王李隆空是李元芳很看重,也是很對他味口的王爺。先不說他是狄仁傑狄大人的弟子,就說他爲救武則天,單騎闖皇宮,一路過關斬將殺人無數都讓他心生佩服,更何況李隆空還在太極宮的玄武門前救了他一命,就更讓他心生感激了!無論從哪方面看,李元芳都不希望賀蘭氏將李隆空給毀了!
在李元芳看來,一定是這個風流成性的魏國夫人勾了李隆空,讓李隆空沉迷在了她的女色之中。因此,他在第一眼看到賀蘭氏的時候,心中就很是不喜,只不過是良好的修養才讓他將這一股厭惡之情深埋在心裡罷了!
“妾身明白李將所想!”賀蘭氏自嘲的笑了笑,“不過無所謂,事實*軍猜想的不錯,這一切的錯都是因爲妾身而起,與臨淄王沒有任何的關係!”
李元芳頗感意外的看了賀蘭氏一眼,按說姦情暴露後,女方都會跳出來推卸責任。可此時的賀蘭氏卻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現在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完全的暴露出來,而且李隆空還身處險地,她不僅是沒有急着跳出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沒有急着想要將李隆空給救回來,反而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子?”李元芳的心有些迷惑了!
“李將軍!李將軍!”……
李元芳回過神來,見到的是賀蘭氏一對如同蒙上了一層迷霧的眼睛——美麗而迷茫!李元芳總覺的這對眼睛裡似乎藏着些什麼,竟然讓他有些不敢多瞧,重新回過頭望着城樓下已是全身染血的李隆空。緩緩的開口道:“難道夫人一點都不擔心臨淄王爺嗎?”
“有用嗎?”賀蘭氏微微一笑:“現在只怕是除了大羅金仙以外,再也沒有人能救下他了。就算是救下來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會失掉一切。權力、尊嚴、金錢、榮耀……失掉了這一切,臨淄王還是臨淄王嗎?”
“他是個英雄!真正的英雄!與其費盡心思的去想辦法救他回來,還不如就這樣讓他魂歸大地!至少這樣他死的榮耀!”
“他曾經說過,生當做人傑,死亦爲鬼雄!”
賀蘭氏的話,李元芳不是很懂,但是卻讓他心生出了點點的佩服,他不懂的這個女人心中的情,可是他卻從賀蘭氏的眼中看到了無限的執着!遂小聲說道:“夫人,您大可不必如此的悲觀。”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賀蘭氏像是沒有聽到李元芳的話一般,目光直直的望着李隆空,眼中滿是萬種柔情!“你知道嗎?這是他寫的詩句!好美,好美啊!”
賀蘭氏沒有說是誰寫的,可李元芳知道她說的就是城樓下那個正陷入了苦戰的男人。李元芳承認,這一刻,他被這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感動了!而感動他的就是這一首無奈中帶着點悲涼的詩句!李元芳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賀蘭氏,在他的眼中,賀蘭氏無時無刻不彰顯着萬種風情,千種嫵媚,她就是一個能給人以無限的美麗與遐想的女人。
“元芳真的有辦法救下臨淄王爺!夫人,你要相信一句話,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看着依舊毫無半點反應的賀蘭氏,李元芳急道:“就算是夫人您心如止水,已經看破世間俗世,可你也不能爲王爺決定他的生死!”
李元芳這最後的一句話打動了賀蘭氏,只見賀蘭氏的眼睛一亮,喃喃自語道:“對啊!我死萬事休,可他還年青,他的生死不應該由我來決定!”
賀蘭氏赫然轉身,一把抓住了李元芳的手,“那將軍倒是快點救他啊!求求將軍先將他救回來可以嗎?”
“放心好了。王爺的武藝非比尋常,一時半會無人能撼動他分毫!”李元芳自信的笑了笑,“夫人可是怪元芳到現在還未出手?”
“妾身怎麼敢!還請將軍施以援手!”賀蘭氏大急,雙膝一軟,就要給李元芳跪下,嚇的李元芳趕緊將她給拉了起來,不管怎麼說,賀蘭氏現在還是魏國夫人。
李元芳搖了搖頭,“元芳也想現在就將王爺給救上來,可是元芳現在休力消耗的實在太過嚴重,如果不先行恢復了一下體力,萬要到中途力竭了,那可就真是害苦了王爺!夫人你往下看!”
“看什麼?”賀蘭氏有些奇怪的看了李元芳一眼,還是依照李元芳的吩咐,探頭向下看去!可下面除了死屍就是李隆空在苦鬥!
“王爺的兵器!”李元芳笑了笑,“王爺的武藝很高,手中的兵器也算是合手,如果是在馬上,一切都好說。可是現在,王爺算錯了一件事,棍的殺傷力雖然大,舞開了以後,幾乎沒有人能近的了身。可同時它對體力的消耗也相當的大!不僅如此,王爺手中的熟銅棍起碼得有二百多斤重。手持銅棍等於是抱着一個人在與敵人拼命,又限制了王爺的輕功!”
“王爺心中也存了死意?”賀蘭氏猛然間明白了李元芳的意思。本身也有不弱的武藝,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此時經李元芳一提醒方纔想起來,李隆空除了手中的一杆五鉤神飛槍厲害之外,他最厲害的就是他那飄逸的輕功。如今李隆空舍長取短,其意不說自明。
“沒錯,王爺心中也是存了死志,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分毫。而且,以元芳來看王爺之所以選擇熟銅棍作爲兵器,就是想要臨死前藉助於銅棍儘可能多的殺傷琅琊軍,減輕這玄武門的防守壓力!”李元芳苦笑了一下,道:“這也是元芳不敢出手的原因,生恐救援不成,反而壞了王爺的性命!”
“那該怎麼辦?”李元芳的話音一落,賀蘭氏的臉色就是一變,一滴清淚滴落了下來,喃喃自語道:“難道王爺你也是因爲與我的事情而心中不安,想要以死以謝天下嗎?誰能告訴我,我做錯了嗎?”
李元芳苦笑了笑,對於賀蘭氏最後的感慨,他沒有回答什麼,他知道賀蘭氏僅僅只是感慨罷了,也沒有想要他回答的意思。事實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作答,“情”之一字,自古以來就沒有人能說的清楚。唯有裝做沒有聽聽從容的開口說道:“唯一的方法就是設法解開王爺的心結!否則,就算是我們能能力將王爺給拉上來,恐怕王爺也不會上來的!”
“解開王爺的心結?”賀蘭氏苦笑了起來,這讓他如何去解,她要知道該怎麼去解開這個心結也不就會存了與李隆空同歸黃泉的心思了!她與李隆空的事情在皇宮之中並不是什麼逆天的大罪,要知道皇宮中這樣的齷齪事是數不勝數!現在整件事情的關鍵並不在她的身上,而在於高宗李治身上,除非讓高宗李治收回他的佈置,可這可能嗎?賀蘭氏已經知道了,李治之所以殺了自己一家,並且設了這麼一個局,爲的就是想要將李隆空給弄臭,讓李隆空永遠翻身之日……
難!難!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