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的將領都沉默了,他們都知道楊雲楓這次讓自己來是爲了什麼了,雖然在來之前,心裡也有所準備了,但是此刻衆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個鴻門宴,看楊雲楓那架勢,是不達目的絕對不會罷休的人,黃恕琅就是前車之鑑!
楊雲楓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掃了一眼衆人後,看向黃恕琅,問道:“黃將軍剛纔話很多嘛,怎麼現在沒有話說了?你若是有意見,儘管說來聽聽!”
黃恕琅這時還感覺到自己屁股的疼痛,聽楊雲楓如此一說,沉吟了片刻,暗想自己來戎州也不是孤身前來的,手底下還有兩百號士兵在戎州呢!想着又看了一眼其他將領,他知道牛得勝既然受到楊雲楓提拔,就肯定是楊雲楓的人了,這整個戎州城的兵力都在牛得勝手裡攥着呢,在戎州是肯定不能鬧事的,不然只怕自己都出不了戎州城了。
看來只能先糊弄一下楊雲楓,楊雲楓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統一所有軍力,自己要是好生的和他說了,糊弄他過去,只要回去了軍營,哪裡還由得他說了算?即便是朝廷怪罪下來,也只能說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到時候戰場上千變萬化,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但是兵敗之責怎麼也不會算在自己身上,楊雲楓身爲督戰、加上他一心提拔的元帥,這兩人是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負全責的。
黃恕琅想到這裡,嘴角露出了意思笑意,立刻道:“楊大人提議讓牛得勝將軍暫代元帥一職,末將沒有意義!”
黃恕琅此言一出,在場衆人心中都是一動,皆轉頭看向黃恕琅,伍德彪看了黃恕琅一眼,心中沉吟了片刻,雖然知道黃恕琅絕對不會那麼好心,但也想不出他的本意是什麼。
其他將領心中也都在各自猜想黃恕琅是在做什麼,暗想莫非這黃恕琅被楊雲楓的軍棍給打傻了?還是給收拾服帖了?怎麼開始站到楊雲楓那一邊去了?
楊雲楓也看着黃恕琅,見黃恕琅滿臉含笑地看着自己,心中暗想,這黃書被打的時候,寧願被打死,也不求饒半句,而且一直仗着自己老爹橫行霸道的人,此刻會突然改變心意,站到自己這一邊來,替自己說話?
楊雲楓沉吟了半晌,心中突然一動,立刻對着牛得勝道:“牛將軍上來說話!”
牛得勝這時還在沉浸在自己莫非就這麼做了元帥?這時聽楊雲楓叫自己,連忙上前附耳聽楊雲楓說道:“你且下去,調集五千兵力,將節度使府團團圍住,再調集一些兵力,將這些人所有的屬下全部緝拿,一個也不能跑了!”
牛得勝聞言心中一動,卻不明白楊雲楓的意思,詫異地看了楊雲楓一眼,卻聽楊雲楓道:“此事事關重大,半點消息不能走漏,今日日落前必須辦妥,你現在就去!”
黃恕琅等將領這時都看着楊雲楓與牛得勝在大堂之上竊竊私語,卻又聽不到兩人究竟在講什麼,牛得勝滿臉的詫異,楊雲楓臉色嚴肅。黃恕琅心中暗暗在想,楊雲楓莫非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正想着卻見牛得勝已經拱手退下了。
黃恕琅見狀暗道不好,看來八成是楊雲楓看出自己的想法了,連忙起身道:“大人,末將想出去方便一下!”
楊雲楓聞言皺眉暗道:“你小子是想開溜吧?”說着對一旁的衙役道:“陪黃將軍出恭!”
黃恕琅頓時明白了,這楊雲楓定然是讓牛得勝去部署什麼了,正想着被兩個衙役架着出去了,黃恕琅身邊的將領想要跟着去,卻聽楊雲楓這時道:“安戎城戰事是整個大唐的大事,在未出結果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節度使府!”
那幾個將領聞言臉色一動,立刻止步坐下,卻見楊雲楓此時臉上露出了微笑,又對衆將領道:“諸位將軍,本官已經準備好了酒席,此事一會酒席之上再繼續商議不遲!”
這時卻見一旁走出一個女子,正是公主李穎,楊雲楓連忙起身拱手道:“公主殿下怎麼出來了?是否有什麼要對諸位將軍們說的?”
衆將領一聽說是公主,連忙紛紛起身給李穎下跪行禮道:“末將等拜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穎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諸位將軍都起來吧,這不是在京城,就無需這麼多禮數了,方纔諸位在這裡說的話,本宮在後堂也盡數都聽到了,楊大人所言極是,安戎城戰事是我大唐的首要大事,我大唐自我父皇登基以來,已經多年沒有發生過什麼打的戰事了,此戰成敗不但關係到朝廷的臉面,我父皇與大唐的尊嚴,更關乎西南蜀中地區百姓的生計問題,諸位將軍多數也是出於平民之家,因爲比楊大人、比本宮、比皇上與朝廷更知道百姓之所需,應該更爲這些百姓着急纔是……”
李穎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衆人的臉色,這時緩緩走到楊雲楓身邊,楊雲楓心中暗道,這李穎不愧是皇家之女,這話說的真是滴水不漏啊,心中暗暗佩服李穎,卻聽李穎這時道:“除此之外,諸位將軍也應該都明白一個道理,將領是爲戰爭而生的,你們的天職就是保家衛國,如果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的話,你們在軍營中一輩子,也只會是按照正常手續升遷,到死只怕也不過還是個將軍,但是這次安戎城戰事則不同,這對朝廷與百姓來說也許是不幸,但是對於在座諸位來說,應該是一個天賜良機,是你們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纔是……”
楊雲楓聽在耳內,連連暗讚道:“李穎這話說的真是太絕了,這些人一輩子混在軍營中,無非就是想往上爬,如果天下一直沒有戰事,那麼他們只能一步一步按着正常的升遷……李穎這時在利用這些人的弱點啊,自己爲何沒有想到?”想着看了一眼李穎,暗道:“你可真是當世女諸葛啊!”
衆將領聽李穎這般一說,心中也紛紛泛起了嘀咕,他們都明白李穎說的話,連連拱手道:“多謝公主提點!末將等明白……”
楊雲楓見衆人臉色似乎沒有預想的那般開心,心中頓時一動,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這李穎看透了這些人的弱點,但是卻沒有看穿這些人的背後,如果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固然好,但是他們背後各自有各自的主子,若是壞了主子的大事,只怕即便建立不世功勳,在仕途之上也是舉步維艱。
楊雲楓想到這裡,微微一笑,立刻道:“公主所言極是,後堂已經準備了宴席,諸位先請過去入座!”
諸將領聞言紛紛拱手走入後堂,這時黃恕琅也被衙役扶着進了大堂,見李穎在此,臉色一動,連忙拱手道:“末將見過公主殿下!”
李穎看了黃恕琅一眼,點了點頭道:“黃將軍,京城一別也有數年了!”
楊雲楓聞言心中暗道:“原來這黃恕琅與李穎是舊相識?”
卻聽黃恕琅這時微微一笑道:“是啊……卻不知吳兄近日可好?”
李穎聞言面色一動,楊雲楓也是心中一動,他說的吳兄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就是吳澄江吧?
黃恕琅見李穎臉色不對,心中也是一動,暗道莫非公主與吳澄江鬧脾氣了?連忙笑道:“末將先去後堂,告辭!”走到後堂門口時,轉頭看了楊雲楓與李穎一眼。
李穎這時轉頭看向楊雲楓,道:“他與吳澄江自小就認識……”
楊雲楓這時心中莫名地起了一絲的醋意,暗道:“這天下盡知李穎與吳澄江一事了,老子又算個什麼?”想着淡淡地道:“公主,將軍們都在後堂等着了,我們也……”
楊雲楓沒說話就聽李穎這時道:“你這是怎麼了?你在吃醋?”
楊雲楓暗贊李穎觀察入微的同時,苦苦一笑道:“我與公主非親非故,爲何要吃醋?這天下之人盡知公主與吳公子乃是天生一對,下官如何敢……”
李穎這時瞪着楊雲楓,道:“你非要說這種話麼?你明知我的心意……”
楊雲楓這時見李穎的神情,心中也是一動,是啊,自己爲何如此,自己明明知道李穎鍾情與自己,爲何要說這番話呢?豈不是在傷害李穎?也許自己當真是喜歡上這個皇室之女了?當真是在吃醋了?
楊雲楓連忙對公主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李穎這時清了清喉嚨,轉過身去,淡淡地道:“我明白了,走吧,將軍們在等着呢!”
楊雲楓連忙上前一步,拉着李穎的手,道:“穎兒,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爲何這麼說,我只是不喜歡聽到那個名字,我並不想讓你難過……”
李穎聞言一怔,緩緩轉頭看向楊雲楓,問道:“你剛纔叫我什麼?”
楊雲楓剛纔也是脫口而出,這時連忙道:“我……你不喜歡,我以後不叫就是了……”
李穎看着楊雲楓良久,其實她心裡也並不是太怪楊雲楓說出那番話,楊雲楓如此說,只是說明了他開始在意自己了,無論自己是什麼身份,但也畢竟是個女兒家,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多少次楊雲楓對自己的冷淡,都使得自己就快堅持不住了,就要放棄了,但是此刻知道了楊雲楓心中也有自己,自然有一些開心了,此刻又聽楊雲楓如此叫自己……臉上頓時顯出了一絲映紅……
楊雲楓見李穎的臉紅了,也就立刻明白了李穎並沒有反感,連忙上前一步,握住李穎的雙手,低聲道:“穎兒,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說任何傷害你的話了……”
李穎連忙掙脫楊雲楓的手,柔聲道:“這些話不要在這裡說,叫別人看見了……”
楊雲楓微微一笑,“嗯”了一聲,剛要說話,卻聽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轉頭看去見是牛得勝,心中頓時一動。
而這時後堂門口的一側,黃恕琅正站在那裡,心中暗道:“難怪公主剛纔聽我提到吳兄臉色不對呢,原來是讓楊雲楓這小子……”想着緩緩走開了後堂門口,心中替吳澄江不值,但是自己又能如何?想着一聲長嘆,喃喃道:“吳兄啊吳兄,怪只怪你自命清高,不早下手,不然哪裡輪得到楊雲楓?”
牛得勝倒是沒注意楊雲楓與李穎的表情,連忙對二人拱手行禮,隨即走到楊雲楓身邊低聲道:“大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楊雲楓點了點頭,拍了拍牛得勝的肩膀道:“做的好,你先去後堂赴宴吧,本官一會就來!”
牛得勝聞言立刻拱手向二人告辭,李穎微微皺眉道:“你是讓他準備什麼?”
楊雲楓連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李穎道:“……我的意思就是扣押這些人,統一他的兵權,一舉拿下安戎城之後再說……”
李穎聞言沉吟了片刻之後,道:“這麼做只怕這些人日後會作爲把柄,上奏父皇那裡,說你越職擅作主張……這畢竟不同於地方官員,都是軍事將領……”
楊雲楓微微一笑道:“皇上給我的聖旨不是說了讓我督戰,還有便宜行事之權麼?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只要我們拿下了安戎城,那時候即便是有心要參我的,皇上也會因爲大勝而既往不咎的,即便是要追究,到時候我是他女婿,他也不會如何我吧?”
李穎聞言臉上又是一紅,連忙淬道:“你又胡言亂語了?誰說要嫁你了?”
楊雲楓微微一笑,隨即正色道:“一切就看安戎城戰事如何了……”
李穎這時也正色道:“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能兵行險招了,不過你考慮的也的確在理,只怕這些人雖然表面服從,到了戰場之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時候發現不妥,只怕我們也控制不了大局了,只能按照你說的做了,不過你將這些將領都扣押了,用什麼人帶兵?”
楊雲楓沉吟了片刻,這也是他所擔心的問題,這時對李穎道:“伍德彪那一系人可用,至於其他人,一會酒席之上,你也幫我看着點,看看這些人當中還有什麼人可用……”
李穎這時看着楊雲楓,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心中早有打算了?早知道如此,我有何必出來說這麼一番話?”
楊雲楓搖頭道:“也是多虧你這番話,才更讓我看清了這些的心理……好了,先去酒席吧!”
楊雲楓與李穎離開前堂之後,這時堂外的衙役中,有人連忙走出了節度使府一旁,拿出懷中的紙筆寫了一個密函,拿出一旁早就準備好的信鴿,將密函放到信鴿腿上的竹筒中,這才放飛了出去。
楊雲楓與李穎走入後堂的酒席之中,衆人皆起身拱手,楊雲楓與李穎點了點頭,楊雲楓立刻對李穎拱手道:“公主請上座!”
李穎看了楊雲楓一眼,想起之前楊雲楓叫自己穎兒,臉上頓時又是一紅,只是“嗯”了一聲,坐到上座。
衆人都沒有注意李穎的表情,只有黃恕琅看在眼裡,那神情就好像在看姦夫淫婦一般,不過此時他更擔心的是眼下的形勢,從剛纔楊雲楓讓牛得勝出府,再到自己上廁所都有衙役看着,還不讓自己的人跟着看來,這楊雲楓是鐵定看穿自己心事了。想着看了牛得勝一眼,見牛得勝面無表情的坐在下手處,也不知道那廝在想什麼。
楊雲楓坐到李穎的下手處,這時對衆人道:“諸位將軍,自安戎城戰事爆發以來,諸位就從各自的州府調集而來,一直在堅守自己的崗位,爲我大唐保護邊疆,在此楊某不成敬意,只有杯酒聊表心意了!”說着端起了酒杯。
在場衆將領紛紛都端起了酒杯,這時卻聽黃恕琅道:“大人,方纔末將贊成大人升遷牛得勝將軍暫代元帥一職,大人還沒有說話呢!”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面不改色地道:“先飲完這杯再說!”說着一飲而盡,衆人紛紛將酒水飲盡!
楊雲楓放下酒杯看向黃恕琅,卻見黃恕琅端着酒杯卻沒有喝,奇道:“黃將軍爲何不喝?”
黃恕琅看着杯中之物,暗道:“楊雲楓若是想要扣留住我們,這酒中是否已經下了藥了?不然他一個文人如何就不怕我們突然發飆挾持了他麼?”
衆人此時也紛紛看向了黃恕琅,自他被打之後,就有些古怪,都不明所以,黃恕琅這時掃了衆人一眼,見他們此刻也沒有什麼不妥,只要將酒水飲盡,心中卻在暗道,這些傻子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如何才能提醒一下他們,讓他們知道楊雲楓是準備軟禁他們呢?
楊雲楓見黃恕琅那表情,也猜到了黃恕琅大概是擔心酒水之中有毒,暗道要是老子有心害你們,只怕你們都倒下了。不過這黃恕琅似乎也提醒了自己,這小子估計對自己起了疑心了,只怕一會會暗中告之其他人提防自己,自己得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