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主人叫得李道玄全身不對勁兒,但此時情況緊急,也來不及細察。蛇人便帶着他衝入了水下。
此次他們沉落的更爲深,不多時就來到了洛水河底。前方晃動的蛇人分成了三隊,浩浩蕩蕩的在水下游動。
最前方的花老太手舉着柺杖,柺杖在黑暗的水下好發出一團微弱的指引之光。李道玄一拍身下蛇人的肩膀,用出了一道風元靈力,那蛇人速度本就快,在風元的推動下,即便是渾重的水壓下,速度也是快了一倍。
但他們卻沒有追上前方的蛇人。只因花老太已帶着蛇人們衝入了一個楔形的大入口裡。
黑暗陰沉的水下發出巨大的機關聲,沿着前方的河底,一團滾滾而來的泥沙擋住了李道玄的視線。
等他以風靈驅散了泥沙,便看到了一副壯觀的場景。前方方圓數十丈的河底下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建築。
說是建築,更不如說是一座堡壘。那是尖錐狀三角形的巨大建築。看起來像是花家自己建造的。李道玄衝到了這錐形堡壘下,那開在堡壘底部的楔形開口換換閉合。
這便是花家水牢的真容了,李道玄手掌凝聚出渾厚的土元靈力,這一招土元巨靈掌擊打在了花家水牢的堡壘上,發出一陣巨大的悶響,晃動的花家水牢帶動了周圍的泥沙,撲騰而起。
李道玄一擊之下就知道這堡壘建造奇特,尤其是整個堡壘外層還帶着一團靈力。短時間內是別想擊破了。
他正要查看一番,就看到前方兩道黃光傳來,那是一條遊動的大魚之目。正是海蕭的鰩魚觀水居。
鰩魚觀水居這條大魚遊動過來,魚目一眨,一道人影衝了出來。正是滿臉焦急的海蕭。
李道玄驅動蛇兒迎了上去。海蕭在水中打了幾個手勢,示意他快進來。李道玄知道事情有變,急忙驅動蛇人跟着海蕭進入了鰩魚內。
海蕭喘着氣一把拉住了他:“大哥不好了,那位黛雲姑娘正追殺着一個小女孩。她……”
李道玄一聽之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定然是阿幼黛雲追上了花滿袖,卻不知如何進入了這鰩魚之內。
海蕭說到這裡還想說幾句,就看到了李道玄身後的蛇人,嚇得一哆嗦,一下就鑽進了他懷中。李道玄下意識抱住了女孩,低聲道:“不要怕,這隻蛇人不是怪物,它是,它是我的朋友。”
李道玄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隻蛇人與自己的關係,隨口一說。海蕭在他懷中卻不肯起來,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害羞。
正在此時,一個嘲笑的聲音傳來:“咱們見多識廣的海蕭姑娘竟然會被一隻蛇人嚇着了,真的好奇怪,我看是想鑽人家懷裡纔是真的把!”
阿幼黛雲手中捏着銀色匕首,左手還拖着花滿袖的長髮。李道玄輕輕放開海蕭,看着前方一臉冷淡的阿幼黛雲,再看到她手中的被拖着長髮的花滿袖,不禁怒道:“放開她!”
阿幼黛雲立刻一拉花滿袖,凝聚出了一臉笑容,手中銀刀卻貼着花滿袖細嫩的脖子劃了一刀,口中大聲道:“李公子你說什麼,我耳中好像灌了水,似乎聽不到呢。”
李道玄眼見花滿袖細嫩的脖子上流出一到血色溪流,嚇得不敢再說話,真是橫生枝節。這阿幼黛雲不比別人,若真是惹惱了她,恐怕真的一發不可收。
李道玄想到這裡無奈道:“黛雲,不要胡鬧,現在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此時張三郎扶着於惜竹走了出來,看着眼前的情景,那於惜竹咳嗽一聲怒道:“道玄,這魔道女子怎麼會在這裡。還不快動手!”
李道玄沒有動手,低聲道:“於先生,黛雲雖然是魔道之女,但不是咱們的敵人!”
於惜竹雙目露出憤恨之色:“道玄難道忘了雲州峽谷內,這魔女驅動暗河的事情了?她還不是咱們的敵人麼。”
李道玄無話可說,張三郎面色尷尬,也不知如何調解。
阿幼黛雲卻大大方方拖着花滿袖走了過去,站在於惜竹身前咯咯笑道:“於惜竹你這個笨蛋,我阿幼黛雲可是未來你大唐的皇子妃。你要殺我,那可好啊,便請動手吧,反正我也不會嫁給你們大唐的皇子。”
於惜竹一愣之下這纔想起來阿幼黛雲的身份。一時凝立在當場,想發火也發不出來。阿幼黛雲如今卻是和親的公主,自己身爲大唐子民,確實不能傷害她的。
李道玄見於惜竹難堪,更是着急起來,但他深知阿幼黛雲的脾氣,對她只能勸解不能逼迫,這女子其實性格剛烈,那聚滿了陰謀的小腦袋裡想什麼,根本無法預測。
他吸了一口氣,對阿幼黛雲說道:“黛雲,於先生不會爲難你的,你還是先放了滿袖姑娘,咱們一起商量一下如何破了這花家的水牢!”
李道玄說到這裡卻看到了花滿袖一雙赤裸的小腿,不禁詫異的咦了一聲。阿幼黛雲看到他的神色,哼了一聲:“這花滿袖姑娘不但是半人半蛇,而且還能變化呢,這不一出了水,就變了。”
阿幼黛雲說着手掌一伸將觀水居內一隻水壇吸了過來。這水探之中裝的是河中淡水,乃是海蕭驅動鰩魚遊行海中時的必備品。
阿幼黛雲手舉着水壇,緩緩傾倒在了花滿袖裸露的小腿之上。花滿袖的小腦袋一直深深埋在胸前,此時卻不安的掙扎起來。
一道白煙在花滿袖的小腿上冒了起來。她發出了淒厲的尖叫。阿幼黛雲面沉如水,不爲所動。李道玄大喝一聲,再也看不下去,身子直衝過來,一把將阿幼黛雲推開。
花滿袖細嫩的小腿在白煙之中已化作了白色的蛇身。她俯身在地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李道玄心中發酸,脫下外袍蓋在了花滿袖的身上。擡頭怒視阿幼黛雲,但他還未說話,於惜竹和張三郎都是凝聚起了靈力。
李道玄急忙喊道:“不要,大哥,於先生,滿袖姑娘不是壞人!”
張三郎搖頭道:“她已變作了蛇人!”他說着手指李道玄背後的另外一隻蛇人:“它們都留不得,我和於先生談了很久,這蛇人最可怕之處是其可以快速長成,而且可以不停產蛋!”
於惜竹更是一臉鄭重之色,勸說李道玄:“道玄,你是仙流宗門中的少年英才,切莫爲這妖物所惑。”
張三郎是豁達之人,他說的是蛇人的可怕之處。說的入理三分!
於惜竹是儒宗大豪,他說的是蛇人代表的邪惡,說的動情七分!
但兩人這入情入理的要求,在李道玄卻是無法逾越的一道鴻溝,這便是他做人的原則與信條:論是非,問天道,可殺於不可殺皆在於一個情字!
無論是友情,憐惜之情,還是感情,都是指引李道玄做事的方式和方向!他只猶豫了一下便堅毅的說道:“大哥,於先生,你們說的都是對的。但與我來說,花滿袖姑娘是生死之交,而這些蛇人雖爲妖物,也是被人利用。是是非非不光是殺了就能解決的!”
張三郎嘆了一口氣,低頭不語!
於惜竹卻是勃然大怒:“是非不分,正邪不定,道玄啊,你這樣便是入了歪門邪道之中了!”他說着練練咳嗽。
李道玄咬牙正要爲花滿袖求情,就聽到身旁一直默默看着的阿幼黛雲大笑起來。
這次阿幼黛雲是發自內心的歡喜之笑,她收起銀刀,走到李道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轉身驕傲的對張三郎和於惜竹說道:“你們這羣蠢人可明白了,李道玄他本來就是魔道之人,他就是這般我阿幼黛雲喜歡的男子漢!”
阿幼黛雲說着眸中露出難言的深情:“你們想讓他做什麼仙流五宗的後起之秀,還要讓李郎做什麼大唐國師,現在可明白了,我可是親眼讓你們明白了,李郎他是我們魔宗的人!”
阿幼黛雲忽然轉變之下,這一番話已是震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她卻說着在李道玄耳邊悄聲道:“傻子,我怎麼會和這小女孩一般見識,不過是想聽你的心裡話,所以故意爲之罷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李道玄這才明白阿幼黛雲追殺花滿袖的用意,一時百味雜陳,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次可是你害苦我了!”
果然前方的於惜竹全身顫抖,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但眼中還帶着期待之意:“道玄,她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要入那魔道之中?”
李道玄驚叫一聲,飛身趕過去,施展生生不息的木元靈力,爲於惜竹療傷。見這位敦厚長者如此傷心,他不禁垂淚道:“於先生,道玄怎麼會入那魔道呢,但滿袖姑娘真的不是壞人,怎麼能說殺就殺呢!”
於惜竹苦笑了一聲:“看來是我老了,老得看不清人了!”他說着奮力推開李道玄:“李道玄,算老夫想錯了,你要救這妖人便救吧,送我上岸,我要去見神王殿下。”
他說着掙扎起來,想要走出這觀水居。李道玄伸手扶住他,不動聲色的凝聚出一道水元靈力,口中卻低聲道:“先生不要生氣。”
於惜竹重傷之下,又是急怒攻心之下,根本沒有發現李道玄的小動作,不知不覺就被一道水元靈力裹住了身軀,再想動時,卻是被鎖住了。
李道玄呵呵一笑,對着愣在一旁的海蕭說道:“海蕭姑娘,就麻煩你好好照顧於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