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聽黃光中如此一說,覺得頗有道理,這關外自顧多事,若不是朝廷有明令,不能擅自遷徙,加上對關外的百姓多了幾條優惠政策,只怕這關外早已經無人了,想着點頭道:“嗯,這點我也知道,幽州我會讓人送信去,讓幽州刺史遷徙八千百姓與五百商戶,再調兩千精兵過來,這幽州應該與吳立國沒有什麼關係,不受他控制了吧!”
黃光中微微一笑道:“是不受吳立國控制,但是幽州刺史只怕也不會如此容易說話,況且百姓乃是城市血脈,大人您這是在割幽州刺史的肉啊……”
楊雲楓這時哈哈一笑,隨即道:“就是要讓他痛一下,如果遼東失守,這薊州就是戰爭第一線,那麼他幽州就是你薊州的戰事後勤區,脣亡齒寒的道理,本官相信幽州刺史不會不明白,況且本官還有皇上聖旨,可以有此權限,只怕他不情緣也必須如此做……至於平洲與營州嘛,本官還是準備去遼東會會吳立國!本官這一走,薊州就交給你了,你可莫要讓本官失望才成啊!”
黃光中聞言立刻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命!”說着又問楊雲楓道:“不知道大人及時回薊州?”
楊雲楓看着黃光中笑道:“黃大人不是想問本官何時回薊州,而是想知道你自己何時能去遼東前線吧?”見黃光中立刻尷尬地笑了笑,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隨即道:“你要耐得住性子,你現在作的也是爲你自己將來在遼東有一番作爲做好事前準備,不可掉以輕心……放心吧,帶你薊州的事做出點眉目來,我自然會讓你去遼東……況且我也會回薊州的……”
與黃光中的交談結束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與衆人開始奔赴關外,楊雲楓想到,此去關外兇險異常,高適雖然比之前要魁梧了一些,不過畢竟還是一個書生,看來還是將他留在薊州爲妙,即可讓黃光中保護他的安全,又能讓高適在這裡幫黃光的忙,一舉兩得!
黃光中特地送着楊雲楓等人出了山海關,楊雲楓也是到了這裡才知道,這個時代的長城並不像後世自己旅遊時看過的那樣,後世看到的長城都是明朝初、中期開始修葺的,所以此時的山海關不過只有一座簡單的看似雄偉的城門,夾在兩邊的山崖當中,而山崖之上並沒有相連的長城。
與黃光中道別之時,楊雲楓千叮嚀萬囑咐,讓黃光中自己保重,同時記下自己吩咐辦的幾件事,黃光中拍着胸脯保證之後,卻看向趙雲龍道:“趙兄,臨別之前,黃某想想趙兄討教兩招!”
趙雲龍卻看向楊雲楓,在請示楊雲楓是否允許,楊雲楓知道趙雲龍是個標準的劍客,遇到比試之事,定然心中是想的,而且楊雲楓知道黃光中是個武將,也想見識一下黃光的武藝究竟如何,立刻對趙雲龍道:“趙兄,既然黃大人有此心願,你就與他點到即止吧!”
趙雲龍聽楊雲楓允許,立刻拔出寶劍,指向黃光中,道:“黃大人,請賜教!”
黃光中這時微微一笑,卻沒有帶兵刃,這時走到一旁的城門守軍哪裡借了一把刀,道:“趙兄,黃某不通劍術,對刀法卻有點研究,請教了……”說着將刀拔出。
守城的衛士見黃光中與趙雲龍要比試,皆將目光看向二人,趙雲龍英姿煞爽,矗立不動,黃光中這時一個快步,立刻上前,動作竟也極快,趙雲龍卻不動聲色的隨手一揮,用劍擋住了黃光中的第一招,一劍一刀立刻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一聲。
楊雲楓看着二人,心中暗道:“看這黃光中的架勢,看來武功也不簡單!”楊雲楓見過羊志的刀法,見着黃光中的刀法套路竟然與羊志的十分相似,心中暗自奇怪,這時卻見趙雲龍微微一笑,轉瞬之間連出數招,招招迅猛,猛擊要害,李穎這時驚呼一聲,握住楊雲楓的手。
不想黃光中不緊不慢,一招一招的拆解,好像趙雲龍的劍法無論多快,在他眼中都和慢鏡頭一樣,看的十分真切,兩人你來我往,轉眼間已經拆了十數招,並無高下,高適在一旁拍手叫好,他竟然見裴旻舞劍,雖然自身不會劍術刀法,但是多少也瞭解一些。
趙雲龍此時似乎被黃光中挑起了鬥志,立刻劍招一變,動作比之前更要迅猛,而且並無虛招,而且招法涉及面光,同時攻進黃光中的上中下三路,黃光中面色不變,依然一副懶洋洋地模樣,雖然一直處於被動之中,但是依然輕鬆化解了趙雲龍的攻擊。
趙雲龍這時回身收劍,對黃光中拱手道:“黃大人刀法精湛,滴水不漏,不過似乎都是守招,黃大人不攻擊趙某,似乎是看不起趙某啊!”
黃光中哈哈一笑道:“趙兄誤會了,趙兄的劍法講究以攻爲守,而黃某的刀法正好與趙兄的大相徑庭,採取的是以守爲攻,在守中求勝,黃某一直想打破這個極限,但是當初授業恩師教的時候,就是如此傳授的,黃某也沒有辦法,着實沒有看不起趙兄的意思……”
楊雲楓聽黃光中這麼一說,頓時分出了黃光中的刀法與羊志的雖然極度相似,但是卻截然相反,黃光中注重守,而羊志的刀法注重攻,好像就是一顆樹上分出了兩根枝杈一般,想着連忙上前道:“黃大人刀法精妙,當世無雙啊,卻不知道黃大人認識羊志否?”
黃光中聞言微微皺眉,奇道:“原來大人識得在下的師兄?”
楊雲楓暗道原來如此,立刻微微一笑,道:“也算是有點……有點交情吧……不過我聽聞羊志乃是南詔人,而黃大人你是遼東人,兩人天南地北相隔甚遠,如何成爲師兄弟了?而且羊志的刀法迅猛狠辣,剛毅非常,正如黃大人所言是以攻爲守,而黃大人的卻是截然相反,卻不知又是何緣故?”
黃光中這時收起刀,對趙雲龍拱了拱手,隨即對楊雲楓道:“下官的恩師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就是羊師兄,一個就是下官,師傅的刀法講究的是攻守兼備,但是爲何將一套刀法拆成兩套,分別傳授下官與羊師兄,下官也不明白……”
楊雲楓聞言微微一笑,畢竟是別人師門之事,自己也就不便多問,不過心中卻似乎知道了些什麼,這時對黃光中道:“剛纔從黃大人與趙兄的比試之中,楊某也看出了一些道道,也許令師是另有深意吧!”
楊雲楓本來是想說,也許你師父是想讓你剋制羊志的吧,但是想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聽黃光中口中依然叫羊志爲師兄,而且聽到羊志名字之時,還有點開心,似乎師門也沒有什麼不幸,所以不再過問。
趙雲龍這時對黃光中拱手道:“黃大人刀法精湛,趙某一時也想不到破解之法,不過黃大人似乎也無法破解趙某的劍法,你我今日就算打平,他日有機會再比試一場!”
黃光微微一笑道:“趙兄此言差異,黃某若是真與趙兄爲敵,千百招後,黃某依然堅守,但趙兄急於攻擊,定露破綻……”說着這時迅速的拔出了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劈向趙雲龍。
楊雲楓等人見狀都是一驚,李穎與謝阿蠻都驚呼出來,趙雲龍也是始料不及,這時想要把劍一驚來不及了,卻見黃光中的刀卻在趙雲龍的脖頸處停了下來,看着趙雲龍道:“如果黃某在堅守之後,尋得任何一個機會,出此一招,趙兄可有破解之法?”
趙雲龍這時額頭滲出了一絲冷汗,面無表情地看着黃光中,這時連忙鬆開了握着劍柄的手,微嘆一聲道:“只此一招,趙某就甘拜下風……”
黃光中這時收起了刀,微微一笑,連忙上前拍着趙雲龍的肩膀道:“不過趙兄的劍法也是攻守兼備,黃某至今也沒看出任何破綻,只怕這招根本就沒有機會使出啊……”
楊雲楓等人這才知道,原來黃光中這是在告訴趙雲龍,自己還有殺招,這畢竟是江湖中人的慣病,就是不肯服輸,這時心中一動,這一招刀法比之羊志的要更加迅猛,雖然只是尋常的一刀,沒有千變萬化的招數,但是卻有雷霆萬鈞之勢,也許這就是剋制羊志的法門?
趙雲龍這時苦苦一笑,隨即走到楊雲楓身邊,轉身看向黃光中道:“黃大人,我想這世上如果還有人能破解你刀法的話,這麼只有裴旻一人……”
黃光中聞言皺了皺眉頭,喃喃地道:“裴旻?與趙兄比起來如何?”
趙雲龍又是苦笑一聲,連連搖頭道:“趙某最多隻能苦撐百招,而且趙某與裴旻已經多日未見,他的劍法此刻如何,趙某也不得而知……”其意不言已表,裴旻的劍法只會進步,不可能退步吧!
黃光中這時暗自唏噓一聲,自己與趙雲龍比試,雖然部分上下,但是自己也是一直防守,要等趙雲龍露出破綻才能使出那招殺招,但要趙雲龍露出破綻的話,起碼要兩百招以後,而趙雲龍與裴旻相比卻只能苦撐百招?這裴旻究竟是何人?
黃光中想着立刻笑道:“但願有機會能與此人過上幾招,即便是慘敗也不枉此生!”
楊雲楓這時笑道:“黃大人無需着急,待你解決薊州之事後,去得遼東定然有機會遇到裴兄,他現在人就在遼東!”
黃光中聞言立刻喜道:“原來大人與此人相識?妙哉妙哉,定然要討教……”說着見雪開始越下越大,立刻對楊雲楓拱手道:“大人還是儘快趕路吧,莫要讓風雪延誤了行程!”
楊雲楓這時叫來了高適,對黃光中道:“黃大人,我這位朋友就拜託你了!”
黃光中與高適聞言都看向楊雲楓,高適詫異道:“雲楓兄,你這是何意?高某爲何不能去遼東?”
楊雲楓這時對高適拱手道:“此事沒來得及與達夫兄商議,是我不對,不過此時薊州極度缺乏人手,而且遼東事務繁雜,我擔心去了遼東無暇照顧好達夫兄,達夫兄正好在這薊州幫着黃大人專心搞好薊州之事,那是我在遼東也應該解決那邊的事,到時候達夫兄與黃大人在一起前來,不是更好?”
高適聽楊雲楓這般一說,沉吟了片刻後,這才嘆道:“既然雲楓兄已經如此決定了,那麼高某隻能聽令了,不過只是暫時無緣見裴兄了……”說着對楊雲楓道:“那麼雲楓兄替高某向裴兄問好吧!”
楊雲楓點了點頭,隨即將黃光中拉到一邊,低聲對黃光中道:“黃大人,我的朋友就交給你了,你隨便給他一個文職,若是他能幫的上你的忙,就重用,若是幫補上你的忙,你就權當是幫我照顧我的朋友了……”
黃光中聞言立刻拱手道:“大人放心吧,我與高兄也有過交談,知他心中的報復,定然會妥當安排!”
楊雲楓聽黃光中如此一說,心下也就放心了,隨即立刻與黃光中、高適告別,上了馬車出了山海關城門,黃光中與高適站在城樓上,看着楊雲楓的一行馬車消失在風雪中後,這纔回了薊州城。
楊雲楓坐在馬車內,這時見李穎悶不作聲,忙問道:“穎兒是否還在擔心爲夫訓練新軍,不通報父皇一事?”
李穎這時擡頭看向楊雲楓,輕輕搖了搖頭,道:“夫君的擔心也不是全無道理……我並不是在想這件事,只是心中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夫君你!”
楊雲楓這時伸手握住李穎的手,柔聲道:“你我已經是夫妻了,還有什麼話不好講的?有什麼心思憋在心裡始終不妥,爲夫就連自己最深處的秘密都告訴你了,那是說明爲夫信任你,你不妨也說出來,讓爲夫爲你分擔一下!”
李穎聞言緊緊地握住楊雲楓的手,這時道:“就是因爲夫君你什麼事都告訴我,我才覺得此事若是不告訴你,好像有點對不住你一樣!”
楊雲楓聽李穎這麼一說,眉頭微微一皺,看來李穎說的事是與自己有關了,這時看着李穎,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穎兒你就說吧!是不是與我有關?”
李穎沉吟了片刻之後,這纔對楊雲楓道:“那日父皇單獨見你之後,又單獨見了我與高力士,給了高公公一道密旨……”
楊雲楓這時心中一動,卻聽李穎繼續道:“父皇擔心夫君你日後有反唐之意,所以讓高力士在父皇百年之後,監視夫君你的一舉一動,若是夫君你有絲毫出軌意圖,高力士都可以搬出這道聖旨當場拿下夫君你……如果高力士早父皇而去的話,此道聖旨……就由……”說到這裡,看着楊雲楓,卻不知如何再說下去。
楊雲楓這時立刻道:“如果高力士早父皇而去,這道聖旨就由穎兒你繼續執行是吧?”
李穎見楊雲楓也猜出了,立刻點頭道:“所以這些日子,我心中也很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加上這次陪夫君你來遼東,父皇也讓我看着你……隨時向他彙報你的一舉一動……”
楊雲楓心中微微一動,看着李穎沉吟了良久之後,這才嘆道:“你父皇畢竟還是不相信我啊……始終沒有將我當做自家人……”
李穎連忙道:“我也勸過父皇,但是父皇說,一旦一個人的權利過大,就會被權利的慾望衝昏頭腦,現在也許夫君你沒有這麼想,但是真到了那一天,即便夫君你不願意謀反,但是難道你屬下之人有沒有這種想法,誰也不能保證,有時候事情總是與自己所想不同,誰也控制不了……”說着握住楊雲楓的手緊了緊,道:“夫君,我父皇也是爲大唐的未來着想,他考慮的是大唐的千秋,必然是要爲後世之君打算的……你不會怪他吧?”
楊雲楓這時暗罵道,老子一心爲大唐盡心竭力,至今連想都沒想過要謀反,滿心想着的都是如何阻止安史之亂的爆發,現在倒好,李隆基這老小子還防着自己一手,不生氣纔怪……但是轉念一想,李穎說的也一點沒錯,自己此刻還沒有到了那一步,萬一真有了那一天,自己權傾朝野,還手握重兵,只怕那後世之君心中也會有想法,自己要是李隆基,只怕也會擔心着一點。
楊雲楓想通了這點,立刻拍了拍李穎的手,微微一笑道:“怎麼會?父皇如此打算,也是情理之中……今日能從穎兒口中你聽到這些,爲夫格外的高興……”
李穎這時看着楊雲楓,道:“夫君你不生我的氣麼?我在父皇身前,並沒有半句反駁之言……”
楊雲楓握緊李穎的手,微笑道:“你沒有反駁,那是因爲他畢竟是你的父皇,你也畢竟是大唐的公主,而且你父皇的擔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其實這也是爲夫所擔心的,爲夫真正開心的是,你我夫妻之間,再無芥蒂,你我之間再無秘密……”
李穎這時將頭靠在楊雲楓的肩膀上,微微一笑,伸手摟住楊雲楓的脖子,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楊雲楓的身邊,楊雲楓輕撫着李穎的肩頭,心中微微一嘆,這時卻聽李穎問道:“夫君你也擔心?你擔心什麼?”
楊雲楓嘆道:“若是爲夫當真權傾朝野了,那麼那天不是大唐的末日,就是爲夫的末日了!”
李穎這時立刻擡起頭看着楊雲楓,心中砰然一動,這時連連搖頭道:“不會的,夫君你不會這麼做的,李琦也不會這麼做的!”
楊雲楓苦笑道:“正如穎兒你所言,真到了那日,你我又豈能控制?”說着看向李穎,握住李穎的手道:“待大唐安穩之後,若是爲夫要退隱田園,穎兒你……”
李穎這時沒等楊雲楓說完,立刻握緊楊雲楓的手道:“無論夫君去哪裡,穎兒都會跟着夫君……”楊雲楓欣慰的一笑,將李穎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