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些城下,一片帳幕的世界,一座接一座的帳幕,不計其數,不知道有多少。^//^
這正是唐軍和奴隸的帳幕,唐軍的營地在最裡面,四周用寨柵圍起來,裡面纔是帳幕。奴隸的帳幕在最外面,離唐軍的營地有數裡之地。
奴隸人人臉上帶着笑容,個個歡喜不已,忙來忙去,忙着殺牛宰羊,晾制肉乾。
自從唐軍把吐蕃軍隊驅趕進城後,唐軍的勝利也就奠定了,奴隸的自由身、牛羊駿馬就有了保證,奴隸是激動不已,把唐軍當作了再生父母,感恩戴德,唐軍有事他們就一窩蜂的涌來,搶着幫唐軍做了。
唐軍繳獲了海量的牛羊,要宰殺,要製作肉乾。因爲如此多的牛羊,需要大量的草料,唐軍不可能去牧放牛羊,只有宰殺一途。奴隸立時涌來,搶着爲唐軍幹活,若是唐軍不準,他們就在營地外磕頭,弄得哥舒翰和李昌國他們沒奈何,只好同意。
奴隸卻是快活不已,幫唐軍殺牛宰羊,製作肉乾,忙得團團轉,卻是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是越幹越有勁頭。
就這般,一應雜事全交給了奴隸,唐軍反倒是沒事兒了。
唐軍營地裡,唐軍三五成羣聚在一起,圍着火堆,烤肉煨青稞酒,吃肉喝酒,聊天打屁,其樂無窮。
吃飽喝足,唐軍沒事做,就去打馬球尋樂子。打馬球是唐朝最爲主要的遊戲,可以鍛鍊騎術,在唐軍中很流行。
軍營中到處都是打馬球的呼喝聲,唐軍騎着駿馬,在球場上縱橫來去,展示了高超的騎術,讓人讚歎。
帥帳中,哥舒翰、李昌國、李白、郭子儀、李光弼、李晟,以及一衆將領圍坐在一起。割食牛羊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喝到興起時,開始猜拳,“棒棒雞、棒棒蟲、棒棒虎”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誰也不讓誰,好不熱鬧。
正如李昌國所說,唐軍圍住邏些後,唐軍的任務就是吃肉喝酒睡覺聊天打屁,至於攻城一事。壓根就沒有去做。
在這之外,唐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防止吐蕃軍隊逃走,寨柵堅固結實,一架架強弩放在寨柵上,唐軍全副武裝守衛,戒備森嚴,就是蒼蠅也莫想逃走。
邏些城裡。人滿爲患。到處都是人,不是吐蕃軍隊,就是吐蕃貴族百姓,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想轉個身都很困難。....
“哪來的這麼多人?平日裡滿山溝也不見幾個人,怎會這麼多人?”
“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好多的人哦。這得好幾十萬吧?”
“好幾十萬?據說有八十多萬呢。”
“我的天啊,八十多萬。邏些城就這麼一點大。頂多容納二十餘萬人,一下子塞入這麼多人。連站腳的地方都成問題了。沒有住的地兒,沒有水喝,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貴族和百姓議論紛紛,越說越是鬱悶,個個臉上寫着不爽二字。
這也難怪,邏些雖是吐蕃的都城,卻是並不大,最多容納二十萬人。一下子涌入八十多萬人,其擁擠程度可想而知了,到處都是人,密集如同麻稈,密密麻麻,可以說見縫插針。
人多了,麻煩也來了,沒有住的地方,沒有水喝,爲生活之事,每天都要爆發很多起衝突。而且,衝突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
最初幾天,沒有喝的,還可以喝冰雪,眼下冰雪融化了,沒有了冰雪就沒有了水喝,這實在是讓人受不了。沒有住的地方,挺挺還能過去,沒有水喝就成大問題,誰能不鬧事?
墀德祖贊不得不派出吐蕃軍隊前來彈壓,一天不殺一千人,也要殺八百。儘管如此,仍是不能禁止衝突。最激烈的一次衝突,竟然有上萬人捲入,讓墀德祖贊很頭疼。
紅山宮,墀德祖贊正與羣臣議事,個個緊擰着眉頭,很是發愁,人多了,不得不發愁。
墀德祖贊揉揉眉頭,低沉的聲音響起:“唐軍怎麼就不攻城呢?我盼着唐軍攻城。只要唐軍攻城,我就派那些鬧事之徒去送死。他們死了,邏些城的地兒纔會大。”
唐軍攻城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兒,按理說墀德祖贊應該盼望唐軍不要攻城,然而他卻盼望唐軍攻城,不爲別的,只是因爲城裡的人太多了,他想殺掉,又怕鬧事,若是能借唐軍之手來殺掉那是最好。
讓他意外的是,自從唐軍把邏些圍住後,壓根就沒有攻城,哪怕是一次。
這讓墀德祖贊君臣很是疑惑,有大臣猜測道:“唐軍膽小如鼠,怕了大吐蕃的勇士,不敢攻城。”
“胡言亂語。”一片斥責聲響起。
雖然一衆大臣心裡很想認同這話,卻是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唐軍能夠越過積石山,一路打到邏些,哪會膽小怕事。
“唐軍爲何圍而不攻?”墀德祖讚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思索起來。
這事,他思索了好幾天,都沒有頭緒。
一衆大臣也是不解,越想越糊塗。按理說,唐軍攻入吐蕃腹地,是要滅吐蕃,眼下唐軍已經打到邏些了,只需要一戰就可以攻破邏些,達到滅亡吐蕃的目的。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唐軍卻是圍而不攻,要讓人不好奇都不行。
“贊普,唐軍這是毒計。”小論眉頭一掀,大聲爲墀德祖贊解惑。
“毒計?”大論不屑的嘲笑道:“有圍而不攻的毒計麼?我怎麼沒聽過?”
小論有取代大論之勢,大論對小論是又忌又恨,一有機會就要打壓小論,此時也不例外。
“嗯。”墀德祖贊眉頭一立,問道:“此話何意?”
“唐軍這是要困死我們。”小論嘆口氣,剖析道:“邏些城裡有數十萬人,唐軍若是進攻的話,固然能夠一戰而定,可是,困獸猶鬥,何況人乎?大吐蕃的勇士無路可走時,一定會拼命一搏,那樣的話,唐軍的傷亡必然不小。與其在此時攻城,還不如圍而不攻,與大吐蕃耗下去,等到大吐蕃糧草耗盡之時再來決戰。”
“啊!”一語點醒夢中人,不少大臣恍然,驚呼聲響成一片。
“好毒的計策。”墀德祖贊清醒過來,額頭上直冒冷汗,幾乎是自言自語,卻是聲音很大,羣臣都聽得見:“怪不得當時禁軍處於不利之境,唐軍卻是放開一條口子,任由禁軍走脫,那是怕禁軍被滅,對大吐蕃的軍心士氣打擊太過沉重,四散逃命。同樣的,本贊普能活着回來,也是唐軍攻意放走本贊普。”
當日一戰的情景浮現在腦海裡,不解之迷終於廓清,墀德祖贊一陣陣直滲冷汗,背上直髮涼。
“還有,唐軍當日只顧着驅趕我們入城,卻是不讓只牛片羊入城,就是打着如此惡毒的心思。”墀德祖贊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入手溼漉漉的:“邏些城裡的人越多,越是混亂,糧草消耗越是多。若是本贊普下令限量吃喝,一定會激起事端。好毒辣的毒計。”
羣臣聽在耳裡,一身一身的出冷汗,根本就不敢去想可怕的後果。
城裡有八十多萬人,糧草有限,消耗起來很快。若是限量,倒是可以延長一些時日,卻是於事無補,最終免不了滅亡。
更要命的是,這才被圍不過數日時間,城裡的混亂已經初見端倪了,爲爭水、爭住處而鬧事的人越來越多。雖是在彈壓卻是於事無補,治標不治本,今天打壓下去了,明天又會接着鬧。
“可有辦法?”墀德祖贊盯着小論問道。
羣臣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小論身上,盼望他想個好辦法,就是大論也不例外。
小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頭,長嘆一聲。
他是看得明白,可是看得明白是一回事,要有實力解決又是另一回事,吐蕃眼下不具備解決這問題的實力。
“唐軍不攻城,那我們就去攻打唐軍的營地。”大論馬上出主意。
小論嘆息一聲道:“唐軍不會與我們交戰的。”
“廢話,只要我們的人出了城池,打不打得由我們說了算,唐軍不打也要打。”大論很是不爽,風頭全給小論佔了,自己要掙些面子回來。
“只能如此了。”墀德祖贊很贊同小論的話,卻是迫於情勢,不得不一試。
挑選了兩千身強力壯的論和百姓,許下重賞,要他們出城去攻打唐軍營地。這些人還以爲墀德祖贊真的要重賞他們,大是歡喜,千保證萬保證,一定要打得唐軍抱頭鼠躥,雄糾糾,氣昂昂的出城,叫嚷着要唐軍出來送死。
“吐蕃狗終於出城了。”唐軍是巴不得立時一戰,卻是礙於哥舒翰的嚴令,不敢出戰,忙向哥舒翰稟報。
哥舒翰正在與李昌國、李晟猜拳行令,聽了稟報,想也沒想,大聲下令:“任何人不得離開營地一步,違者斬!”
“吐蕃狗都在叫陣了,怎麼辦?”
“用強弩、弓箭射退便是。”哥舒翰命令一下達完,就衝李晟道:“你輸了,喝酒,喝酒,莫想耍賴。”
前來稟報軍情的將軍看在眼裡,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哥舒翰對這事簡直就不放在心上,只得向李昌國求助,只見李昌國眼皮都不擡一下,只得離去。
唐軍一陣弩矢、箭雨過後,這些吐蕃人死傷慘重,只得退回城裡。
墀德祖贊看在眼裡,一顆心直往下沉。
反正吐蕃人遲早都是死人,何必急在一時,何必搭上唐軍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