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來的正是京城的金吾衛,也就是長安的治安部隊,儘管這次他們來的人不多,但是卻也有上千人,足以應付各種突發事件了。
看到眼前的狀況,在鄭子文身後的幾百名護衛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們把手裡的武器握的更緊了,只等鄭子文一聲令下,他們便會衝上去拼殺。
在這樣的情況下,場中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其實鄭子文的手心也完全都是汗了,他很清楚,只要他下令動手,那麼就和叛亂無異了,但是如果他束手待斃,可能就將面對被終身軟禁長安的結局。
而這兩種結局,都是他想要的,所以一時間,鄭子文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
看着金吾衛越來越近,鄭子文知道不能再拖了,現在動手還有五成的成功可能,要是等金吾衛到達,那麼他就一點機會都沒用了。
想到這裡,鄭子文立刻擡起了手。
“聽我命令,給我……”
還沒等鄭子文的那個“殺”字喊出來,城外頓時就傳來一陣叫喊聲。
“快快打開城門,我們是左屯衛,奉大將軍的命令前來戍守長安!”
聽到門外的叫聲,千牛衛的衛兵頓時大喜,連忙就打開了城門放左屯衛的士兵進來。
因爲要戍守長安,這次來的左屯衛士兵來的不少,大約有四五千人的樣子。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着從城外源源不斷涌進來的左屯衛士兵,鄭子文的臉上頓時充滿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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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剛進來的那名左屯衛將軍也看到了鄭子文。
“咦?”
他驚訝的說了一聲,然後就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走到了鄭子文面前,摘掉了頭盔朝他行了個禮。
“末將薛禮見過鎮西王。”
來的人正是薛禮,他朝鄭子文行完禮之後,又看了看鄭子文身後神色緊張的護衛,頓時皺了皺眉頭。
“王爺,您這是打算離開長安?”
聽到他的話,鄭子文頓時無奈的點了點頭。
“原本是這樣的,只不過現在看起來現在是走不掉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木已成舟了,單憑他們這幾百人,是不可能衝出去的,所以鄭子文只能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準備回芙蓉園。
不過他纔剛剛轉身,薛禮就叫住了他。
“王爺您等一下,其實我家大將軍交代過,如果王爺您打算離開大唐,就讓末將護送王爺走。”
聽到薛禮這話,鄭子文頓時就愣住了。
鄭子文當然知道薛禮口裡的將軍是誰,能被薛禮稱爲大將軍的,除了李績也沒有別人了,但讓鄭子文疑惑的是,李績爲什麼要幫他?
要知道,在官場之上,錦上添花的永遠都比雪中送炭的要多得多,畢竟別人也擔心被連累,所以能不落井下石就算得上是好人了。
不過當街頭出現金吾衛的身影時,鄭子文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了,於是他便朝着薛禮點了點頭。
“多謝了!”
看到鄭子文的這個動作,薛禮頓時也笑了起來。
“該謝王爺的應該是我。”
說完,他立刻就轉過身去,朝着旁邊的衛兵喊了起來。
“傳我命令,打開城門,護送鎮西王前往登州,若有阻攔者,斬!”
“諾!”
隨着薛禮的一聲令下,進門的左屯衛士卒立刻擠開了千牛衛,然後打開了城門,護送着鄭子文的車隊出了城。
鄭子文的馬車纔剛剛走出城門,後面的金吾衛就已經到了,看着站在門口的薛禮,爲首的校尉立刻拉住了繮繩,朝着薛禮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聽到他的問題,薛禮頓時微微一笑。
“我是左屯衛的中郎將薛禮,封大將軍的命令前來接手四城門,這是我的調令!”
說着,就就懷裡拿出了一封調令出來,金吾衛的校尉看到調令上確實蓋着李績的印信,立刻便恭恭敬敬的將調令還給薛禮,朝着他行了一禮之後就帶着人離開了。
金吾衛的人走了之後,薛禮也不再停留,而是直接騎上馬出了城,去追鄭子文的車隊去了。
鄭子文在薛禮的護送下出了東都洛陽之後,並沒有選擇北上登州坐船,而是讓老刀帶上他的信物去調船,而他則帶着大隊人馬南下,準備經廬州、宣州直達上海,只等老刀帶着船隊一到,他們就在那裡登船返回歐洲。
鄭子文這樣做的原因,一方面是爲了避開可能會出現的追擊部隊,另一方則是爲了去宣州接尉遲寶林一起走。
這一路行來,鄭子文一行人可謂是星月兼程,終於在半個月內到達了宣州,然後見到了尉遲寶林。
看着鄭子文風塵僕僕的樣子,尉遲寶林頓時露出了一臉的驚訝。
“二叔,你怎麼來了?”
聽到他的問題,鄭子文頓時露出一臉的苦笑。
“我這是不得不來啊!”
接着,鄭子文就把李世民駕崩,然後李治打算將他軟禁京城的事告訴了尉遲寶林,而尉遲寶林聽完了鄭子文的話之後,也是一臉的震驚。
回過神之後,尉遲寶林就開始急急忙忙的吩咐下人收拾東西了,因爲他也很清楚時間的緊迫。
“只帶貴重的,其他的都不要了,動作快點!”
在他的催促下,收拾東西的下人們連忙加快的動作,整個府裡頓時忙成一團。
看着這一幕,鄭子文慢悠悠的走到了尉遲寶林的身前,然後微微嘆了口氣。
“寶林,你如今已經繼承了你爹的爵位,是大唐實實在在的鄂國公,你拋下這些跟我走,值得嗎?”
聽到鄭子文的話,尉遲寶林頓時笑着搖了搖頭。
“二叔你說的這是哪裡的話?這事不僅我自己想,同樣也是我爹的遺願,我爹當初就說了,他和大唐的情分就是他和太上皇的情分,現在我爹已經死了,而太上皇也駕崩了,這情分也就沒了。”
說到這裡,尉遲寶林的神色頓時有些黯然。
“就連二叔這樣的人,如今都走到了這一步,又更何況是我?如果是無處可去我也就認了,但是現在有了二叔你,我當然是跟你走了。”
聽完了尉遲寶林的話,鄭子文的臉上頓時抿着嘴點了點頭,然後又拍了拍尉遲寶林的肩膀,卻什麼都沒有說。
第二天一早,鄭子文和尉遲寶林一行人就直接去了宣州以東的海港,這時老刀已經帶着船隊等候在那裡了,鄭子文他們到了之後就直接登上了船,然後起航返回歐洲。
鄭子文的船隊出發了,幾天之後,遠在長安和李治卻一臉躊躇的坐在御書房裡,而在他的下方,則是坐着長孫無忌和李績。
過了好半天,李治纔有些不自信的開口問道:“兩位愛卿,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李治的話音剛落,李績就點了點頭。
“陛下,如果您真的軟禁了鄭子文,那纔是真正交惡了他,就算能讓他一輩子都呆着長安,但是一旦他有了什麼問題,那麼等待大唐就是刀兵之禍!”
李績說完之後,長孫無忌也點了點頭。
“陛下,老臣與鄭子文同僚多年,對他還是瞭解的,他這個人最重感情,他的身邊有長樂公主和晉陽公主,所以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會與陛下爲敵的。”
長孫無忌說這話已經算是很客氣了,其實他心裡就是在想李世民當時是不是病糊塗了,居然下這麼一個命令,幸虧鄭子文安安穩穩的走了,要不然非弄出大事不可。
得到這兩位重臣肯定的答覆,李治這才放下來了心來,留他們吃了晚飯之後,李治就回寢宮去了。
他剛到寢宮,就發現御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頓時就皺了皺眉頭。
兩個御醫看到李治之後,連忙過來向他見禮,而李治卻直接擺了擺手。
“怎麼回事?是不是皇后身體有恙?”
聽到李治這話,兩個御醫頓時就笑了起來。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是有喜了。”
李治一聽,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喜色。
“真的?”
這時他也不等兩個御醫回答,就直接越過了他們,然後快步走進了寢宮。
他纔剛進去,便就看到正端着一碗湯在喝的武媚,李治頓時就猜出了武媚應該是在喝御醫開的保胎藥。
看到這一幕,他頓時就笑了起來。
“媚娘,朕聽御醫說你有喜了?怎麼不早點告訴朕?”
看着一臉喜色的李治,武媚頓時也笑着點了點頭。
“陛下國事繁忙,臣妾只是打算過些時日在告訴陛下的。”
聽到她這麼說,李治反而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他慢慢的走到了武媚的身後,然後輕輕摟住了她,並用自己的下巴抵着她的頭頂。
“媚娘,是朕冷落你了,還有鎮西王的時,你是不是在怪我?”
李治的話音剛落,武媚就立刻搖了搖頭。
“陛下是一國之君,臣妾相信陛下自有主張。”
看着她一臉認真的表情,李治再次微笑了起來,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
“皇后,其實有一件事朕很在意,當初聽守衛城門的千牛衛說,當時子文哥手裡還有一份蓋着玉璽的聖旨……”
聽到李治提起聖旨,武媚的眉頭頓時猛的跳了一下,她頓時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啊……陛下,臣妾的肚子好痛,陛下……”
說着,她整個人就軟倒了下來,李治看到這一幕,頓時就慌了。
“難道是剛纔的保胎藥有問題?”
想到這裡,李治頓時就慌了,朝着外面就喊了起來。
“來人!快傳御醫……快!”
此時的李治心裡只有武媚,至於剛纔所說的聖旨一事早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李治並不知道,在他轉過頭之後,武媚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得逞的笑容。
半年之後,武媚誕下一女,李治給她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李令月。
李令月的出世,在一定程度上衝淡了李世民逝世的悲傷,所以對於這個小女兒,李治是非常喜愛的,在她滿週歲之後,就賜予了她“鎮國太平公主”的封號。
同時,在武媚的建議下,李治再次更改了年號,把“龍朔”改爲“麟德”。
這是李治改的第四個年號了,所以當他宣佈這一消息的時候,衆臣的反應比之前一次還要更強烈一些。
但是這依然沒有什麼用,年號依然被改了,與此同時,皇后武媚的影響力開始逐漸展現了出來。
長孫皇后和李世民夫婦倆的相處方式,給李治帶來的影響是很大的,不過李世民遇事雖然詢問長孫皇后的意見,但只是用來參考的,但到了李治這裡,就變成了武媚提出意見,然後他就按照武媚說的去做。
李治性格軟弱而不自信,而武媚卻剛好相反,不但才貌雙全,同時還具有堅毅的性格,在這樣的情況,她作爲李治最親近的人,自然也就得到了李治最大的信任。
此後數年,武媚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程咬金和李績等老將過世後,朝中只剩下了長孫無忌一個人還在硬撐着。
接下來的幾年裡,李治的身體開始出現了問題,經常臥牀不起,湯藥不斷,就連奏摺都開始由武媚進行批閱。
至此,武媚手裡的權力和影響力開始實現了質的飛躍。
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孫無忌也開始體會到獨木難支的狀況了,他雖然意識到現在的朝廷有問題,但是卻已經力不從心了。
此時的長孫無忌已經快到八十歲了,接連在武媚那裡碰了幾個釘子之後,氣急之下乾脆一咬牙就告老還鄉了。
武媚也不待見他,所以直接就批准了他的要求,長孫無忌告老還鄉之後,就帶着家人去了長孫衝那裡,然後在恆州定居了下來。
遠離了朝堂之後,長孫無忌的心情並沒有平靜下來,反而對大唐的未來更擔憂了,而這個時候,他忽然就想起了鄭子文。
“如果鄭子文在的話,或許武后就不敢這般肆無忌憚了吧?”
長孫無忌出現這樣的想法是正常的,因爲要論起大唐的重臣,不管是論資歷、論本事還是論威望,鄭子文都是排在頂尖的。
不過這個想法剛一出來就被長孫無忌甩掉了,因爲他想起鄭子文是被李世民和李治趕走的,他不回來搗亂就算好了,怎麼可能會幫大唐?
而且最重要的是,武媚的親媽還是鄭子文的寵妾,真算起來,鄭子文和武媚纔是一夥的,他要真在,還指不定幫誰呢!
想到這裡,長孫無忌臉上更加憂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