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城外的白天子猛然睜開了眼睛,這是一個黎明的前夕,蕭眉織還睡的正香,新建的石屋中,龜茲老頭正在默唸着聖火光明心經。四周安靜的只有草叢中的蟲鳴聲,秋日的大漠寒風吹過,一道溫暖的氣息傳了過來。
讓人安靜,溫暖,虔誠,歡喜的氣息裹住了所有人。正在念着聖火光明心經的龜茲老者口中的經文愈發清晰,他在一種極度虔誠中彷彿看到了聖火神尊降臨在前,雙目一滴感動的淚水便落了下來。
正在昏睡的西域貴族們都是爬了起來,他們看到整個樓蘭古城的廢墟中都閃動着讓人安心歡喜的白光。這道白光如漣漪般向外流動,就如清風之柔,又如明月之光。漣漪所過之處,便是那小草也隨着舞動起來。
西域貴賓們在茫然中也不知誰帶起了頭,都是跪倒在地,但見前方白光中現出一人身影,正是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有那些虔誠佛徒,甚至以爲自己真的看到了地藏明王菩薩現世。
白天子望着那神蹟一般的身影,不禁喃喃道:“我沒有看錯,他纔是真佛現世之人啊。”李道玄緩緩走了出來,剛纔施展的已不是不動明王手印,而是不動明王相了。奇門遁甲術的九大手印,此時施展出來,卻已變成了九大相。
他緩緩走着,明王相化爲寶瓶相,整個人身上那種安靜歡喜的氣息瞬間化爲了凝練的衝擊之勢。一直跪在地上的西域貴賓們都現出了恐懼的神色,眼前的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極度凝練後如螺旋狀的氣息就如大錘一般敲打着他們的心。
一個修爲最弱的西域胖子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白天子臉色蒼白,大聲對着李道玄說着什麼,卻在寶瓶相前被一一震碎。蕭眉織全身顫抖,手中勉強扯動一根銀針,在虛空中晃動起來。
李道玄身在寶瓶相中,也是覺得一股想要戰鬥的慾望,那微弱的一點靈力被他施展到了極致,難以疏解的情況下,李道玄一拳擊向了天空,但見一條無形的光柱自他手中擊出,直擊出了九天之外,半空中的雲層被震散,恰巧在這光柱範圍內的那個金鐵圓球發出了轟隆之聲,竟然被這一拳擊碎了。
這就像那日洛陽城中洛青璇手中的一劍將半空的修士擊殺一般,李道玄這一拳比之當日的洛青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微微宣泄了戰鬥的慾望,擡頭就看到空中一隻銀光閃閃的針滑過了數道軌跡,組成了一個隱約的“停”字。李道玄心念一動,收起了寶瓶相。就看到前方東歪西倒的躺了一地的人。
白天子迎了上來,難以自制的撲到了他的懷中,李道玄雖然退出了九大相境,但奇門遁甲術自然發動,四地生死,八方吉凶皆在神識之中,更爲神妙的卻是他懷中白天子的肌肉顫抖,呼吸頻率,甚至於心境的變化都一目瞭然。
李道玄雙目如神,掃視着懷中的白天子,手指按到了她的後肩井池穴上,一道凝聚壓縮的木元靈力透入。口中卻輕聲道:“白姑娘,你五神肝臟缺木,六體肌血不足,這些日子看來是受苦了。”
蕭眉織自後走來,驚奇的望着李道玄:“公子這可真是好眼力,白公子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已是氣血失調之相。”李道玄雙眸望向了蕭眉織,那清澈的眸子中帶着絲絲銀光,蕭眉織只覺全身一涼,李道玄卻放開了白天子,瞬間出現在了蕭眉織身後,手指點在了她的脊椎骨第三節上,隨着他的手指輕輕揉動,一粒黑色的種子跳了出來。
李道玄順手捏碎了這魔種,那蕭眉織卻打了個寒顫:“白瑜婆前輩,她什麼時候在我身上種下魔種的。”自從那日被白瑜婆當作人質扣在了道府中,蕭眉織每日都是小心提防着,卻沒有想到還是被白瑜婆種下了魔種。
李道玄微微一嘆:“白前輩和張天賜都被魔種害了,他們修習了這回天種魔大法,便是失去了人性。每日所想的都是吞噬別人。白前輩雖然自稱悔過,但我想來,恐怕她日日所想的還是如何吞噬張天賜了。”白天子嘴脣蠕動,還未說話,李道玄便一擺手:“白姑娘你不需說,我也明白的。那日你去千佛洞拜祭孃親,其實是張天賜安排的吧。”
白天子咬牙道:“不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或許不管是張天賜還是白瑜婆,在白天子眼中,都已不再重要。
李道玄雙眸望向了那些西域人,眉頭一皺之下,手掌擡起,數到金光攢射過去,那些西域人都是哼哼着爬起來,幾個修爲最高的胡人試了一下,都是高興的跳起來:“神識,神識又回來了。”
李道玄越過白天子,走到這羣人之前,他雙眸一掃而過,這些人不同的心態便把握在神識中。他們中有想要逃走着,有好奇觀望自己的,還有想要收攬自己的人。這些人的不同心態之下,其各自的表現動作,乃至神情也變得很不一樣,如此複雜的人心,卻在李道玄的神識中被一一清晰的標註出來。
幾乎在瞬間,李道玄就將這些人的結局提前規劃好。他伸手微微拍下,一個看起來最爲和善的一臉笑意的西域少年便被拍碎了腦袋,軟軟的倒在了一旁。
西域貴賓都被是不寒而慄,那白天子也是有些發呆,蕭眉織卻忍不住驚聲道:“你在做什麼。”李道玄沒有說話,這死去的西域少年鬆開了僵硬的手掌,露出了手心處的一隻白色的爬蟲,那是一隻雪白的小蜥蜴,小蜥蜴的背上卻還捆着一束紙卷。
龜茲老者最先反應過來,伸手將小蜥蜴捏住,將它背上的紙卷打開來,只看了幾眼就嚇了一跳,他大聲唸了出來,西域諸人一聽之下也是吃了一驚,這西域少年竟然是大食國的密探,那紙捲上所說的便是這些西域貴賓的一言一行。
蕭眉織皺着眉頭走到李道玄身旁,低聲道:“李公子,就算他是大食的密探,也不能就這樣殺了啊,你,你往日不是這樣的。”
李道玄卻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對,他對着蕭眉織搖頭道:“你不懂。”他說着手指大地,緩緩道:“東方白虎凶氣肆虐,西方朱雀殺意愈來愈濃,如果讓他傳遞了這份情報,那西方的兇局便更加兇猛。”
蕭眉織搖頭道:“我不懂這些,但李公子你往日做事可不是如此狠毒的。”李道玄卻似沒有聽到她的話,擡頭看了看北方的雲氣,再轉身看了看南方的地氣,無時無刻不在奇門遁甲術中的他,已是露出了憤怒之情:“東方唐軍白虎之兇,要的是我李道玄的命,西方朱雀殺意無限,也是衝着此地而來。”他說着握緊了拳頭:“北落荒原青龍潛水,正在南州之地,其局中帶局,三盤所示,還是衝着我李道玄而來。”
握緊的拳頭帶着一絲白煙擊中了大地,唰的一聲一條黑色的人影被李道玄硬生生抓了出來,他捏着這潛伏在地下的黑衣人,露出冷酷的笑意:“南方玄武也是蠢蠢欲動,你這殺手是自邏些來的吧。”
那殺手雙目凸出,一身神識靈力都被李道玄的五行魔種吞噬乾淨,口吐一口靈血,歪着腦袋再無聲息。李道玄鬆開手掌,看着黑衣人落地無聲,搖頭道:“玄武朱雀,青龍白虎,卻都不在本位上,這四相異位,天下大亂,但爲何只針對我一人?我李道玄自踏出雲州,心中所求的不過是個平安而已。”
那落在地上的黑衣人伸手拉住李道玄的腿,拼着最後一絲力氣艱難道:“在下奉黛雲殿下之命而來,是爲了幫公子,並不是爲害公子,您,您錯了。”
李道玄雙眸俯視着他,搖頭道:“不,你身在蒼龍出水之位,心含詭詐之意,無論是天時地利還是人和,爲的都是害我。欺我看不清麼。”
那黑衣人雙目亂轉,但看着李道玄那似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最後咬牙道:“李道玄,魔宗千百修士,必會爲我報仇的。”李道玄身子不動,但一股大力發去,那黑衣人無聲無息的被擠壓成了一片扁扁的肉片,最後被壓到了大地之下。
李道玄冷笑一聲:“蠢貨,你以爲我不知道張天賜的毒靈丹都是你們魔宗送來的麼。”
此時他在轉頭看向那西域人羣時,這些西域貴賓都是無聲的跪了下來,顫聲道:“吾等絕無害君之意啊。”白天子看得心頭漸漸舒暢起來,忍不住讚歎道:“李道玄,這纔是真男兒的氣勢。”
蕭眉織眼中帶着一絲猶豫,望着李道玄的背影不禁悄悄握緊了拳頭。她害怕下一幕就要看到這男子大開殺戒的場面。
但李道玄卻沒有動手,他望着這羣西域人,手指點了點那龜茲的老頭,再點了點一個身材瘦小的胡人:“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