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苦戰劍仙

越女宮葬劍池七大首席護法,衆星捧月般護衛着越女宮天女殿的年輕一代首席弟子人稱劍仙子的華驚虹,策騎着毛色雪白的大宛駿馬,緩緩而來。方飛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皮,在凝神仔細看了又看,才確定了自己並沒有看錯。

武林中人人仰慕的七仙女之首華驚虹出落得猶如出水芙蓉,清雅而秀麗,風華絕代。她高挑身材,峨眉鳳眼,瓜子臉龐,目光溫和柔美,與她那清高出羣的氣質一稱,反而給人一種高貴脫俗的感覺,宛如水中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親近。曾經聞名天下的天痕劍被她輕輕鬆鬆地斜背在肩上,顯出一股灑脫不羈的風範。

“方師姐,你不是在洛陽爲金家賀壽麼?怎麼會在這裡?”華驚虹看到方飛虹一路風塵的模樣不禁奇怪地問。

聽到華驚虹柔和華美的嗓音,方飛虹竟然升起一股受寵若驚的歡喜,她連忙答道:“我,本宮弟子遇險,我正要趕回黟山搬請救兵。”

此言一處,除了華驚虹以外,所有越女宮人都鼓譟了起來。原來,越女宮近年來鋒頭一時無量,除了少林派,天山派,沒有任何人敢動他們的門人。越女宮出身的武林女俠出沒江湖路上就差沒有橫着來走了,現在竟然遇險,簡直是罕見罕聞。

葬劍池的首席長老離恨劍李海花怒道:“何人如此大膽?青鳳堂?少林派?還是天山劍派的古劍池高手?立刻給我們詳細講來。”

方飛虹不敢怠慢,連忙從頭到尾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講了出來,當然在言語之間,把彭無望形容成了一個桀驁不遜的莽漢,而把越女宮門人說成了地地道道的受害者。這還是因爲彭無望的英雄氣概,讓她實在無法將他說成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

“離手刀?”花驚虹對彭無望的武功發生了興趣,“他是如何操控已經脫了手的飛刀的?”方飛虹連忙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憑藉手上發出的真氣。”

“頗似本宮的御劍飛仙之術!”華驚虹轉過頭來對離恨劍李海花道。

李海花贊同地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他是怎麼破的越女宮千手觀音劍陣。”

方飛虹想了想道:“他在我們沒有列成陣勢之前,用離手刀一舉擊傷了我們所有參與佈陣的弟子。”“好手段!”花驚虹和李海花同時道。

方飛虹見狀忙道:“如今彭無望放下狂言,說要在十天後來取金伯伯,陳師叔(金夫人孃家姓陳)和金師妹的性命。”

華驚虹心中一動,望向李海花,李海花心繫愛徒金天虹的安危,道:“華師侄,此事性命攸關,實非等閒,不如我們暫緩少林寺之行,先去解決了這個彭無望再說。”

華驚虹道:“甚好,我也很想見識這個彭無望的刀法。就當是爲少林寺之行的磨劍練習,也未嘗不可。”

方飛虹大喜,連忙策馬引路,就這樣越女宮一行人等浩浩蕩蕩地向洛陽進發。

經過十天的休養,彭無望感到自己的傷勢已經好了八成,雖然方夢菁勸他在歇息幾天,但是彭無望急於報仇,那裡肯聽,只是收下了方夢菁相贈的八枚延生續命丸。這一天,彭無望首先護送方家父女出城,在城門口找到了嵩山派的門人,將保衛方家父女的任務交給嵩山派人。嵩山派掌門謝滿庭曾經蒙彭無望救會性命,對於他的所託之事哪會不從,而且百無不知方百通乃是名滿天下的人物,嵩山派也有心接納,所以彭無望對於他們的安全終於放下心來。

接着,他從新回到洛陽城,找到一家打鐵鋪買了兩把單刀跨在腰間,再一次來到了洛陽金家。洛陽金家的金碧輝煌的家宅庭院依然屹立如初,然而那些趾搞氣昂的金家僕人,和威風凜凜的鏢局大旗已經都不見了。現在的金家,門可羅雀,再也沒有了昔日的雄風氣派。

“活該!”彭無望不屑地啐了一聲,“多行不義,真是應有此報。”他一腳踹開金家的紅漆大門,一個縱身,越了進來,放開嗓子大聲叫道:“金百霸出來受死!”這一聲大吼,彭無望依足了師傅所授的少林寺佛門獅子吼的功法,一口真氣從嘴中直噴出來。嘹亮的嗓音在整棟金宅中轟轟傳送。

這時,四面八方忽然傳來一陣清幽的鶴鳴之音,十數條白衣身影從金府中猶如踏波仙子一般飛躍了出來,十數柄劍的精芒將彭無望的眼睛都映得花了。

“你們是誰?”彭無望眼力日漸高明,已經看了出來,這些白衣人中起碼有七個足以和自己打個平手,甚至勝算極高的高手,而其他的劍手也是千里挑一的頂尖好手,凡三四個聯手,自己必定不敵。

“黟山越女宮,蓮花葬劍池!”一陣清音傳來,領頭的七名持劍高手朗聲吟道。

“今日彭某爲報大仇而來,爾等若是事不關己,就請立刻離開。否則刀劍無眼,就恕彭某不客氣了。”彭無望大聲道。

“好大的口氣!”金夫人得意洋洋的尖嗓音從門內傳了出來。金天虹扶着傷勢未愈的金百霸,和金夫人一起走了出來。他們身後,還有一名青衣黃襟,白色披風,身材高挑婀娜,高盤髮髻,斜背古劍的絕美女子。金夫人冷笑着說:“姓彭的,別以爲自己真的天下無敵了。放眼看看,在場的都是足以制你死命的高手。還要妄想報仇。此話應該有我來說。今日我定要報那殺子之仇。”

站在場中的方飛虹也嘲諷地說:“彭無望,你也不擦擦眼睛看看,今日我越女宮高手盡在於此,看你能威風到哪裡去。”

葬劍池高手之一的李海花怒道:“臭小子,竟然敢和越女宮弟子爲敵,莫非是真的不想活了。”彭無望大怒,道:“越女宮弟子怎地,莫非就可以橫行無忌,肆意妄爲了?”

李海花怒火更炙,厲聲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納命來!”言罷,長劍應手而出,猛點向彭無望的眉心。彭無望同時虎嘯一聲,雙刀閃電般從左右射出,橫江刀法噴薄而發。李海花冷笑一聲,長劍一抖,幻出清清楚楚的二十七道劍影,四面八方擊向彭無望的全身上下所有要害。彭無望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出手實在太慢,遠遠比不上這位越女宮高手。他大驚之下,暴喝一聲,雙手同使霧隱雲龍,一片瀑布般的刀光迎面而生,結結實實地硬擋了李海花凌厲無匹的越女宮神劍——二十七劫。只聽得一陣密如油炒爆豆的比比卜卜之聲,李海花被彭無望的刀勢硬生生迫退了半步,一時攻勢無法繼續,而彭無望,則被李海花的驚人劍氣衝退了十五六步,險險一交坐倒在地。

李海花怒笑一聲:“哈,如此淺薄功力,竟然敢和黟山越女宮爭強鬥勝!”

彭無望“呸”地一聲,大聲道:“可笑,如果我武功蓋世,和你們爭強鬥勝還提什麼敢或是不敢?”

李海花身邊的葬劍池長老流星劍風迎花怒道:“好個饒舌的小子,李師姐,讓我來了結他。”“哎,”李海花忙伸手一攔,道,“風師妹,如此小輩,不配和我等交手,讓華師侄對付他。”風迎花愣了一下,沒有說話,退到一旁。原來,此行人等當中,雖然有七個人可以算是華驚虹的長輩師叔,但是若論劍術,卻仍然沒有敢和華驚虹相提名論,包括李海花在內,李海花若是堅持讓華驚虹出戰,必定是試出彭無望的武功確有驚人之處,即使出動葬劍池護法,也難操必勝。原來,李海花雖然利用自己苦練數十年的精純功力將只練過幾年少林上乘內功的彭無望逼退十數步,然而單從招數上,自己卻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反而是彭無望詭異奇幻的雙手刀法在倉促之間,竟然一五一十地擋下李海花苦練多年的二十七劫神劍,而且將她逼退了半步,令她心底大有英雄出少年的感嘆,生怕自己的師姐妹們大意出手,不小心被他勝上一招半式,那越女宮的威名就真的蕩然無存了。而花驚虹則不同,因爲在李海花還有所有越女宮人心中,花驚虹已經成了劍神的象徵,她絕不會輸。

這時,彭無望已經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罷,而且剛纔出手的李海花在劍術和功力上的修爲,他今生只在齊笑雲,顧天涯,羅一嘯和雷野長身上得窺彷彿,實在是罕見罕聞的高手。不過,既然面對羅一嘯,雷野長時,自己都有取勝之機,今日也不會例外。他見李海花暫不出手,他乘機脫下外氅,隨手丟到一邊,雙手緊握長刀,而他賴以屢敗強敵的鴛鴦刀則被他咬在嘴裡。他這一幅劍拔弩張的氣勢,確有令人不敢小覷的派頭。

李海花若無其事地對從內院緩緩走出的華驚虹道:“華師侄,事情的來龍去脈,陳師姐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這個小子就在這裡。”

華驚虹輕聲應了一聲,輕撫羅衣,緩步上前,來到場中。她好奇地看了看雙手持刀,而且嘴裡還咬着一把的彭無望,忽然對李海花道:“李師叔,你是要殺他,還是要捉他。”

金夫人立刻大聲道:“華師侄,不必對他客氣,請將他碎屍萬段,爲我的五個兒子填命。”華驚虹點了點頭,來到彭無望的面前,輕聲道:“這位公子,你也聽見了,陳師叔說要取你性命,那就請恕小女子得罪了。”言語之間,似乎早就將彭無望看成了個待宰之人。

彭無望氣得滿臉通紅,怒罵道:“你這個臭丫頭,年紀沒見比我大,口氣卻大過我百倍。你以爲你是誰?觀音大士呀?”

他看了看李海花,又道:“喂,那個誰呀,你也不是一定能打過我,怎麼,還派自己的師侄來送死,你們越女宮斷糧啦?”

李海花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大喝道:“華師侄,還和這等市井小人羅嗦什麼,快快取他性命。”花驚虹朗聲道:“遵命。”言罷,原來還在背上的越女宮天痕劍忽然神蹟般跳到她的手中。她一刻未停,抖手一劍斜劈向尚在五丈開外的彭無望。

彭無望愣了一下,暗道:“此女莫非失心瘋了。”然而,正當他遲疑之間,一道比利劍更加鋒銳的劍罡成浪尖形狀撲面而來。彭無望急叫一聲不好,猛吸一口氣,身子閃電般橫移一丈,堪堪將這股勢不可擋的凌厲劍罡閃過,然而劍氣擦身而過,令他渾身劇痛,猶如馬上要散架一般。

“好厲害,”彭無望心底一陣驚駭,“她剛纔那個誰更厲害百倍,這劍罡如此凌厲,只怕劍神顧天涯的威勢也勝不了她多少。”

華驚虹看他閃過了自己練成的先天劍罡,驚喜地點了點頭。所謂見獵心喜,花驚虹自領悟劍道以來,可以說是當者披靡,無人敢迎其鋒,劍罡一出,更是不見對手。然而,彭無望能夠閃開劍罡,而且行有餘力,可見這一戰似乎還有一點看頭。

華驚虹微笑了一下,手中的天痕劍忽然展開了一束彩虹般的豔光,猶如一道嬌媚照人的羽翼鋪天蓋地地罩向彭無望。

“是彩翼劍法!”觀戰的衆越女宮弟子心中一陣火熱的興奮。這彩翼劍法乃是越女宮劍道到了極高境界才能夠領悟的絕頂劍法之一,此劍法以豐富多變的劍式,演化出猶如鳳凰羽翼開合舒展般雍容華美的劍招,出招者必須對劍道有深刻的體驗,可以從心所欲地依照彩翼劍法的劍理臨場創制出合適的招式,不但要克敵制勝,而且不失彩翼劍法華美動人的特點。若是隻顧到克敵,則招式流於狠辣,失卻了舉重若輕,優美自如的風度,而過於追求招式的華美,又流於華而不實,徒增笑柄。

而此時華驚虹隨手使出彩翼劍法,不但招式優雅華美到了令人顛倒迷醉的境界,而且劍勢凌厲無匹,劍劍都是奪魂攝魄的索命殺招,實在已經得到了彩翼劍法的精髓所在。

彭無望那裡擋得住如此繁複精奧的劍法,他只有奮力使出霧隱雲龍刀法,雙刀化爲一片銅牆鐵壁般的爛銀光幕,單憑一口精純悠長的真氣,力撐局面。

就這樣,兩個人一攻一守,連過了七十多招,刀劍相交一百九十三次,仍然保持着僵持不下的局勢。但是,此時的彭無望已經滿頭熱汗,額角青筋暴露。而華驚虹不但未見一絲疲態,反而劍法使得更加得心應手,揮灑自如。

忽然間,花驚虹撤劍後退,劍交左手,接着劍華猶如流星般一閃,二十七道雪亮劍影分擊向彭無望身上九處要害,十八個大位。這二十七道劍影排成整齊精妙的雪花形狀,二十七道劍光剛好排成三朵晶瑩剔透的雪花。

彭無望一聲長嘯,灰色的身影猛虎般撲上前來,矯捷若龍般穿過層層劍影,雙手長刀同時橫江刀法中的“青翼橫空”,厲電般的刀光猶如展翼橫空的飛龍,劈向悠然自得地揮灑劍光的華驚虹。原來,彭無望知道如此齊奧難敵的劍招實在難以招架,所以只好來一招同歸於盡,不顧一切地施展攻勢刀法,意圖搶回主動。然而,他雖然想得不錯,但是怎奈華驚虹劍式太快,如迅雷急電,只見一朵雪花端端正正印在彭無望的左肩之上,彭無望急忙一個凌空倒翻身,纔沒有讓這九劍印實,否則,整個左肩就要離身而去了。

“好!”觀戰的衆越女宮弟子同聲叫好。金天虹連忙來到師傅李海花身邊,問道:“師父,華師妹似乎也使得是師父曾經使過的二十七劫劍,怎麼會如此不同?”李海花愛憐地撫着她的頭,笑道:“師父的二十七劫劍法遠遠不如你華師妹。二十七劫劍法雖然只有一招,但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剛纔花師侄所使的二十七劫,劍影交織成雪花形狀,有個名堂,叫雪花劫。而且,華師侄還可以令劍影交織成八卦形狀,那就是本宮劍法登峰造極之作,叫八卦劫。好徒兒,慢慢學吧,咱們越女宮的劍法神妙之處,學得越多,體會的就越深。”金天虹神色激動地用力點了點頭,道:“徒兒定當瑾尊師尊教誨,刻苦用功。”

彭無望此時右手一抖,單刀插在地上,然後取過銜在嘴裡的鴛鴦刀,奮力一擲,鴛鴦刀化爲一道若有若無的銀灰色影象,猶如夢魘中才會看見的詭異飛虹,沿着一條奇奧優美的弧線斬向華驚虹的腰腹要害。

此招一出,滿場震驚,因爲這一招充滿狂放攝人的想象力和驚天動地的無敵氣勢,快如電,疾如風,攻掠如龍,飄逸如神。這正是彭無望自創出來的離手鴛鴦刀法。華驚虹雖然劍法如神,也不禁被這一招的威力所攝,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長劍輕舒,依着鴛鴦刀劃出的奇美弧線輕輕一引,那氣勢如虹的鴛鴦飛刀立刻方向一轉,激射上天,化爲一片迎着烈日光芒的煙花火箭,險險看不見了蹤影。

鬥到此時,在場所有的越女宮弟子齊聲歡呼叫好,紛紛稱讚華驚虹此招以虛克實,以柔克剛,發揮了越女宮陰柔劍法險與柔的極至。

彭無望看在眼裡,也不禁讚了一聲:“姑娘,好劍法,若在平時,彭某真服了你。”

“今日便又怎樣?”華驚虹也因爲自己使出這一招平日裡絕難一揮而就的絕世劍法而心中竊喜,不覺口氣中也親切了少許。

“今日彭某爲兄長報仇,雖然明知不敵,也絕不罷手,就算你武神轉世,我也要打得你再去投胎。”彭無望仰首望天,右手麻利地撕下衣襟,包紮好了左肩的傷口。

“好大的狗膽,”李海花和金夫人齊聲罵道。

“好,今日你我不分勝負,絕不罷休,彭兄以爲如何?”花驚虹笑道。

“甚好,姑娘頗有豪氣,彭某佩服。”彭無望仍然眼望青天,右手往背後一探,猛然抽出

一把精華耀眼,雪亮如秋水的長刀。

華驚虹眼力何等銳利,眼角輕掃長刀一眼,立刻郎聲道:“彭兄豪氣驚人,直到此時才亮出看家本領,小女子深感欽佩。”

彭無望大聲道:“此刀乃師尊所賜,飽飲世間惡人鮮血,歷盡滄桑,若非出於無奈,彭某焉敢讓它再染風塵。”

此時鴛鴦刀已經落到彭無望的身前,只見他長嘯一聲,右手雪亮長刀刀芒猛然暴漲數倍,一刀砸在飛落而下的鴛鴦刀的刀柄之上。“叮”的一聲清音朗朗入耳,鴛鴦刀發出驚魂攝魄的嗡嗡悶響,怒電般筆直射向華驚虹的前胸。與此同時,彭無望右手長刀,左手單刀同時橫舉如雄鷹展翅,雙腳一頓,身子激射向前,隨着鴛鴦刀的走勢和身攻上前來。

“來得好!”華驚虹立劍在胸,一招劍法中最爲平淡無奇的“朝天一炷香”,長劍的尖端頂在飛射而來的鴛鴦刀的平刃之上。鴛鴦刀竟然憑空打了個轉,倒射回來。彭無望沒想到鴛鴦刀竟然會倒飛回來,危急間猛地一扭身,任憑鴛鴦刀劃身而過,帶出一蓬血雨。儘管如此,彭無望激射上前的身法並沒有減緩,反而更加飛快。他的左手刀一橫,接住了從身上噴出的血水,然後平平地一摸,數百點血滴飛濺向提劍胸前的華驚虹,而右手的長刀以開山斷嶽的氣勢斜劈而下。華驚虹清嘯一聲,天痕劍精華一閃,一蓬細雨般的劍光應手而生,以一路奇奧綿密的守勢劍法推開了彭無望右手長刀的驚人攻勢,然後長劍斜斜一帶,將所有飛來的血滴納入劍刃之上,長劍接着一推,劃出一個曼妙的圓環,緊緊將彭無望的身形鎖住。彭無望一聲長嘯,身子拔地而起,直躍向半空,然後左手單刀脫手飛出,奇怪的是此刀並非斬向華驚虹,而是盤旋着飛往別處。接着,彭無望雙手握刀,長刀以力劈華山之勢壓頂劈來。

華驚虹沒有想到彭無望在此危急時刻竟然凌空躍起,以以強擊弱之勢全力出擊,她未及細想,身子往前一越,長劍忽悠悠劃了個大圓弧,“當”地一聲撞在彭無望豎劈下來的長刀之上。彭無望這一招劈空,身子一斜,似乎失去了平衡。華驚虹長劍一展,二十七劍猶如裝上了強力機括般閃電擊出。這二十七道劍影隱含奇門八卦方位佈陣而出,奇妙的籠罩了方圓七丈所有可供騰挪的空間。這正是李海華曾經提到的越女宮劍法的登峰造極之作:二十七劫之八卦劫。

眼看着彭無望無幸於這一招驚天動地的絕世劍法。忽然,一道白芒如天外流星般回飛而來,掃向華驚虹的腰背。這一記先於華驚虹的八卦劫而擊來,使得華驚虹不得不提前應變。只見她輕輕巧巧地一個旋身,輕易地避開了這一擊,長劍依然有條不紊地遞出了八卦劫。

彭無望看也沒有看華驚虹的出手,半空中一個空心跟頭躍在了這道白芒之上,身子立刻隨着這道白芒電射出十丈的距離,不使一招而化解了華驚虹幾乎可以以之橫行天下的越女宮神劍。華驚虹這一招八卦劫傾盡全力,況且她也是剛剛練成這式劍法,還不能收發自如,二十七道劍芒所列成的八卦影象全部擊在地上,方圓七丈的青石板地猶如落了一道炸雷,青石板統統粉碎上揚,形成一個灰飛塵揚的圓圈。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華驚虹和彭無望的刀法劍法震懾住了,過了良久,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從剛纔電光火石般的交手所帶來的震撼中解脫出來,做出任何反應。

而華驚虹和彭無望卻似乎把周圍所有人的存在都忘卻了,只是用雙眼緊緊地鎖死對方的身形,一動也不動。

彭無望此時已經身中九劍一刀,鮮血在自己的腳下迅速積成了大大的一灘,觸目驚心,然而,從彭無望的神色中竟然無法找到一絲因重傷而萎靡不振的神情。只見他長刀在左,短刀在右,身子微弓前傾,雙目怒睜,左腿屈膝蹲地,右腳前踏少許,宛如一隻就要擇人而食的猛虎。

華驚虹身子直挺挺地站立着,右手握劍,左手食指撫劍,捏了個蘭花劍訣,衣帶迎風,裙襟揮灑,她明眸閃爍,顧盼若情,猶如一位惜別人間,就要凌波歸去的天外仙人,令人不禁升起頂禮膜拜的衝動。

“好厲害的劍手,她身爲女子,年紀似乎也沒我大,竟然練就瞭如此驚世駭俗的劍法,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可恨,我當初醉心雕蟲小技,沒有好好學武,若是我早幾年遇上師父,就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彭無望強忍着因重傷而引起的一陣陣劇痛,和肌肉痙攣,穩穩地握着師父的長刀和鴛鴦刀。

“如此刀法,乃我平生僅見。”華驚虹好奇地打量着渾身浴血的彭無望,“此子不但刀法如神,而且堅毅不屈,若不是曾經身受重傷,功力只能使出八成,說不定今日還有一番苦戰。”她從容地一擺長劍,朗聲道:“彭兄,你已經身負重傷,還要逞強?”

彭無望苦笑了一下,大聲道:“我知道今日定是無法爲家門復仇,早就想要抽身離去,他日再來領教。不過,看來貴派衆位高手似乎並不想放我走。”

華驚虹往左右一看,果然,所有越女宮的高手或是守住門口,或是守住圍牆,布成了鐵桶一般的陣形,擺出一副翁中捉鱉之勢。

華驚虹暗暗嘆了口氣,心想:衆位師叔師姐妹以多欺少,早就吃定了彭無望,今日就算贏個他,也沒什麼光彩。她想了想,轉過頭,對師叔李海華道:“李師叔,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

李海華何等樣人,一下子就瞭解了自己這個師侄的心思,心想:換了自己,在這種情形之下也不會想要再打下去,勝之不武,實在無趣之極。一時之間,她回想起了自己初闖江湖時英風豪氣,只感到自己的這個師侄不但繼承了越女宮的神劍,而且繼承了越女宮的英俠豪氣,實在令人欣慰。她笑了笑,剛要點頭答應,卻見金夫人聲嘶力竭地大聲道:“彭無望此子當誅,華師侄萬勿手下留情。”她惡狠狠地盯着彭無望,又道,“彭無望,想要活命,就給我們跪地求饒。”李海華驚愕地看了金夫人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玉女神劍陳靜華麼?

突然之間,彭無望仰天虎嘯一聲,厲聲道:“彭某豈是搖尾乞憐之輩,看招。”他重新將鴛鴦刀咬在嘴上,左手長刀一挑,將本來立在地上的那把普通單刀挑到半空。然後右手握拳,奮力擊向單刀刀身,只聽叮的一聲,單刀碎成十五六片。他接着用右手拿回鴛鴦刀,左手長刀一伸,將所有碎片納入刀身,然後展動身形向華驚虹猛撲了過去。

華驚虹斂神凝氣,天痕劍劍尖直指彭無望的來路,待彭無望來到身前一丈之內,猛然使出先天劍罡,五道青虹猶如五道屏風般層層封住彭無望的去路。接着華驚虹長劍一旋,八道劍罡應手而出,與那五道凝而未去的青虹合爲一處,分擊向彭無望全身三十六處大穴,而且封死了彭無望所有可供騰挪的去處。這正是越女宮不傳之密八陣圖。

彭無望厲嘯一聲,長刀划起一道驚虹,使出了橫江刀法的殺招“青翼橫空”,但是,這一次,他將這一招使得出奇的緩慢,而且分成了若干個不可解釋的段落。在每一個段落,一片單刀碎片就應刀而出,劃出一個個怪異的曲線,擊向華驚虹的要害,迫使她無法有效的施出八陣圖的殺招。華驚虹眼力驚人,看出這些碎刀片所依循的軌跡正是雲龍長風刀殺招的出招軌跡,“龍困淺灘”,“風隨雲龍”,“龍飛在天”,“雲龍探抓”,“龍騰深澗”,“龍形百變”,“猛龍騰海”,“龍行萬里”,“游龍戲鳳”。這正是彭無望平時百思不得其解的雲龍長風刀的絕頂殺招“長風起萬龍”。今日被華驚虹一迫,竟然依靠一柄碎成十五六片的單刀使了出來。

在華驚虹眼裡,此時的彭無望猶如身化千萬,每一個彭無望都在向她出招,而且每個彭無望所出的招式都不一樣。

“好刀!”華驚虹揚聲讚道,她清嘯一聲,身子飛旋升起,天痕劍精華跌現,八陣圖劍法應手而出,依照伏曦六十四卦的方位,數十道劍罡噴薄而出,在地上激起高達丈許的煙塵,幾乎所有向她擊來的碎刀片都被她一一震碎。

華驚虹立刻轉守爲攻,身子猶如乳燕穿雲,穿過被她的劍罡激起,仍未消退的煙塵,天痕劍一陣微顫,帶起一濤強過一濤青芒,劍氣所經之處,爆裂之聲陣陣傳來,原來是金府青石板地經不起華驚虹的劍氣而破裂。彭無望長刀鴛鴦刀並舉,依着剛剛使出的長風起萬龍的餘勢,堪堪抵着華驚虹一波高過一波攻勢。華驚虹得遇高手,殺招盡出,痛快淋漓,心中狂喜異常,只聽她再次清嘯一聲,長劍劍招越遞越快,青芒如浪,一浪高過一浪,到了分時,華驚虹清吟若鳳鳴,身子沖天而起,天痕劍凝爲一道厲芒劈波斬浪而來。此時的華驚虹宛如凌波踏浪的東海仙子般飄逸出塵,而劍招也如天外經虹,奇幻瑰麗,不可方物。

“超海神劍”!李海華和衆爲葬劍池高手同聲低呼,面面相覷,都有着無盡的喜色和震驚。原來,越女宮八十一路劍法中,最爲神秘而不可解釋的是第八十一路劍法“超海劍法”。這路劍法只有劍意,而無劍招,更無心法。歷來只有在劍道上修爲到了爐火純青的高人,才能夠略窺門徑。史上只有王瓊一人得悟此套神劍,並以此爲根基,悟出了天山三十六路神劍,開創了天山派。

如今“超海劍法”再現江湖,而且出自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女手中,怎能不讓衆位葬劍池高手,欣喜若狂。

彭無望只感到自己猶如一葉扁舟被捲入了一場鋪天蓋地的海嘯之中,滿目皆是森寒刺目的劍光,滿耳都是淒厲的劍嘯之音,周身都被寒冷入骨的劍氣包圍。彭無望此時只感到萬念俱灰,如此劍法,就算是師父親臨,也難以抵擋,自己彭門一門血仇,再也無望洗雪一清。

只聽得“轟”的一聲,彭無望的長刀,鴛鴦刀統統被震飛出了三丈之外,身子打橫飛出,重重摔在地上。華驚虹的劍餘勢未衰,眼看就要將彭無望砍成兩端。

突然之間,華驚虹手腕一抖,天痕劍斜飛了出去,插在彭無望的身邊三尺之處。彭無望奮力撐起身子,怒道:“姑娘不必手下留情,彭某技不如人,死而無怨。”

華驚虹默然半晌,忽然對李海華道:“李師叔,師侄甚想留下此人性命,不知你意下如何。”金夫人剛要說話,李海華一擡手,攔住了她的話頭,道:“恭喜華師侄,此次得悟超海劍法,師姐若是知道,定必欣喜異常。”

華驚虹笑了笑,道:“這次得悟神劍,彭無望此子居功至偉,若非他以絕世刀法相邀,師侄自問此生都無緣一窺超海劍法的神髓。”

李海華想了想,道:“饒他一命,又有何妨,反正他還是會自己送上門來。”此話一出,一方面同意了華驚虹的要求,另一方面,也向金夫人暗示:彭無望還是會到越女宮來找你,到時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金夫人不敢再作爭辯,只有狠狠着不出聲。

華驚虹對彭無望道:“你走吧,金氏夫婦我們帶走了,你想要找他們,就到越女宮去吧。”彭無望看了看金家夫婦一眼,怒哼了一聲,用力支起身子,想要站起來,然而他身上輕重傷不下二三十處,根本使不出半點勁來,只站起一半身子,又仰天摔倒在地。

一衆越女宮年輕弟子忍不住鬨笑了起來。華驚紅心中不忍,搶上前幾步,伸手想要扶他起來。彭無望大怒,奮力甩開她的雙手,道:“彭某未成廢人,姑娘不必費心。”

越女宮弟子紛紛鼓譟起來:“不知好歹!”“我們華師姐扶你一把,是你幾生修來的,自以爲了不起。”“混賬,我們已經饒你一命,還如此囂張!”

華驚虹一擡手,制止了衆人的喝罵。此時,彭無望已經連試了三次,仍然沒有站起身子。他嘶啞地低吼一聲,就地一滾,滾到長刀和鴛鴦刀旁邊,伸手將鴛鴦刀放入懷中,然後右手握住長刀,奮力在地上一撐,這才站直了身子。

華驚虹悚然動容,拱手道:“彭兄傲骨,小女子佩服。”彭無望劇烈地咳嗽了數聲,啞聲道:“姑娘雖然是非不分,然而本質不壞,若在平時,我倒要結交一番,不過此番,咳,咳,恐怕在下不久又要領教姑娘高招。”言罷,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華驚虹默默注視着他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愣住了。

李海華笑着走到華驚虹身邊,道:“華師侄,此子確有過人之處。”華驚虹點了點頭,喃喃道:“如此敵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李海華同意地一頜首,道:“既然超海劍法已成,師侄有何打算?”華驚虹雙目之中神光一動,道:“師叔,我想回黟山向師父稟明一切,然後帶同本宮精銳直奔天山。”

李海華一拍手,道:“對,相比之下,與少林的爭強鬥勝已經是小事一樁。既然你已經有超海劍法傍身,你就有了挑戰劍神顧天涯的資格。是時候爲越女宮爭回一口氣了。自從王瓊叛逃出宮,越女宮一直受制於天山派,武林之中都認爲以劍法論,天山派竟勝我們一籌,還有什麼劍出天山之說,這實在是越女宮的奇恥大辱。如今終於有復仇的一天,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華驚虹贊同地點了點頭。

“好!”李海華揚聲道,“整隊,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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