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看了武惠妃沒有說話,他此刻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想法,剛纔的一幕也許自己猜錯了,與楊玉瑛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武惠妃安排的?不過這也只能猜測罷了,此刻看來這完全就是女人們的一場宮心計了,自己不過是她們之間爭鬥的一個橋樑罷了,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暫且躲開,這時楊雲楓想起了孔夫子的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楊雲楓想到這裡,立刻對武惠妃拱手道:“聽聞惠妃娘娘明日就要與皇上回京了,微臣在這裡先向娘娘辭行了!”
武惠妃聞言微微一笑,知道楊雲楓是故意避開話題,也不追問,連忙笑道:“多謝楊大人了,來遼城這幾日,還沒好好與楊大人你說過話,明日本宮也就要離開遼城了,今日就由本宮做東,請楊大人喝一盅如何?”
楊雲楓聞言連忙拱手道:“微臣不敢,還是讓微臣做東,爲娘娘踐行!”
武惠妃微微一笑道:“誰做東不成問題,楊大人賞臉就好!昔日楊大人在蜀中對小兒李琦諸多照顧,此恩此德,本宮還未及好好感謝楊大人呢!”
楊雲楓連道豈敢,隨即見路道旁有一間酒樓,連忙道:“不如就這間吧!”見武惠妃沒有意見,立刻領着武惠妃走進了客棧,同老闆要了二樓的一個雅座。
楊雲楓與武惠妃都坐下後,武惠妃這才笑道:“楊大人……”還沒說完,立刻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隨即示意丫鬟走遠後,這才繼續道:“楊大人,前幾日本宮和你說的話,希望楊大人你莫要往心裡去纔是……”
楊雲楓聞言故作詫異道:“前幾日?前幾日娘娘和微臣說過什麼了?”
武惠妃聞言笑道:“楊大人如此心胸,本宮着實佩服,本宮此生最敬佩兩種人,一種就是有才華的人,一種就是有度量的人,楊大人兩者兼具,本宮着實欽佩!”
楊雲楓連忙拱手道:“娘娘謬讚了!微臣豈敢受?”
這時店家將酒菜上來,武惠妃連忙拿起酒壺要給楊雲楓斟酒,楊雲楓則是連忙起身,道:“微臣不敢!還是讓微臣來吧!”說着連忙接過武惠妃手中的酒壺,給武惠妃斟酒,伸手之時觸及了武惠妃的玉手,武惠妃面色一動,卻沒有阻止。
楊雲楓爲武惠妃斟滿酒後,這才坐下,卻聽武惠妃這時道:“楊大人,明日本宮就要回京,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楊大人,今日本宮有幾句心裡話,想和楊大人你說說!”
楊雲楓聞言連聲道:“娘娘太客氣了,娘娘有話儘管吩咐就是了!”
武惠妃這時端起酒杯,對楊雲楓道:“不管如何,本宮先敬楊大人一杯!”說着將酒水一飲而盡。
楊雲楓也只好將酒喝盡,連忙又起身給武惠妃斟滿,這時卻見武惠妃微微一笑,道:“楊大人,其實女人到了本宮這個年紀,無非就是圖一個安穩,本宮跟着皇上也有十多年了,也有兩個兒子了,楊大人你此刻年紀尚小,也許體會不到!”
楊雲楓沒聽明白武惠妃的意思,不過覺得武惠妃似乎話中有話,卻聽武惠妃這時繼續道:“楊大人也知道,皇上如今已經年邁了,而本宮也已經青春不再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地位和兒子的前途,之前本宮之所以那麼對你說話,就是擔心楊玉瑛有一日搶了本宮的地位!不瞞楊大人你說,這宮裡的生活,並非想的那般好,本宮有幸德皇上恩寵,而其他那些早被皇上忘記的女人,在宮裡過的是什麼日子,本宮豈會不知?本宮不想自己有朝一日和她們一般,你能明白麼?”
楊雲楓這時微微一笑道:“娘娘如今正是春華正茂之季,如何可以說青春不在了?宮裡的生活如何,微臣不知,但是可以想象得出來,皇上後宮佳麗無數,而皇上偏偏只有一個,又豈能顧及得全面,有人歡笑有人愁,也是在所難免,所以娘娘如此想,如此做,微臣感同身受,一點也不覺得奇怪,設身處地爲娘娘想,娘娘也根本沒有做錯!”
武惠妃聽楊雲楓這麼一說,立刻微微一笑,她沒想到楊雲楓能明白自己的心境,連忙道:“楊大人能設身處地的爲本宮想,本宮實在感激!”說着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也說不出來,好像是那種找到了知音一樣的懵懂之感,畢竟自己在宮裡待了十幾年,一直以來面對的男人只有李隆基一人,而李隆基又大自己幾十歲,自己能得到李隆基的恩寵,完全就是自己仗着年輕和察言觀色,而且一切都順着李隆基如意的事去做,喜歡的話去說,這麼多年已經快失去自我了,今日也不知道爲何會對楊雲楓說出心裡憋了很久的話。
楊雲楓聞言立刻道:“楊玉瑛那邊微臣已經勸了,不過今日既然娘娘已經對微臣說了這些,微臣對娘娘也就不藏着了,其實今日皇上已經讓微臣去找楊玉瑛提及想讓她進宮的事了!娘娘是否也知道此事?”
武惠妃微微點了點頭,道:“皇上事先也徵求過我的意思,問本宮是否介意!皇上這句話問的真是奇怪,作爲一個女人,又豈會不介意呢?但是本宮又豈能在皇上面前如此說?自然是要表現的大度一點,誰叫本宮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而是當今皇上呢!”說到這裡,不由自主的一嘆。
楊雲楓聽武惠妃說的極是幽怨,也能明白武惠妃的苦處,本來自己對這武惠妃並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什麼惡感,但是聽武惠妃說出這麼一番話,可謂是對自己掏心挖肺了,自己對她立刻對了幾分同情,這倒不是全爲了武惠妃,而是楊雲楓從武惠妃身上看到了自己身邊女人的影子,自己身邊的女人此時也不在少數了,真正大度的女人有幾個?所以楊玉瑛、楊玉環這般表現,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而像李穎,宗露那般大度的女人,世間只怕也是不多了。
換一句話說,也就是楊雲楓此刻設身處地想的不僅僅是武惠妃,而是大多數女人,女人自古以來都是弱勢羣體,是需要男人保護的對象,向武則天那樣的女人,也是幾千年就出了這麼一個,這也讓楊雲楓更加覺得自己身邊的女人是何其的偉大,而自己似乎對他們的好,遠遠不及她們對自己的好,讓楊雲楓心中頓時多了一份愧疚之心。
武惠妃見楊雲楓沒有說話,一副沉思之狀,這時又道:“楊大人身邊女人也不少,定然也沒少讓楊大人揪心吧?剛纔街上的那一幕,本宮也看見了……”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這麼聽武惠妃說話,似乎剛纔的事與她無關,那麼既然與武惠妃無關,又與楊玉瑛無關,那麼此事應該就是個巧合了?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楊雲楓想着立刻微微一笑道:“倒是讓娘娘見笑了!”
武惠妃連忙道:“哪裡,楊大人儀表堂堂,一表人才,而且又是朝廷二品大員,年輕有爲,自然會有女子喜歡,本宮若是再年輕十幾歲,只怕也會……”說到這裡臉上一紅,心中暗道,今日自己這是怎麼了,盡說這些漫無邊際且又犯忌諱的話?
楊雲楓也聽出了武惠妃說話有失,這時再見武惠妃雙頰微紅,完全就不像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更像是一個懷春的少女模樣,心中不禁一動,連忙岔開話題道:“娘娘,明日就要回京了,這次遼城之行應該很是辛苦吧?”
武惠妃自然知道楊雲楓是爲了避免自己尷尬,這才岔開了話,心存感激地衝着楊雲楓微微一笑,連忙道:“哦,不辛苦,一直聽聞遼東苦寒,若不是親自來這麼一趟,永遠不會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本宮在這也就是呆了幾天而已,就已經快受不了這裡的寒風刺骨了,而楊大人卻在這裡呆了幾個月,倒是楊大人你很是辛苦纔是……”說着端起酒杯道:“來,這杯酒本宮就替皇上,替遼東百姓,敬楊大人!”
楊雲楓聞言連忙端起酒杯,與武惠妃同飲了一杯,武惠妃這時瞥了一眼楊雲楓,心中不知道爲何總是撲通亂跳,突然想起了那日自己出門時被楊雲楓抱着的時候,臉上頓時又是一紅,暗罵自己今日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儘想這些事,這楊雲楓相貌雖然英俊,身形也很是魁梧,但是畢竟是比自己小了十餘歲的後生了,況且自己此刻是皇上的女人,如何會有這種想方法?
其實武惠妃自己也許明白,只是一時沒有想到罷了,如今李隆基年紀老邁,而武惠妃自己卻是風華正茂的年月,李隆基近年內又過於沉迷樂曲歌舞,這次若不是自己邀寵,想要藉着私訪之時,多餘李隆基親近,只怕這李隆基也快忘記自己了,加上李隆基近來又看上了楊玉瑛,使得武惠妃感覺自己的地位越來越難保了,而自己所缺少的卻不僅僅是地位的安全感,而是一個男人的疼愛,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疼愛,而這正是李隆基所缺少的,也許對於李隆基來說,他作爲一個皇帝,心中也許根本就沒有愛,他能恩寵你,那是因爲你年輕美貌,一旦風化不再,人老珠黃,那就什麼都沒有了,加上李隆基歲數大了,男女之事也已經極少貪戀,而武惠妃自己又是虎狼之年,如何能忍受?
楊雲楓見武惠妃喝完酒後,臉上又紅了一些,心中又是一動,說實話,這武惠妃也的確是個美人坯子,年過三旬卻在臉上一點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也不知道是駐顏有術,還是天生麗質,完全就像是一個少女,這隻怕也是武惠妃爲何一直得到李隆基恩寵的原因之一吧?
楊雲楓起身給武惠妃斟滿了一杯酒後,這時問道:“微臣在遼東是爲朝廷辦事,也是無法之事,微臣能受皇上重用,那是微臣之福,微臣又何來辛苦啊!”
武惠妃看着楊雲楓,這時道:“楊大人真是謙遜,不過本宮聽聞楊大人未入長安之前,也得罪過不少地方官員,入仕之後,又得罪了不少朝廷權貴,不過都是爲朝廷,爲社稷,本宮一隻以爲楊大人應該是個個子不高,年紀稍長一些的穩重男子纔是,不想見過楊大人後,才知道原來楊大人是這般的年輕!都快與我的瑁而差不多大了!”說道這裡,一聲長嘆道:“可惜瑁兒不爭氣,如今都是一事無成,本宮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了,倒是琦兒還算有點出息,在蜀中也多蒙楊大人協助,他纔有今日之地位,不過他年紀尚輕,有許多事情看不真切,有時候會聽信他人讒言,若是有什麼得罪楊大人的地方,本宮在這裡替他向你賠罪了……”
楊雲楓聽武惠妃這麼說,心中隱隱一動,從武惠妃的話中,楊雲楓可以聽出兩則信息,一就是自己這次差點被李隆基調回京城,也許和武惠妃並沒有參與,二就是武惠妃很看重自己幫助李琦,而且現在說話的口氣當中也能聽出,武惠妃很希望自己能繼續幫李琦。
楊雲楓想着連忙拱手道:“娘娘嚴重了,那只是蜀王殿下天子聰穎,微臣不過是從旁協助罷了,況且蜀王現在身邊有唐顯協助,日後也定能不負娘娘重望!”
武惠妃這時悶哼一聲道:“那個唐顯?本宮很是不喜歡此人!做事木納不懂變通不說,而且轉給我琦兒出餿主意,上次讓琦兒建議皇上在蜀中搞一個什麼新政來着,具體的本宮也記不得了,害得我琦兒被皇上好生罵了一番……不說此人也罷……”說着看向楊雲楓,隨即道:“本宮倒是希望日後,楊大人能繼續多協助蜀王,他還年輕,以後還是要儀仗向楊大人這樣年輕有爲的臣子纔是,畢竟這大唐江山以後還是要交給年輕人的……”
楊雲楓聽武惠妃這話似乎另有深意,表面是讓自己協助李琦,其實是在暗示自己捧李琦爲儲君,自己其實之前也一直這麼努力,而且李琦一直也深受李隆基重視,早就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了,莫非自己不在長安這幾個月,又有了什麼變動不成?
楊雲楓想着連忙拱手道:“微臣不敢,娘娘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一聲就是了,微臣定然竭盡全力,爲娘娘分憂!”
武惠妃聞言立刻笑道:“有楊大人這句話,本宮也就放心了……”說着又端起酒杯,與楊雲楓喝了一杯後,這才道:“本宮量淺,不甚酒力,楊大人自便就是了!”
楊雲楓見武惠妃臉上又紅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當真不甚酒力,不過看上卻卻格外的賞心悅目,畢竟美女人人愛看,更何況這個美女還是皇上的女人,而且比自己大足足十餘歲,楊雲楓看來確實另有一番風味。
楊雲楓微微一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娘娘,天色不早,不如我們回慶東樓吧,皇上不見娘娘,定然也會擔心!到時候若是怪罪下來,只怕微臣也擔待不起!”
武惠妃也轉頭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卻突然涌起了一絲失望之色,這時看向楊雲楓,嘆道:“早知楊大人是如此人物,本宮早就與大人一見了,但是此刻在遼東苦寒之地,如此小聚,實在不歡,他日楊大人回京,本宮定然再請大人……”
武惠妃本想說再請楊雲楓喝酒,但是一想一旦回了長安,自己在宮裡,哪裡還有出宮的機會?即便是有機會出宮,若是被他人知道,自己後宮之人私會臣子,只怕也會惹人非議,想到這裡,又是一聲長嘆。
楊雲楓也聽出了武惠妃的意思,連忙起身拱手道:“娘娘厚愛,微臣莫不敢相望,微臣回京後,定然會與公主一起進宮拜見娘娘!”
武惠妃聽楊雲楓提及了李穎,心中一動,連忙笑道:“是啊,到時候楊大人回宮,本宮也可以去駙馬府去看望楊大人……當然了,還有公主!”說着也站起身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楊雲楓一眼,心中不禁又是一陣失落,竟涌起了一陣酸意,還有一份羨慕李穎之心。
這時丫鬟走來,攙扶住武惠妃,楊雲楓連忙道:“娘娘慢走,明日只怕微臣無暇相送,今日就提前向娘娘拜別了!”
武惠妃看着楊雲楓良久之後,這才心中一嘆,嘴上對楊雲楓道:“楊大人有心就好,人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楊大人的心意本宮心領就是了!”說着轉頭對身邊的丫鬟道:“回去吧!”
丫鬟攙扶着武惠妃下了樓去,武惠妃不時回頭看一眼楊雲楓,卻見昂堂七尺的楊雲楓站在樓上,一副淡定悠閒之狀,好不瀟灑,又不禁想起了前日楊雲楓抱着自己的事,心中只能一嘆了之。
楊雲楓待武惠妃出了酒樓,看着武惠妃上了轎子走遠後,這才結了酒賬,獨自一人向慶東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