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與衛墨、奧蘭鬱還有路安除了慶東樓,陳希烈早已經備下快馬,四人立刻躍身上馬,臨行前,楊雲楓還吩咐陳希烈,讓他將薊州被困一事通知吳澄江,讓吳澄江暫時不要有任何舉動,防止契丹人是聲東擊西,名義上是偷襲薊州,實則圖謀遼城,讓吳澄江加強遼城周邊的防禦。
天空昏暗,路道滿是積雪,加上天氣陰寒,北風就沒挺過,這一路很是難行,楊雲楓見衛墨與奧蘭鬱跟着自己始終都沒有說話,這奔走了兩個多時辰,楊雲楓也覺得有點苦悶,本來天氣就不好,衛墨與奧蘭鬱又不說話,實在是無聊,只有路安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話,也是恩公前,恩公後的叫個不停。
楊雲楓這時對衛墨與奧蘭鬱道:“衛小姐、奧姑娘,你們不是說活江姑娘也來遼東了麼?怎麼至今還沒有消息?”
衛墨與奧蘭鬱聞言,剛欲說話,但又都先看對方一眼,隨即低頭都不說話了,楊雲楓見狀奇道,這兩個丫頭都是怎麼了?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搭理奧蘭鬱與衛墨,一邊駕着馬,一邊問一旁的路安道:“薊州城周邊的情況你都熟悉麼?”
路安立刻道:“是的,恩公,俺自小就在那長大,閉着眼睛都能知道走到哪了!”
楊雲楓聞言立刻又問道:“那薊州到遼城之間的路道,你熟悉不熟悉,知不知道有什麼捷徑之類的?如此我們這般去薊州,只怕到了,那邊也大事已定了!”
路安聞言皺起眉頭想了良久後,立刻道:“有倒是有,不過是條山路,要是其他季節還能勉強過去,不過現在這個幾天,大雪封山了,肯定是走不了!”
楊雲楓聞言一嘆,心中暗道也是,這個天氣去走山路,豈不是自尋死路麼?別說是大雪封山了,就是沒下雪,這麼黑的天,去了估計也不好走,想着也就作罷了,看了一眼衛墨與奧蘭鬱都似乎有心思,自己不再說話,繼續策馬而去。
四人一直奔走到天色蒙亮,楊雲楓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這時也是人困馬乏了,楊雲楓看了一眼四周,見前方不遠處有嫋煙冒起,知道前方定然有人家早起做早飯了,立刻與衛墨、奧蘭鬱、路安四人衝着那嫋煙處而行。
不時到了一座孤屋前,四人躍身下馬,這時路安詫異道:“這戶人家應該是胡人……”
楊雲楓聞言打量了一番那孤屋屋頂雖然被大雪封蓋,但依稀還能看到屋頂上放着的牲口頭骨,就連那封窗的東西都是牲口的皮毛,路安說的不錯,只有胡人纔會如此,正想着,門簾被人撩開,從中走出一個婦女來,正是胡人打扮,見到自己家屋前按着四個人,着實嚇了一跳,驚叫一聲,手中端着的東西也險些掉落在地。
路安見狀連忙上前道:“不用害怕,我家主人去薊州趕了一夜的路,想在這裡休息一下,尋點食物,事後就會離開。”
那婦人定了定神,又打量了四人一眼,隨即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楊雲楓完全聽不懂,正詫異地看着那婦人,卻聽路安這時道:“恩公,她是讓我們進屋呢!”
楊雲楓這才點了點頭,與衛墨,奧蘭鬱一起隨着那婦人進了屋子,堂屋中間放着一個火爐,四周的牆上到處都是掛着動物的皮毛,還有一副弓箭,顯然是一家獵戶,夫人招待着四人坐下,又嘰裡咕嚕地比劃着說了一番話,這纔出了屋子。
路安立刻給楊雲楓解釋道:“恩公,她說她大早就熬了獐子湯,現在給我們去盛了……她本來是給她男人準備的,不過她男人昨日進山打獵,至今未回……”
楊雲楓這時奇道:“路安,原來你能聽懂胡語啊?”
路安聞言立刻道:“忘記告訴恩公了,小人祖上其實也是胡人,後來到了俺爺爺那一輩的時候,爲了村裡登記人口的時候方便,所以就改了漢人姓名,之後俺爹和俺就都用了路姓了,具體的俺也不是很清楚!”
楊雲楓道了一句原來如此,剛要再問路安一些事時,那夫人端着四碗獐子湯走進屋來,放到桌上,衝着四人笑着說了一番話,不用路安翻譯,楊雲楓也猜到,自然是讓自己等吃了。
楊雲楓見那湯碗還騰騰冒着熱氣,每個碗裡都還有一塊獐子肉,聞着香味,還真是誘人,立刻端起碗喝了一口,還是真是醇香,四人在吃之時,那婦人自己則是端着一碗蹲在一旁徑自吃着,楊雲楓見狀示意路安,讓她一起上桌吃,那婦人連連擺手搖頭。
路安解釋道:“她是說,她家男人說過,家裡有男人或者客人時,都不能上桌吃飯……”
楊雲楓心中輕嘆一聲,也就不再理會,徑自吃完後,見奧蘭鬱與衛墨還在吃着,自己則是放下碗筷,對着那婦人拱手,隨即讓路安向那婦人致謝,又掏出了一點碎銀子讓路安交給她,這纔出了屋子,看着四周白皚皚的一片,只有遠處濛濛有個黑影,應該是座山。
楊雲楓這時心中一動,暗道,那婦人說她男人進山一夜了都沒有回來,這麼冷的天,在山裡過一夜,豈不是要凍死?正想着卻見不遠處一道黑影正慢慢向這邊靠近,不多時就見是一個帶着裘帽,披着皮襖的壯漢,肩頭上還扛着一直早已死透了的獵物,黑乎乎的,楊雲楓也認不出是個什麼動物,那大漢走到離屋子不遠處,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屋前的楊雲楓,又看了看屋前拴着的四匹馬,隨即快步走了過來,將肩頭的獵物仍在地上,對楊雲楓拱手說着胡語。
楊雲楓一句也聽不懂,不過見那大漢滿面笑容,看來也是在說活什麼客氣話,隨即將路安叫了出來,這才知道,這大漢就是進山打獵的漢子,剛剛回來,問自己是不是迷路了,有沒有吃過早飯之類的,還請自己進屋坐。
楊雲楓與那大漢進了屋子時,衛墨與奧蘭也剛好吃完了,那大漢見屋內還有兩個女子,嘰裡呱啦地對自己的女人說了幾句什麼,那夫人格外恭敬地回答着,不時進了內屋,就再也沒出來過。
楊雲楓倒是沒有在意這些,這時心中突然一動,這大漢在山裡一夜都沒凍死,想來對山裡的情況格外的瞭解了,連忙對路安道:“你問問他,這裡去薊州,如果要經過那座山,他可有熟悉的山道捷徑?”
路安立刻用胡語詢問了那大漢一番,聽那大漢說了一番話後,路安立刻道:“恩公,他說他自幼就在這山邊長大,對山裡的情況格外的熟悉,知道有一條通往薊州的小道在兩座山峰之間,所以沒有被大雪封蓋,不過這小道很窄,馬是無法通過的!”
楊雲楓立刻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還沒說話,路安就立刻對那漢子用胡語說了一番話,只見那大漢不住地點頭,路安立刻對楊雲楓道:“恩公,他說他可以帶路,不過這銀子他不要!”
楊雲楓不想路安看似粗人,其實也蠻細心的,能看出自己想要問什麼,衝着他微微一笑道:“好,那就請他立刻帶路!”
臨行前,楊雲楓還是將銀子留在了屋內,只是那大漢沒有注意,衝着內屋的婦人交代了幾句,就隨着楊雲楓等人進山了,楊雲楓也將四匹馬送給了這家獵戶。
進山的路格外難行,不過楊雲楓也知道,再難行也比繞過前面的山去薊州要快很多,那大漢畢竟是個獵戶,對山路的情況格外的熟悉,帶着四人繞行了幾條小路後,就見前方兩座山峰之間有一條狹縫出現在衆人面前,獵戶用胡語對路安說了幾句話後,就拱手告辭了。
路安立刻對楊雲楓道:“這走出這條路,再往西走十里地,也就是薊州城了,他不用帶着我們了,讓我們自己走……”
楊雲楓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狹縫之間的路道,當中到處都是碎石,還真是沒有被大雪封蓋,想着立刻要走進去,不想奧蘭鬱道:“還是讓我先行吧,以防與毒蟲之類的東西!”沒等楊雲楓說話,立刻就走了進去。
楊雲楓無奈,只好跟在奧蘭鬱身後,衛墨在楊雲楓身後,路安殿後,這條路道也剛好就是一個人的寬度,四人緊挨着向前方走去,這時太陽已經緩緩升出,陽光正好從後面照射進來,加上這裡四處是山,沒有風,頓時感覺暖和起來。
楊雲楓這時心中總感覺有些不妥,問路安道:“路安,你原來的胡名叫什麼?”
路安立刻說了一句胡語,楊雲楓根本聽不懂,立刻道:“用漢語說是什麼?”
路安立刻道:“康阿犖山!”
楊雲楓立刻止步不前,驚道:“什麼?你叫阿犖山?”
路安立刻笑道:“恩公真是聰明,其他人聽俺說自己的胡名,都會問俺,到底是姓什麼,恩公竟然知道康是俺的姓……嘿嘿!”
楊雲楓這時心中頓時一凜,路安就是阿犖山?之前自己也曾經覺得這路安的體形像胡人,不想真是胡人,今日聽他會胡語時,心中總覺得那裡有點不對勁,加上自己一直也找不到安祿山,心中雖然不敢肯定路安就是安祿山,但是還是試探的一問,不想他還真的就叫康阿犖山!
路安見楊雲楓站在原地沒有說話,這時奇道:“恩公,怎麼了?”
奧蘭鬱這時走出了幾丈,見楊雲楓沒有跟上,立刻轉頭看向楊雲楓,只見楊雲楓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衛墨在後面推了一把楊雲楓,道:“怎麼了?不是着急要去薊州麼?此刻又不着急了?”
楊雲楓這才緩緩跟上了奧蘭鬱,心中卻在想,這個安祿山已經和歷史上的安祿山背景完全不一樣了?會不會只是重名?胡人的名字本來就是稀奇古怪的,更何況即便是漢人,也還有好多重名的呢?攪的大唐天下大亂的安祿山,怎麼會是一個車伕呢?但是如果這個路安當真就是歷史上的安祿山,自己要不要殺他?
楊雲楓猶豫不決,如果殺錯了人怎麼辦?殺錯了人還是小事,如果殺了路安後,自己以爲安祿山死了,反而疏忽了真的安祿山,那樣豈不是大唐之禍事?
衛墨見楊雲楓走的甚慢,這時又問道:“你到底是着急,還是不着急?”
楊雲楓聽衛墨這麼一說,心中暗暗道:“如果他真的就是安祿山的話,現在自己是他的恩公,自己有能力控制他麼?將他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不給他軍權,也不給他官位,永遠只是自己身邊的奴才,是不是可以杜絕安史之亂的爆發?”
楊雲楓依然還是不敢肯定,歷史總是有許多的巧合,歷史往往也比小說演藝更加曲折,若是一個不留神,路安當真就有了出頭機會了?自己豈不是白白錯失了殺安祿山的機會?
楊雲楓想着立刻對自己道:“不忙對他下手,還是先解決了薊州的事在說,就算路安是安祿山,此刻他也是個潦倒,沒有任何能力的安祿山,暫時也不會威脅到大唐,況且救援薊州,還要指望他對薊州地形熟悉的優勢呢!也好,就等救援了薊州城再說吧!”想着立刻加快了腳步。
四人出了狹縫只用了一個時辰,如果走大道,起碼也要今夜子時才能到,足足省了一天的時間,出了狹谷後,楊雲楓見四周一片荒蕪,連哥村落都不見,按照那獵戶所言,還要往西走十里地,才能到薊州境內,這十里地如果徒步走的話,起碼也得一兩個時辰,不過如今沒有馬,也只能如此了,想着立刻帶着三人一起向西而去,好在走了三裡地時,遇到了一個村落,楊雲楓差路安去村裡僱了一輛騾車。
四人坐在馬車上,楊雲楓這才伸了一個懶腰,心中卻在暗想,總是惦記着安祿山,如今這安祿山算是找到了,但是安史之亂,除了安祿山之外,不是還有史思明呢嗎?這史思明此刻又在什麼地方?別也和安祿山一樣,是個貌不驚人的小人物吧?看來是自己疏忽了,待薊州城的事情解決後,還要讓覃毅去找到史思明纔是。
按照正史上的記載,這史思明是突厥人,也住在遼東,想到這裡,楊雲楓立刻問路安道:“你認識一個叫史思明的人不?”
路安聞言喃喃地道:“史思明?沒聽說過啊!”
楊雲楓這時暗道,對了史思明是突厥人,自然有突厥名字,可惜自己記不起這史思明的突厥名字了,怪就怪這史思明沒有安祿山出名,搞的自己只記得安祿山,卻忘記了史思明瞭,想到這裡微嘆一聲,隨即心念又一動道:“路安,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朋友麼?”
路安見楊雲楓突然對自己有了興趣了,也滿心奇怪,摸着腦門想了半晌後,這才道:“好像沒什麼朋友了吧?”說着頓了頓,又道:“不過俺有個和俺一起趕車的同行,叫崒幹,姓什麼俺倒是記不得了,不過也有一年多沒見過了……”
楊雲楓聞言心中頓時一動,喃喃道:“崒幹?對,史思明原來的名字就是叫崒幹,絕對沒有錯……”想到這裡,心中暗道:“那麼這路安就的確是安祿山了?不想攪和的大唐大亂的兩個罪魁禍首,竟然都是趕車的?是歷史記載有問題,還是因爲老子來了這裡之後歷史發生了變化?”楊雲楓也不敢肯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亂就是安祿山,而那趕車的崒幹就是史思明沒有錯了!
衛墨與奧蘭鬱也發現了楊雲楓自從在狹谷中聽到路安的胡名後,就有點反常了,心中都暗暗詫異,楊雲楓不說,自己又不好問什麼。
不時聽見車伕道:“四位,前面就是薊州城了!”
楊雲楓聞言立刻讓車伕停車,隨即四人下車,看着前方不遠處,薊州城的城市已經隱約可以看見,但是爲何沒有見到契丹人的兵馬呢?而且也沒有聽到任何戰鬥的動靜,莫非此時的薊州城已經淪陷了?
楊雲楓立刻問車伕道:“你這幾日可聽到薊州城有什麼動靜?”
那車伕連忙道:“昨日清晨曾經聽到有號角的聲音,不過到下午的時候就再無動靜了!”
楊雲楓聞言心中暗道,莫非契丹人就如此驍勇善戰,只是半日就攻下了薊州城?想着連忙打發了車伕,隨即對奧蘭鬱道:“奧姑娘,有勞你先去薊州城下看一眼,打探一番!”
奧蘭鬱聞言也不多說,立刻直奔薊州城而去,楊雲楓隨即對衛墨道:“衛小姐,你就負責去四面的樹林中看看有什麼情況吧!”衛墨聞言也拱手而去。
楊雲楓找了一顆樹,坐在地上,沉吟道:“這薊州城即便無兵抵抗,光是靠城防,也不可能半日就淪陷吧?”想着看了一眼路安,心中一嘆,這歷史真是越來越亂七八糟了,看這路安老實巴交的樣子,怎麼也無法和那個安祿山聯繫起來,想着又是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