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死矛盾
林家的大家長站在正堂上首,句句誅心訓斥着所有林家的族人;
“阿耶和二叔雖然被家法打斷了腿,可是從來沒有記恨過一馬二劉,只是我心裡因爲這個一直不舒服,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所以我上位以後不再和他們幾家走動了。
但是我沒有仇恨過族人,更沒有去嫉妒過族人,咱們林家掌管全族人的護衛,也同時管着家法規矩,威風是威風了,不過也要自身擺正,否則自己不正難以正人,叫別人守規矩的同時自己也得守規矩。
莫要嫌棄我囉嗦,我之所以時不時的提上一提就是怕大家在這最簡單的事情上疏忽大意,因爲許多世人總是忽略最簡單的事情。”
“是大兄教訓的是,小弟不該胡亂嫉妒的。”
“知道了叔父。”
“我等記住了。”
“我方纔說錯了,請大兄恕罪。”
“不罪。”
“謝大兄不罪。”
林大家長看着所有長老都表了態,這才從新回到座位裡坐下,扭頭看着李鈺;
“啓稟族長,只有劉老夫人前三個兒子最適合大管事的位置,其他人也有擅長圈養牲口的但是要掌大權,恐怕還得再修煉修煉才成的,請族長明鑑。”
“嗯,就按照大家長舉薦的來,明日我就去見見劉家的大家長,將此事決定下來,儘快開始養牲口的事兒。
對了平時你們林家子弟都不用練兵的嗎,怎麼我沒有見過一次?”
“回族長,自從隋朝開始,咱們就不公開練兵了,朝廷忌諱這些事情,所以都是偷偷的鍛鍊軀體,不敢再公開了免得招惹朝廷不痛快。”
“哦?大家長說的也是實情,不過也不能坐着不動,否則需要的時候拉出去都是跑不動路的,還怎麼廝殺?”
“族長說的有理。不過族長儘管放心,林家從來沒有中斷過鍛鍊體魄的大事,咱們族裡若是有事需要拉出去就能立刻廝殺的。”
李鈺聽了這話很是安慰,不過眼珠子一轉漫不經心的來了一句;
“那咱們的族人可有趁手的兵器?”
這次林家大家長還沒有說話,右手的一個長老就搶着說了話;
“啓稟族長有的,都是上等的材料製作,林家男丁人手一把,都是牛筋木製作而成,加上竹片纏繞了藤條,再浸過生漆,都是祖輩傳下來的上好東西,
林家的男丁從生下來開始,就有各自的阿耶開始給準備了,一把杆子需要至少五年到八年才能製作成功的,有講究的一把杆子十三年才能大成。
所以都是從小就有長輩出去尋找上等牛筋木回來,仔細的打造,乃是真正的寶貝幾百年都不會壞的。
平時都各自保管槍身,槍頭槊頭,統一由長老們管着,出征的時候就會發下去給每個壯丁裝上就能使用了,裝上槊頭就是鐵槊,裝上槍頭就是鐵槍,平時就是一把棍子放在各自的家中練習刺殺劈挑之術。”
李鈺聽得嗓子眼兒發乾,好傢伙一把槍桿而已還要講究成這樣?製作好幾年的說法?這也太麻煩了吧?
“長老說的這些怎麼和朝廷裡工部做給兵部的大不一樣呢,我聽說工部打造的杆子,三年就可以成型使用了!爲何長老要說至少五年到八年?”
那個長老可不好說族長年紀小還不懂這些的無禮話,只能耐着心思解釋;
“啓稟族長,朝廷裡不能漫無邊際的等待,戰事來了就要立刻使用的,每年破損的還要及時更換新的,若是七八年打造一批出來,耽誤的太久了。
咱們族裡就不一樣了,沒有年份上的限制便時間充足,所以就能按照老規矩仔細的打造,不求速成。
可以說句張狂的話,朝廷裡打造那些速成的,和咱們族裡的杆子沒得比也不能比,單是陰乾兩年就太浪費功夫了,還要打磨,包小竹片,雖說這幾樣倒是簡單,可是纏繞的藤條都是專門種的,也要同樣的陰乾,還要浸生漆,
時間越久做出來的越厲害,強度足夠衝刺,還不折斷,又不像白蠟杆那樣韌性太軟,撐不住衝擊力,咱們林家族人使用的杆子從來沒有低於十三年的。
只有其他十八姓家裡的杆子纔是不講究的有五六年做成的也有七八年做成的,畢竟其他姓的男丁用的不太多,主要的廝殺還是咱們林家禁軍,所以咱們林家的兵器製作一事上頭絕對不會馬虎一點的。”
李鈺手撫着額頭;
“其他十幾姓都做嗎?那不是人人好武,全族皆兵了?朝廷能准許咱們這樣?”
“回族長的話,五姓七望都是這樣進行的,許多家族都養着要廝殺的男丁,無非是有的多有的少,殘差不齊罷啦,咱們李氏從秦朝的時候就是這樣,一直到現在,前朝的時候皇帝至尊有些忌諱,所以五姓七望都收斂了許多。
免得皇帝不開心,不過傳統的老規矩還是保留了下來,變成不張揚偷偷的進行,朝廷有個臺階下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大家族人口衆多,要是不叫如此誰能踏實?沒有武力護衛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去?”
李鈺表面上聽着不吭一聲,實際上心裡翻江倒海,難怪歷史上李世民拼了命的打壓五姓七望,變着法兒的處置五姓七望,恨不得把所有五姓七望大門戶全部斬殺乾淨,原來如此啊!
其實李鈺不懂歷史才覺得驚奇,那皇家李氏就是五姓七望起家坐了江山,人家心裡頭能不清楚大家族的實力和恐怖之處?當然要打壓了,否則家家都是實力強悍,對朝廷也有威脅不是?
也變相說明了李世民總是有所顧忌,事情不敢做的太絕的原因就是這五姓七望各家都有一定的實力也佔據了很大的因素,若是想着全部斬殺完畢,痛快倒是真痛快了,消除隱患的想法也沒有錯處,可五姓七望全部聯合起來?那頃刻間又要天下大亂!
從五姓七望形成氣候的這八百多年時間裡,皇帝可一直都是和五姓七望分治天下的,這可不是吹牛皮,這是鐵的事實,各自都在各自的地盤上經營了幾百年,說句難聽的五姓七望就是各地的無冕之王,號召力比朝廷都來的直接!
李鈺又問了一句;
“那咱們族裡可有弓箭手?”
林大家長的二弟這次也開了口;
“啓稟族長,沒有專門的弓箭手,咱們林家的男丁個個都能騎射,每人十箭,人人都有的。”
李鈺狠狠的皺着眉頭;
“如此這般朝廷能放心咱們李氏擁有個人武力?”
還是那大家長的二弟站出來解釋;
“族長也不用太過擔心,天下的五姓七望家家都是有武功的,沒有武力護衛,如何保護族人不被欺負?”
李鈺沉聲說道;
“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其實大家都沒有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五姓七望和皇家是對立的,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前朝的楊廣父子,爲何二世而滅?還不是他要開科舉?
此事對朝廷來說是好的,可是卻傷了五姓七望和地方豪門的筋骨,所以最後天下大亂,諸侯爭霸,幾十路煙塵滾滾,至尊家的李氏這才順應民心得了李唐的江山。
如今的至尊是個千古明君,志在四海八荒,且又是五姓七望出身起家,對天下的大門戶瞭如指掌,豈能想不到這些威脅?
因此我說五姓七望就是和朝廷對立的,依我看來至尊必定要出手打壓五姓七望的,至於打壓到何等地步不得而知,五姓七望還能存活多久?更是天意難測啊!”
李鈺說完所有長老都互相看着對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族長說的一點不假,這就是大勢清楚明白無法反駁。
一直不說話的林大家長也十分嚴肅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
“族長所慮乃是大道理,咱們要自保朝廷卻不想大門戶擁有武力,確實不對頭的很,特別是從前隋開始更是忌諱五姓七望這些大門戶起來。
可這也是個不好解決的大麻煩,朝廷不可能歡迎咱們擁有更多的武力,咱們更不可能放棄自保的力量。
不過五姓七望對比以前已經收斂了許多,不再張揚過分都是改爲偷偷的進行了,許多門戶表面上看搬來了長安可是私下裡的人馬勢力都放在老窩,
咱們也不例外,幾代家主都小心翼翼的經營着,前朝確實跟着皇帝來長安這邊居住了,但是依然還是把大部分族人都放在隴西老窩那邊,以防不測之風雲,這樣也能首位呼應,一旦有事咱們就護了族長回去隴西,聯合大房三房至少也能保護族人性命不是。”
李鈺聽了這話更是頭疼無比,這些話表面上是自己保護自己,可實際上算是大逆不道了,問題誰也不可能放下手裡的傢伙任人宰割,這是個矛盾的話題,如此下去循環到解決不了的時候,便又要風雲變幻一次,歷史的車輪不一直就是這樣進行過來的嗎?
林大家長再次開口;
“族長莫要怪我多嘴,阿郎在的時候我就提過一次,咱們不該住在這裡經營的,隴西纔是咱們的老窩,咱們應該回去仔細經營。
族長首先應該多回去隴西查看,安排,包括養羊什麼的,咱們那邊有的是土地田產,這裡終究不是久居之地,還請族長仔細考量,便是秦程兩位大將軍當年也贊同我這話的,到時候把秦程兩家的族人也帶過去何樂而不爲之?”
“這個……來日方長,以後再說吧。”
林大家長聽到李鈺的話和前任族長一模一樣,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他無法左右族長的行爲,勸導的話族長又不當回事,只能無可奈何至極。
至於李鈺本來想好好聊聊未來的計劃,不知不覺就說到了死衚衕裡,也是尷尬至極,又記不起剛纔想說什麼了只能隨口應付着;
“不是我不同意回隴西,而是忽然間的沒有個原因咱們就把族人都拉過去有點太突然了,叫至尊怎麼想?朝廷裡的官員們怎麼想?
至於林大家長的提議我是支持的,心裡也有數並且也和秦二叔討論過了一次,等着合適的機會出現咱們就回去老窩經營,這幾日我會通知十九姓的大家長傳令回去,隴西不準再過來族人了。
都安安生生待在隴西就是,相住新房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叫公輸家把咱們這裡修造完畢,派一部分公輸家的族人回去幫助修造新宅就是了,沒必要都來這裡,林大家長可以直接手令回去,阻止林家姓的族人再搬遷過來。”
林家大家乾脆利落的回答兩個字;
“尊命。”
“哦對了,把你們的槊頭,槍頭給我一個,我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再打造出更加鋒利的出來。”
“唯!”
林家家長答應了一聲朝着下頭點點頭,立馬就有長老出去,不過片刻就拿來兩把兵器,交給李鈺同行的護衛樑大膽手裡拿着。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回去差不多也該是夜食的時候了。”
“族長不在這裡用食了?”
“吃過飯再回去吧族長。”
“是啊是啊族長,天色眼看就要黑了呢,要不用過夜食再回府裡吧!”
“不拉不拉,耽誤了大家好一會兒,估計你們都有事情要忙,該忙啥就忙啥吧,明天記得派人去教教鄒家姓指定家法,還有那些這幾天觸犯族規的鄒姓族人,該怎麼罰就怎麼罰,但是要拖後兩天進行處置,明日我有事要向鄒家姓的族人宣佈。”
李鈺吩咐完畢立馬有兩個長老站了出來答應,估計就是要派去指導監督鄒家指定家法的那兩個長老了。
“是族長,那明天就先不提他們鄒姓家裡族人犯規的事情。”
另一個長老也跟了一句;
“按照族長的命令錯後幾天便是。”
“那好,你們都留步吧,我這就回去了。”
李鈺帶着一羣侍女護衛一路趕回自己的府裡,路上李鈺不停的撓着頭,明明是要去說些事情的怎麼就想不起來要說什麼了呢?而且把磕嘮死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情,唉……”
李鈺鬱悶的回到府裡,剛到正廳還沒有坐下就看見正站在一角的小雨,李鈺順口問道;
“你家大管事呢,你不去伺候她這前頭晃盪什麼?”
“啓稟家主,我家大管事今天搬家了,奴婢在這裡等候着家主回來,就是想請家主去看看我們娘子的新居。”
“哦?”
“林娘子她終於給自己安排院子了?這丫頭總算不摳門了,也罷我去看看她的新家如何?”
“是,那奴婢前邊帶路。”
“嗯。”
李鈺這邊跟着小雨離開,那邊的角落裡一個伺候的侍女偷偷的離開前廳正堂,轉腳就來到前邊的屋裡,和另一個守候多時的三等侍女耳語了幾句。
“啓稟家主到了,這就是我家娘子挑選的院子,家主您屋裡請。”
“咦!還和司徒娘子做鄰居呢,選的不錯,剛好她和司徒娘子說的來,做個鄰居也不錯的。”
李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院子裡,聽見院子門口有人說話,裡頭的侍女就趕緊往外走,接了李鈺就進了正堂。
容娘派了小雨去看着前頭,說好了家主回來就通傳進來,怎麼不聲不響就帶着家主回來了?
“奴家拜見侯爺。”
“免禮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