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喘了一口氣,先望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明珠,這才說道:“我離開杏花樓後,便用了鬼靈追魂蠱,一路搜尋過來,查探到了蓮生師父的蹤跡,原來她是藏到了西海綠洲那邊。”
李道玄不停的爲她輸入靈力,聽到這裡不禁暗暗罵了自己一聲,蓮生藏到綠洲那裡自己早該想到的,當日自己將她靈鬼之體凝化成功,以她的性子,必然是去找那阿幼黛雲算賬了,蓮生衝動的性格只會找最直接最簡單的路線,所以她又回到阿幼黛雲當初的大本營去了。
碧桃受的傷並不嚴重,在李道玄的靈力補充下漸漸恢復起來,語聲卻愈發着急了:“我趕到西海綠洲時,正好看到那崑崙山的瓊華仙子,帶着好幾個道士將蓮生師父捉住了,我偷偷跟在後面,想伺機救出她來,還未近身就被那臭女人發現了,我打不過她,勉強逃了出來。”
李道玄聽到這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吟一下,問道:“碧桃,以你所見,蓮生有沒有出手反抗?”
碧桃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問這個問題,但細想了一下,搖頭道:“似乎沒有反抗,那瓊華仙子只跟她說了幾句話,蓮生師父就束手就擒了。”
李道玄重重嘆了一口氣,再問道:“那瓊華仙子傷了你後,有沒有派人追趕?”
碧桃身子一顫,怪異的望着他,慢慢說道:“沒有,她,她難道是故意放我走的?”
李道玄沒有說話,卻轉身對一直默默聽着的明珠說道:“不管如何,我得去救師父,野望大叔那裡,你快去看一下吧。”他指了指地上的盔甲:“這些東西是給大娃的,你一併帶回去。”
拓跋明珠還要說話,一旁等得心慌的七娃一把拉住了姐姐,哽咽道:“姐姐,阿爸還在等着咱們呢。”說完抓起地上的盔甲,拉着明珠匆匆騎上黃羊而去。
李道玄對着那還在回頭望着自己的明珠揮揮手,又露出了自己手腕的定情銀鈴鐺,微微晃動。
黃羊上的拓跋明珠這才安心的騎着黃羊去了。
李道玄轉身跳上小白熊的背上,伸手抱起碧桃,橫抱在胸前,看了看方向,在白熊耳邊捏了捏,向着西部戍邊軍營的方向而去。
白熊化作了一道白光,如流星般飛躍峽谷,直奔大地東方的軍營駐地。
碧桃倚在他懷裡,兩耳風聲呼嘯而過,她忽然問道:“公子,你爲何要問我那兩個問題,你又是如何知道瓊華仙子是故意放我走的?”
李道玄卻收緊了身子,他已經感覺到了一張針對自己的大網撒了下來,其中詭狠陰霾處,想想也是不寒而慄。
聽到碧桃的話,他苦笑一下,解釋道:“你不瞭解我師父的性子,她就算變成了靈鬼,還是火爆的脾氣,若那瓊華仙子沒有準備好,直接捉人的話,我師父必然全力反抗。”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想瓊華仙子必然是對我師父說,她有法子挽救師父的靈鬼體,可以救師父出那魔道之中,所以我師父就乖乖被人騙了去。”
“她騙了蓮生師父,其實是爲了引你過去,引你過去後……”碧桃跟着他的思路,忽然睜大了眼睛“她是要誘你過去,然後揭穿你陷入魔道的事實,讓你名聲盡毀,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李道玄點點頭:“不錯,瓊華仙子不能直接出手對付我,因爲我背後有儒宗於先生和軍中鐵馬營的支持,她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他心裡想的明白,瓊華仙子這招不但對付了妙華宗,還打擊了於惜竹和李藥師,對她們崑崙宗在隴右的勢力鋪展更爲有利。
碧桃咬牙道:“這女人好狠毒的心機,虧她還是崑崙道宗的首席大弟子。”
李道玄回想着那日在祭山會上初見瓊華仙子時的情景,搖頭道:“那女人看起來刁蠻無聊,我不覺得她有這份心機,背後必然是有高人爲她出策。”
白熊的速度太快了,甚至比之御風術還要快上幾倍,兩人如此說着已經可以隱約看到西部戍邊軍營大帳了。
碧桃已經可以看到大唐的軍旗了,那日月當空照金龍的唐字大旗。
大唐軍旗大致可分爲四種:代表帝國之威的朝旗,大旆帥旗、將領之軍旗、供指揮用的號旗。
碧桃不識軍旗的意義,李道玄身在邊關,又曾想過從軍,對這軍旗卻略有研究,但見大唐戍邊之地竟然豎起了朝旗,心中疑惑起來。
要知碧虎將軍陳慶之多年來鎮守邊關,這大營之中應該豎他的大旆帥旗纔對,此時飄揚的大唐帝國朝旗只說明瞭一件事:一位代表帝國皇帝的大人物此時正在軍營之中!
天色漸黑,軍營四周的探子早就發現了異常,只因李道玄他們太快,探子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但一支報警的火箭卻是射上了半空。
大唐邊軍多年征戰,臨戰素質比之那所謂的帝國精銳長安禁軍其實更高一籌,火箭升空之後,軍營立刻傳來一陣金鼓之聲。
等李道玄收住白熊,立在軍營之外時,一隊騎兵已經擋在了他們面前,騎兵隊高高舉着的卻是邊軍最爲精銳的金甲戰旗。
李道玄望着那連綿的軍營就建在一條狹長的山脊上,整個防線佈滿了軍事土堡,陳慶之大將軍經營多年的防線雖然說不上固若金湯,但嚴密細緻,攻守相宜,不愧是名將之風。
那騎兵首領看到了騎在白熊上的李道玄,舉着手上長戈,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李道玄高聲喊道:“樂都草民李道玄,要見鐵馬營李藥師將軍。”
金甲騎兵默然無聲,大地之上只有狂風怒號,李道玄用上了靈力獅吼式,聲音鼓盪,頓時傳遍了整個中軍大營。
那首領眉頭一皺還未答話,軍營中一騎飛出,一個黑甲騎士奔馳而來,還未到近前,手中強弓飛射,一支白色飛羽直奔李道玄而來。
李道玄在白熊上看得清楚,那騎士披掛的卻是鐵馬營的制式黑甲,他這一支箭射出,胯下健馬迴轉,竟然打馬就要回轉軍營。但這位射箭騎士剛剛調轉馬頭,就被營中一簇飛來的羽箭射落馬下。此時李道玄剛剛握住了他射來的一箭。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實在讓人想不到,碧桃大訝道:“他們怎麼把自己人給射死了?”
李道玄伸開手,掌間那尾羽還在微微顫抖的箭頭上卻纏着一紙書信,他沉痛道:“這位兄弟不是要傷害咱們,是,是給咱們送信的。”他說着語聲沉重,恨得咬起了牙。
此時那隊無言無聲的金甲軍正展開了攻擊隊形,大營中飛來幾道人影,一看就是修士。
李道玄在白熊上對着那爲報信而死去的鐵馬營兄弟遙遙一拜,抓着白熊,調轉方向。奔馳而去,他已經認出來,那羣飛出來的修士,領頭的正是北門觀的樓雲子。
局勢已經惡化到這番地步,李道玄心中惦念李藥師和於惜竹的安危,對崑崙宗這番佈置卻更是驚心。
自己在杏花樓懲治劉縣尉到現在,也不過幾日之間,對方卻將大網收的這麼緊,那定然是早有預謀了。
碧桃自他手中拿過了鐵馬營壯士冒死送來的箭書,在疾馳的白熊背上仔細看了起來。
她哎呀一聲,驚叫道:“公子,這是寫給你的。”
李道玄聞言大聲道:“念!”
碧桃皺眉道:“只有六個字,上面寫着‘北門觀,鴻門宴’看起來字跡潦草,是臨時寫就的。”
鴻門宴是大漢王朝崛起時的一件著名典故,說的是戰神項羽在鴻門宴請大漢高祖劉邦故事,李道玄自然明白二哥的意思,那是說瓊華仙子捉住了蓮生,在北門觀裡擺下了一道生死宴,這時誘自己過去送死呢。
但他指揮白熊,卻是直奔西寧城而去。
西寧城在西海古湖之東,兩人騎着白熊過了金沙灣,遠遠就看到了這地跨河西隴右兩道,號稱雲洲第一城的西寧城了。
這西寧郡的治所之城,比之樂都小城更是雄偉壯觀,便是那城門都高了兩丈有餘。
李道玄拉着白熊,繞開了古城東大門,直奔西寧城北門,那北門觀就在北門之東。
西寧四方城牆高五丈,厚五丈,城四面各開東、南、西、北四個門,並建四門樓。
四門樓高聳繪彩,檐下懸掛匾額,蔚爲壯觀。而北大門因與湟水河相望,門外坡下又有北門泉,俗稱“水門”,故這北門又被稱爲“拱辰門”。
李道玄心中默默盤算着救出師父,化解這場危機的法子,不知不覺穿過了拱辰門,以胯下白熊的速度,那正要關閉大門進入宵禁的守衛士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碧桃在他懷中緊緊握着他的胳膊,心跳的厲害,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興奮。
等他們來到城中北狼天星山下,那比城樓還要雄偉的北門道觀就如一隻白色天狼般露出了猙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