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從揚州到蘇州的官道上,李讀一直在不停地喃喃自語,彷彿非常緊張。
彭無望看在眼裡,笑道:“李先生,不必發愁,戰神天兵再可怕,也不過是個死物,憑着你的智慧和我的武功,相信一定可以制服它。何況此行還會碰上很多高手,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李讀沉重地嘆了口氣,道:“你們實在太小看戰神天兵的威力了,而且它絕對不是一個死物。”
彭無望眉頭一皺,問道:“李先生,此話怎講?”
李讀嘆息道:“你可知道,這戰神天兵乃是古時候的無名巧匠從天外飛墜的隕石上提取奇特金屬經過淬鍊而成。這個奇特的金屬,乃是活物。”
彭無望一驚,忙問:“金屬就是銅鐵之類,而非血肉,又怎會是活物?”
李讀苦笑道:“我說了你也不會懂,也許你認爲所有的生物都是血肉所鑄,但是你看那些烏龜蛤蜊,它們的外殼堅硬,絕非血肉而成,而是石質。所以,世間既然有石質外殼的生靈,又怎會沒有金屬外殼的生靈?”
“金屬外殼?”彭無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說戰神天兵乃是披着金屬外殼的生靈?”
李讀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彭無望又問:“可是,它被人淬鍊過,那就是說被火燒過,怎麼還能夠活着?”
李讀道:“普通的火焰燒不了它,只能夠讓它變形,只有真正高溫的火焰,才能夠將此物煉化。”
“就好像三昧真火?”彭無望試探着問。
李讀的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沉吟了良久,才道:“不錯,就是三昧真火。”
“你有三昧真火嗎?”彭無望好奇地問。
“有讀拍了拍背上的行囊,道:“就在裡面,我爲了等這一天,已經苦苦熬了幾十年。”
彭無望放心地大笑了起來:“這樣我們萬事俱備,就看着戰神天兵怎收場了。”
“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李讀嚴肅地說:“現在這東西可以瞬息移動,千變萬化。而我的激……我是說我的三昧真火只夠燒它一次的,所以必須有人先將它逼住,讓我能夠一擊而中。否則,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彭無望一拍胸脯,道:“李先生放心,有我彭無望在,戰神天兵絕對無路可逃。”
李讀讚賞地看了看彭無望,道:“小夥子,果然很有俠骨。”他咳嗽了一聲又道:“其實這一次消滅了戰神天兵,我在這裡也沒什麼可牽掛的,你護衛我去找戰神天兵,也算是一次護鏢,錢是一定要給的。”
彭無望臉色一沉,道:“李先生,我敬你是個智者高人,才願意和你同行去找戰神天兵,你要是給我錢,就是看不起我了。”
李讀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臭小子,照你這麼說,你以後都別想靠行鏢賺大錢了。”
彭無望揚了揚眉毛,臉上現出不解的神情。
李讀接着說:“你看,你是開鏢局的,你的行爲應該從屬於鏢局。而你現在正在進行的也是保鏢的行爲。如果你不要錢,也就是將自己的酬金定爲零,那就壞了鏢行的規矩。你想想,如果大家都知道你護鏢不要錢,那麼都來找你託鏢,這可不就是讓其他鏢行的人統統餓死了?”
“我是敬重李先生才特例不收錢,至於別的人嘛,我……”彭無望艱難地思考着說。
“那就更不對,這是雙重標準,客人會認爲你很不公允,那麼彭門鏢局就沒了信譽,沒有了信譽的鏢行是無人光顧的。到時候,你就是飛虎鏢局的千古罪人了。”李讀侃侃而談。
“這麼嚴重,這些我都沒想到。那麼,這次護鏢,我要收錢!”彭無望思索良久,連忙說。
“這就對了,看,這趟鏢是人鏢,護的是我李讀,憑我李讀的聲望,再加上此行的危險性,收我三萬兩銀子也不過分。至於訂金,就是一萬五千兩了。”李讀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袋子,交到彭無望手中,道:“拿着。我已經將我大部分的財產變賣,平價買進了這些南珠。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貨色,五十個加起來足有一萬五千兩。你先拿着。”
彭無望目瞪口呆地接過這一大袋南珠,不知說什麼好。
“剩下的部分,到了此行結束後,我再補齊。這樣,銀貨兩訖,互不賒欠,纔是做生意的正途。你要行鏢,光靠血氣是沒用的,要多動腦筋,還要守規矩。”李讀搖頭晃腦地說。
彭無望茫然點了點頭,忽然道:“李先生,此行結束後,如果你沒什麼事兒,就到我們鏢局做司庫吧!怎樣?”
李讀身子一晃,差一點兒從馬上跌了下來。
當彭無望看到剛從雜貨鋪裡抱着各種各樣江南小兒玩具走出來的跋山河的時候,兩個人都怔住了。
“你是……”彭無望雖然見過他兩次,但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
“彭公子,你好。”跋山河一見到他,心中一緊,彭無望無意中散發出的驚人氣勢激引着他體內的真氣狂暴如沸,他幾乎要忍不住拔出腰畔的五尺馬刀。
“這位兄臺,我們已經見過幾次,可是我一直未曾請教兄臺高姓大名。”彭無望恭恭敬敬地一拱手,眼中不期然露出驚喜的神色。
“在下跋山河。”跋山河手忙腳亂地想要將抱在面前的玩意兒收到背後,但是一不小心將東西掉了一地。
彭無望和李讀立刻趕上前,幫他一樣一樣撿起來。
“跋兄,你有家小在附近嗎?”彭無望將一個精緻的布娃娃塞到跋山河的懷中,好奇地問。
“我,嘿……”跋山河從來沒有這麼窘迫過,幾乎不知如何回答。
彭無望看他支吾以對,想起自己和他尚不算深交,連忙轉移了話頭,笑道:“噢,跋兄,讓我來介紹,這位就是江湖上聞名的巧手匠李讀。”說罷,用手一指李讀。
李讀雖然不知道跋山河是何許人,但是既然彭無望對他另眼相待,倒也誠心接納於他,微笑着說:“跋兄弟,幸會。”
跋山河點了點頭,道:“彭公子,此地巧遇實在有緣,可惜在下身有要事,就此告辭,他日相遇,後會有期。”
彭無望見他要走,連忙說:“跋兄且慢,在下有事相詢。”
跋山河只好收住想要拔腿飛奔的腳步,沉聲道:“什麼事?”
彭無望的臉微微一紅,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問一些關於貴上的事情。”
跋山河這纔想起彭無望曾經不顧一切地向錦繡公主下聘,對自己的主子可以說是一見鍾情。想到彭無望的一番愣話,竟將機心巧智、言語鋒銳的錦繡公主嚇得落荒而逃,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不知道彭公子想要問些什麼?”
彭無望的臉上更加火熱,道:“不知道貴上平日性情如何?”
“啊?”跋山河嚇了一跳。
一旁的李讀白眼一翻,連退了好幾步,遠遠躲到了一旁,裝模作樣地在一個路邊攤東挑西撿。
彭無望撓了撓頭,仔細地組織了一下心裡的話,一口氣地問道:“不知道她心地如何?是否賢良淑德、溫柔孝順,抑或者只是徒有其表的蛇蠍女子?”
“混帳!”聽到彭無望此話,跋山河勃然大怒,道:“我主子乃是天下最仁善睿智的女子,也是我跋山河今生最崇敬的人,你如此說她,我要和你決鬥!”
聽到這句話,彭無望心中大喜,一把拉住跋山河的衣袖,道:“原來她竟是個如此不凡的奇女子,那一日我聽她爲了收斂列位先人遺骨,竟然聚集武林高手圖謀戰神天兵,還以爲她是個自私自利的蛇蠍女子,那是我多心了。現在想一想,她爲了收斂先輩遺骨,如此殫精竭智,果然孝順,只是思慮不周。”
跋山河費了半天勁兒才擺脫了他的雙手,臉上露出一絲憐憫,道:“你不要對我主子癡心妄想,她不會喜歡你的,你醒醒吧!”
彭無望雙眼神色一黯,道:“我早就知道。可惜,我彭無望一生不二色,直到見到她時,才知世間男女之事。我在情竇初開的時候遇上她,從此一見難忘,自問今生再也難以對其他女子動情。如今的我,只希望她是一個表裡如一令人敬愛的好女子,也不枉了我這一片癡心。
至於非分之想,那是不會再有的。”
看着彭無望悵然無悔的面容,跋山河彷彿看到了當年自己初遇錦繡公主的情形,他萬萬沒想到貌似粗豪的彭無望,心中竟然有如此深摯的柔情、如此曠達的心胸。
“你,”跋山河怔了很久,才說:“你其實不必對我說這些,我們才認識不久。”
彭無望苦笑了一下,道:“彭某一生行事無愧於心,事無不可對人言。”
跋山河的眼中露出一絲感動的神色,沒有說話。
彭無望嘆了口氣,又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相詢,不知道跋兄是否可以見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