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雖然看上去蒼老,但腿腳還不錯,帶着李業一直來到村子後面的一座老宅跟前,宅子門扉破敗,房屋是杉木所造,玄關和內堂很潦草的塗着一層桐油,有幾塊地方桐油已經被磨穿,露出破敗的原色。
宅子裡幾乎沒留下什麼東西,想來是程貴兒子將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其他一些程貴使用過的衣物牀褥,也被一把火少了個精光。
李業和玄德大眼瞪小眼,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裡,既沒有鋪褥蒲團可供打坐休息,也沒有竈具油鹽可供吃食,若是憑白呆在這裡,恐怕兩日後要被程家村村民擡出來了。
更何況自己身邊還跟着一位飯桶師叔。
果然,玄德撓了撓禿瓢光頭,轉頭看向李業。
“小娃子,灑家餓了。”
李業雙手合十,面目幽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好。”玄德捏了捏拳頭,提着黃銅棍站起來,李業看這架勢有些心虛,急道,“你幹什麼去?”
“去化緣!”
“……”
李業突然有些擔心起程家村村民來,因爲玄德根本就是一個披着袈裟的土匪強盜,他說化緣,誰敢說不同意?
好傢伙,當初明威將軍程小公爺面對玄德,都是捂着屁股逃出來的,更遑論一般的普通人。
李業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開始思索着接下來要做的事。
首先釀酒是必須的,作爲掌握爲數不多的技能之一,也算是穿越而來的傍身本領,憑此釀製的高濃度烈酒,絕對比這個世界最高超的釀酒師釀製的酒液更加純粹,以此撈一筆大錢,應該不算太難。
難的是,如何將自己釀製的酒推銷出去,還不能引起長安城那批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主義的注意。
很麻煩,相當麻煩。
一旦被某些門閥望族盯上,憑藉自己的底蘊和背景,恐怕不僅賺不來錢財,還會給自己惹上禍端,畢竟這個各行各業都被門閥資本壟斷的年代,就算是李二皇帝都對此無能爲力。
得穩一波。
李業摸着下巴,心裡琢磨着事情的可行性。
天色慢慢黑下來,事情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看到玄德眼睛發亮從門外竄了進來。
“娃子,娃子,快過來,師叔帶你去看樣好看的東西!”玄德衝進來,一把扯着李業的胳膊就往外跑。
“看什麼去啊,慌里慌張的,被狗咬了?”李業掙了幾下沒有掙脫,只能任由玄德薅着衣領拎出了房間。
兩人出門拐了個彎,鑽進了一個小衚衕,衚衕路面鋪着青磚,落滿了樹葉,路中心掃出了一條一人寬窄的道,一直延伸到衚衕深處。
衚衕口,是一扇涮了桐油的木門,破敗簡陋,一指寬窄的門縫裡有微光露出。
“噤聲!”李業剛想問這是什麼地方,卻被玄德一巴掌糊在了臉上。
“小奶娃,今天灑家帶你好見見世面,嘿嘿,這玩意兒,保證你沒見過。”說着踮起腳尖走到門口,瞪着眼珠子趴在門縫上,撅着老大的屁股腚子輕微搖晃。
猥瑣,很猥瑣。
李業暗啐了一口,禁不住心裡的好奇,踩着牆邊的一堆碎石趴在矮牆上,往裡面看。
院子不大,落葉遍地,杉木房門敞開了一小半,裡面是一個泛着水花的浴桶,和一具大半裸露在外,白花花的人影。
李業驟然倒吸一口涼氣。
無量天尊……
“哈哈,小慫娃沒見過吧,瞧這身板,瞧這鉤腚,瞧這毛髮,美滴很,美滴很……”玄德撅着屁股趴在門縫處,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浴桶中是一個雪白的側影,閃亮亮奪人雙目,人影手裡握着一個葫蘆瓢,正慢悠悠的淋着水,澆完之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半截粗布開始搓,搓的嘎吱嘎吱響。
氛圍,意境,配合上昏暗的光線,簡直是一副絕美的芙蓉出水圖。
但李業瞳孔開始放大,面色僵硬發白,身體輕微的顫抖。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女版的玄德,寬厚如翠華山一樣的脊背,堪比迎客鬆肌肉隆起的雙臂,鬆噠噠垂到大腿上的贅肉,還有一掌寬窄茂盛不像話的護心毛。
心中某些對貞觀盛世的美好幻想,就這麼咔嚓一聲,破滅了。
玄德微眯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彩,嘴巴吧唧吧唧吞嚥着口水,撅在半空的屁股晃來晃去,還止不住的低聲唸叨,“美滴很,美滴很……”
“啊……”李業捂着眼睛一聲慘叫,“瞎了,瞎了!”
大喊着,直接扔下玄德轉身跑開,屋內聽到動靜的女人嘩啦一聲站起來,白花花的一片帶出大片的水漬。
“嘖嘖,灑家要不是個和尚,一定提二斤五花肉上門提親,這屁股比灑家的都大,抽起來應該很過癮……”玄德眼瞅着女人光着身子從浴桶中跳起來,如同坦克一樣衝向大門,這才戀戀不捨的挪開眼睛,跟着李業屁股後面跑開了。
……
李業很生氣,有一種殺人的衝動。
他努力用袖口擦拭着眼睛,面色灰敗。他知道玄德跟自己這種正常人的審美有點出入,但從來都沒想過竟然差別這麼大,很難想象,那傢伙竟然對着一坨白花花的肥肉流口水?
他忽然有點擔心起來,如果大唐的人的審美都和這傢伙一樣的話,那自己還還什麼俗,跟一羣直男老光棍混一輩子,至少不會被搞出心理陰影。
阿彌陀佛……
李業盤膝而坐穩固心神,口中念着大日如來經,強行讓自己進入空明狀態。
玄德一臉惋惜的走進來,瞪着李業,“慫娃子,多好的事,全被你攪和了。”
玄德一邊嘆息着,一邊揉着肚子,“灑家餓了,慫娃子,你餓不?”
李業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小僧今日起開始辟穀修行,啥時候不噁心了再說……”
玄德出去覓食了,原本想拉着李業,但李業死活不願意。
要是再看到某些不乾淨的東西,他很懷疑自己的佛心會經受不住打擊而崩潰,自己可是大總持寺的天才佛子,陛下欽賜的大德高僧,可不能就這麼被胭脂俗粉給糟蹋了。
……還有,剛纔那一下,算破戒嗎?
李業爲佛門感到悲哀,玄德這種酒肉強盜,到底是怎麼進入大總持寺的,這年頭出家的門檻這麼低嗎?
還有……自己好端端,爲什麼要帶這貨下山,佛祖降罪超度玄德的時候,會不會也捎上自己?自己要不要提前禱告禱告,和玄德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