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龍稍稍準備,便獨自打馬出了朔方城,直奔常山方向而去。、
此時他心急如焚。他知道若有閃失,他與小翠便可能是永別了。短短半年來,他的生活全被打亂。以前他過的日子雖然也是居無定所,但在他的周圍有劉全,有李子慶,有誇三這些狐朋狗黨。在洛陽,他雖然經常吃不飽、穿不暖但卻從未有過像今番的一腔哀怨,爲自己,也爲這個國家。
王天龍覺得自己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他不能連小翠也眼睜睜的看着從自己身邊就這樣失去了。一想到小翠那日的眼神,王天龍心中不由又是一陣痛。他一手舉着火把,一手提着馬的繮繩,報着僥倖的心思,順着大道前行着。
不知覺間,天已經大亮了。王天龍尋了一夜,除了滿身疲憊外,卻是一無所獲。
五月的朝陽,揮灑着溫柔的光,照的大地一片溫暖。但王天龍的心中卻仍是一片冰寒。他又打馬行了一程,來到一個小鎮。王天龍掐指一算,這一晚上,他趕了差不多二百多里路程,若是按照小翠提早走四、五個時辰來算的話,不出意外,他已經走在小翠的前面了。他想,自己與小翠肯定是走了岔路,所以沒碰上面。而這個小鎮卻是去常山的一處必經之所,他決定先在這裡吃吃飯,歇一陣,然後再待機行事。
主意打定,王天龍下了馬,牽着馬在這小鎮上溜了起來。他想找一處店鋪將早飯的問題解決掉。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鎮,從鎮頭到鎮尾只有一條約一里長的石板街道。街道兩旁都是參差不齊的房屋。這個時間點,王天龍發現鎮子裡的家家戶戶竟然都是大門閉戶,掛着幌子的店鋪竟然沒有一個開門的。
“哎,這就奇怪了,這地方是什麼風俗,怎麼都如此時辰了,竟然沒有一個店鋪開門的。”王天龍摸着空空的肚皮,兀自泛起了嘀咕。他擡頭四下望了半晌,卻竟然發現連一個人影也都不見。
“他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王天龍越看越覺得這地方有些怪異。但事到如今,他也別無它法,只能牽着馬在這街道來回溜達,在心裡默唸早些能顯出個人影出來,好讓他這提了半晌的心稍微放放。
正走着,王天龍忽然聽見“咯吱“一聲響,在他身後有開門的聲音。這一聲脆響,如同救命音符一般,讓王天龍心裡也是猛然一驚。他忙回過頭,奔那聲音走了過去。
待走到近前,王天龍這才發現,開門的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者。“老爹,這……”王天龍剛開口,想問問鎮子上的情況。但他剛只說了幾個字,那老者卻突然彷彿看見瘟神一般,匆匆的將身子往屋子裡面藏,而且伸手就將門板給關了起來。
“老爹,老爹……”王天龍忙喚了幾聲,又起手敲了敲門板,但裡面卻如同死一般的寂靜再也沒有一絲聲響了。“老爹……老爹…...”王天龍又喊了幾嗓,裡面依然沒有聲響,“唉,這,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兒?”他萬般失望,只好牽着馬欲轉身離開。
王天龍剛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後門板又是“嘎吱”一聲響動。他忙回過頭,剛纔躲進門的小老頭卻又將頭探了出來,衝王天龍喊道:“嘿,年輕人,你是外地來的吧,快快快,進來躲躲,不然等‘王老虎’來了,你小命可是不保啊!”
老頭如此一說,王天龍倒是兀自一愣。老頭卻猛的緊走幾步走到王天龍身邊,扯着他的衣襟,急道:“你這後生,還發什麼愣,快隨我來,再等的一時半刻,這‘王老虎’就要來了。萬一讓她看上你,你這輩子可有的苦吃了,快快來……”
看老者這麼真誠,王天龍心道:“初來乍到,看這地方這麼怪異,先跟老者進屋也好,多少能瞭解瞭解情況。”
待想罷,王天龍隨老者進了屋內,剛將門閂上,便聽見街上一陣鑼鼓響動,“咣、咣、咣”,隨後便聽見一陣聲響喊道:“各家各戶的都聽着,限午時前,所有家戶的未成親的男丁都到鎮東頭石柱子處集合了,若是過時不來者,後果自負!”
王天龍聽的這一聲喊叫,不由心中暗覺一陣好笑,天底下還有如此滑稽之事,專門給未成親的人找差事的。他橫豎想不明白,轉過頭,朝着老者問道:“老爹,剛纔這是什麼事情?怎麼官府還要未成親男丁頂什麼差事不成?”
老頭皺了皺眉頭,抖了抖花白的鬍鬚,長嘆一口氣道:“唉,年輕人,你今日算是命好,遇到小老兒。若不然,讓那‘王老虎’看到有你這麼一位年輕俊俏的哥兒,你,你肯定是走不脫的了。她定要拉你去與她成親,你,你這個娃娃這一輩子就算毀咯。”
王天龍越聽越迷糊,“怎麼這個世道上只聽說過強買強賣的,也聽過地主老財強搶民女的,這女的強搶男人的倒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頓了頓又問道:“老爹,難道這‘王老虎’這麼有勢力,官府就沒人來管麼?”
老頭搖搖頭,擺擺手道:“官府?你說哪個官府?大唐朝的,還是大燕朝的?”
王天龍皺了皺眉頭,又細聲道:“老爹此話怎麼講?天下不都是大唐朝的天下麼?”
老頭癟了癟嘴,長嘆一口氣道:“早那麼些年啊,這裡確實是大唐朝的官兒在這裡治理。這裡是朔方與雲中、常山的必經之路,咱們這個鎮子那個年月很是繁華的。可是自達去年,鬧了兵災,大燕軍將大**打的落花流水,好像又來了個什麼大燕國的官,沒呆幾天好像最後也不知音信了。現在,咱這裡就沒有了什麼官了,就聽憑那‘王老虎’的爹在那裡胡亂折騰。”
王天龍“噢”了一聲,繼續問道:“老爹,便是這地主惡霸倒也不奇怪,怎麼還和未婚男丁扯上關係了呢?”
老爹長嘆一聲,看着王天龍半晌,欲言卻又止。又待了片刻,卻捂住嘴笑了出來,道:“你這後生問這話,小老漢還真是羞於說出口。想想也是,小老兒活了半輩子的人了,也是第一次聽聞這等不要臉皮的事情。那‘王老虎’長的據說奇醜無比,而且還是兩腿殘疾。早在‘王老虎’年幼的時候便是傳開了。你說說,這種人家的女兒誰敢娶過門啊。這些日子,他們人家胡亂折騰,這鎮上的未婚後生都跑光了。這不,昨日還說要挨家挨戶搜查,故而你看這街道上連個鬼影也不見,如同死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