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贏了。
刀疤臉和他的手下看着那兩個漢子死在王三面前的慘狀,不禁各自渾身都是猛一哆嗦。刀疤臉,咂吧咂吧嘴巴半晌,長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都給我記住,以後遇到此人,要繞道走……”
王三出了土坑,被刀疤臉帶到一個屋子前面。
此時的王三一臉冷酷。他的指間滴着鮮紅的血珠子,頭髮凌亂着,臉上、身上處處都是斑斑血跡,目光透出的不再是平和,而是一股兇狠的殺氣。他心裡清楚,從今天開始,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一行人在屋門前面停了腳步。
刀疤臉與手下的漢子,突然一起跪倒在王三面前,齊聲高呼:“屬下拜見‘監察使’大人。”
這聲高呼讓王三頗爲意外,一時倒是愣在那裡,心道:“這幫人如何這麼般稱呼我?難道是被我剛纔的舉動嚇的,還是……另有什麼陰謀?”
若這事放在以往,王三肯定會主動詢問。但今日,他心裡卻如同結了厚厚一層冰一般,沒有半點波瀾。
這個當口,忽聽屋子裡傳來一陣“哈哈…..”的笑聲出來,然後又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好啊,好啊,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開始,我大唐朝又多了一個棟樑之材了。”
王三聽了此言,心裡猛的“咯噔”一下。他覺得這聲音好像,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但是卻一時又記不得是在哪裡了。
說話間,“咯吱”一聲響動,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幾個人從屋子裡先後走了出來,站在王三面前。
王三擡眼看了過去,爲首的,是一個身着華麗服飾的男子,此人精神奕奕,面帶着笑容,正盯着自己。讓他奇怪的是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深秋的季節,這男子竟然手中還捏着一把紙扇。他盯着那扇子片刻,又擡頭仔細打量男子半晌,心中頓時猛然一驚。他這才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漢子,卻是平山郡王李豫!
“你……你,這……這”眼前這一連串的怪事,讓他又是一陣糊塗了。王三看着李豫,結結巴巴的一時愣在那裡。
“王三,你好大膽,見了郡王殿下,還不快快行禮!”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李豫身後傳了出來。王三擡眼看去,兀自又是一驚。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從李大賴子手下跑掉的老王叔。
“額…….這……”王三更是一陣凌亂了,宛如做着夢一般。
李豫看了看王三,哈哈一笑,將手往空中一揮,緩緩道:“王大人,這位是我的小兄臺。既然我和他以兄弟相稱,卻又如何還拘泥這種小節呢?你說是不是啊,王三大人?”
“王三大人?監察使?郡王殿下?”王三嘴巴里喃喃幾聲,他思忖片刻,猛然明白了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忙跪下身來,高聲唱道:“拜見郡王殿下。”
李豫見狀,忙上前幾步,攙扶起王三,嘴中說道:“哎……現在又不是在朝堂之上,在這裡,你我還如那日在華陰一樣,以兄弟相稱。兄臺快快請起……請起……”
李豫這一番話,讓王三頓時面紅耳赤起來。那日在華陰縣,王三不僅騙了李兄臺的衣物,臨走之時,還將這位李兄臺痛扁一頓,打了個半死。今日,他落在人家手中,人家不但不追究,反而還待自己如此客氣。
他忙將頭又低下道:“那日,王三有眼無珠,冒犯了殿下,還請郡王殿下治罪。”
李豫道:“剛纔本王都說了,現在在這裡,過去的事只提兄弟情誼,其餘一概不準談。你若還當本王是你兄弟,現在就快快起來吧。”
王三聽的李豫這段話,心中暗暗佩服李豫起來,這話中既暗喻他的身份與王三天壤之別,又頗顯大度之氣,明說了,“人家已經不在意之前的事。別他媽如此囉嗦,趕快起身,還有別的事要交待。”
王三嗯了一聲,站了起來。
李豫又對着刀疤臉幾人,道:“嗯,你們乾的也不錯。都起來吧,本王稍後重重有賞。”
他這話語落罷,刀疤臉幾人道謝,起身,然後各自分開,站在這屋子的幾個方向。
王三隨李豫進到屋內,一行人各自落了座。
老王頭看着王三半晌,還沒說話,卻是兩行熱淚潺潺而出,哽咽了起來。
“老王叔,老王叔,你,你這是怎麼了?”王三忙急切的問道。
“我,我他媽的不是人,我對不起李大人啊。我看到你就想到了桂花嬸子,若不是,若不是她,哪裡有我老鬼的今天……嗚……”老王頭此話一出,王三眼前頓時也浮現出那日李桂花自盡的場景來,心頭兀自也是一酸,與老王頭抱頭痛哭起來。
這陣哭聲真真切切,卻是沒有一絲做作。頓時一種悲慼感,引的在場的衆人,也不由暗自抹起淚來。
待哭過半晌,王三和老王頭各自抹了淚,各坐回原位。
李豫起了聲,輕嘆一聲,咬牙道:“血債總會要血來償的。本王早已經發出通緝令,一旦看到李大賴子這混蛋,一律格殺勿論,替李桂花嬸子報仇雪恨。”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今天將各位大人召集來此,卻是因爲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各位抓緊去辦。此事關係着我大唐的安危,因此迫在眉睫。”
“請郡王殿下示下。”
李豫點點頭道:“俱可靠消息,安祿山這惡賊將於幾日後起兵謀反!”
這一句話,如同一滴水珠掉入油鍋一般,頓時炸開了鍋。
“郡王殿下,此消息是否可靠?”
“郡王殿下,此等大事朝廷可否知道?”
“郡王殿下,我們該如何辦?”
……
一連串的疑問紛紛奔李豫而來。
李豫卻是一句話都沒說,長嘆一口氣,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凝視着窗外。
其餘衆人見郡王如此,都知趣的閉住了嘴巴,一起將目光投向了李豫。
待了半晌。
“呼啦”一聲響過,李豫又扯開扇子,揮了幾下,踱步回到原位,坐了下來。王三清晰的看見,雖然現在是十一月的季節,可這位年輕的郡王頭上,早已經是大汗淋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