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殺守衛聞言立刻飛身過去,將蜷身在廢墟之中的李承訓從亂石中拖出,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藥丸向他口中塞入,不想卻被一聲暴喝給制止。
“那藥不夠烈!來這個!”藥色和尚突然出現,後面跟着表情癡呆的毒娘子。
毒娘子去給賈夫人紅袖下毒,騙藥色和尚前去解毒,並在一旁窺伺,見機行事,總之儘量拖延這和尚迴轉的時間。現在看來,她已盡了最大努力,且失手被擒。
“這小子就是那日在少林傷我的人,嘿嘿,老衲報仇十年不晚,讓你嚐嚐“五轉斷魂丹”的味道。”說着,這和尚把一枚赤紅丹藥納入李承訓口中。
李承訓雙眼緊閉,卻並未昏迷,正煎熬於自身經脈斷裂之苦,對外間物事已全無知覺。
竇紅娘沒有抵抗,她也無需抵抗,她已和劉黑闞一樣,感覺到內力逐漸消失,無以爲繼,如何還能抵得過那些如狼似虎的清除衛?何況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藥色和尚。
她暗示楚雲飛也不要動手,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是生是死,或許寄於一身。
李承訓、竇紅娘、劉黑闞和毒娘子就這樣毫無反抗地被帶到地牢最裡層的水牢,關在鐵籠中,由於他們都已被下藥失去了內功,此刻便如待宰的羔羊。
劉黑闞內心羞憤交加,悔恨當初沒有與紅娘和李承訓好好謀劃,如今落得個全軍覆沒,折了兄弟不說,更連累了自己老兄弟唯一的餘脈。
“紅丫頭,都怪黑叔叔大意!”劉黑闞這個硬挺挺的漢子,此刻卻飽含歉意。
“黑叔叔!不能怪你,只怪賈維太過陰險,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竇紅娘出言安慰道:“現在,希望皇門四鷹能鬥敗賈維。”
就在竇紅娘跟隨劉黑闞啓程之時,她收到了金鷹捎來的信息,說是無憂已然拿上承影劍,與皇門四鷹匯合到一處,不日即將到達晉州,而她給他們回了信。
話雖這樣說,劉黑闞心中卻不以爲然,他認爲朝廷的勢力有用的話,暗影門也不會越來越猖獗,何況那四隻鷹的功夫,根本就無法與賈維抗衡,“哎!”他長嘆一聲便不再言語。
竇紅娘見對面鐵籠中的毒娘子已恢復常態,不再癡癡呆呆,便柔聲道:“小月,你沒事兒吧?”
“阿姐,我沒事兒,咱們都讓那小子給害了!”毒娘子狠狠地盯着旁邊鐵籠中,正擺出各種奇怪姿勢的李承訓,“沒那本事,還胡亂安排,我也是笨,居然信他!”
竇紅娘安慰道:“小月,不能怪他,他盡力了,這些日子你還好吧!”
毒娘子收回目光,愁容滿面地看着竇紅娘,“阿姐,我還是老樣子,只是擔心楚大哥。”
“楚大哥也是因爲我的事情被牽連的,可現在卻無法救他。”竇紅娘神色一黯,卻是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纔好。
說罷,她又把目光移到李承訓身上,“小月,你知道被賈維打傷的人,會怎樣嗎?”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只是看他在鐵籠內掙扎,自己的心如被撕裂一般,陣陣抽搐。
毒娘子面露不解地道:“被賈維純陽掌打中的人,都是立時斃命,他現在還能動,也算是奇蹟了。”隨即,她神色一暗,補充說:“不過,他服了老賊禿的五轉斷魂丹,怕是求生難,求死更難了。”
“怎麼?這麼嚴重?”竇紅娘單聽這藥丸的名字,便已心中惴惴,一聽毒娘子的話,立時心情更加沉重。
毒娘子面沉似水,幽幽道“五轉斷魂丹,是賊禿用毒蛇、毒蠍等十種有毒之物,煉製而成,性屬陽,侵蝕人體血脈經絡,共五重,分別爲酸、脹、痳、疼、癢,特別是最後這一重癢,常令傷者自己撓出心肝纔算作罷。而且無解藥。”
竇紅娘腦袋嗡嗡直響,眼前發虛,身體發晃, “咔”的一聲跌倒在鐵籠中。
“阿姐,你怎麼了?”毒娘子手抓鐵楞,急忙詢問。
“沒……沒事”,竇紅娘縱是鐵骨錚錚的女漢子,此刻也忍不住流下淚來,轉頭望向李承訓,哽咽道“他是阿姐的朋友,一路上幫我良多,如今眼看是活不得了,心裡自然難受。”
此刻,李承訓體內經脈間聚集了大量真氣,一股是被回震體內的易筋經勁力,一股是賈維打入的陰陽真氣,這兩股真氣在他體內兀自爭鬥不休。
《易筋經》乃武學鼻祖,博大精深,匯納百川,無論何種真氣都可被其吸納消融,不會產生牴觸。所以,只要他調理得當,順勢疏導,就可以將真氣化爲己用,假以時日,不僅會徹底康復,還會功力大增,但這過程中不能讓經脈中的浩瀚真氣失控便,否則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危及生命。
因此,李承訓雖感覺渾身經脈寸寸斷裂,五臟六腑火辣辣的疼痛,但只要不停的變化易筋經十二式來舒緩經脈間阻滯的真氣,便感舒服。
就在他按部就班的歸攏疏引真氣,循着經脈吸納或者散發,漸入佳境之際,突然全身感覺到一陣酸脹,使他激靈打了個冷戰。
“五轉斷魂丹”的始藥性終於開始發作了,酸、脹、痳、疼、癢,五種感覺輪番襲來。
酸時,他感覺四肢百骸似醉於陳醋之中,酸透了血脈骨髓,筋倒肉酥。
脹時,他會覺得自己每塊肌肉都在變大,撐脹着皮肉,似要爆裂。
麻時,他感覺自己每個毛孔中都有根針,微微抖動,顫得他軟癢無力。
疼時,他感覺就像鋼刀剔着骨頭,針尖扎着指尖,鑽心挖肝一般痛楚。
癢時,他會覺得自己體內,有千百萬只螞蟻,數萬只細腿,在不停地鑽來鑽去,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身體研碎了纔夠解癢。
藥色和尚給他的劑量,不多也不少,總之不會立時死去,便是要這般硬生生地折磨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若在平時,李承訓憑藉易筋經或許還壓制得毒素,但他此刻體內真氣紊亂,正需要靜心調理,而這“五毒”卻趁虛而入,且毒隨脈走,已擴散他全身血脈之中,正把他置身於隨時都可斃命的險地。
五種折磨,五重地獄,輪番襲擊着李承訓的大腦神經,他要崩潰了,他不得不加快易筋經十二式的節奏,以緩解疼痛,疏導真氣。
“嗚!”“嗷!” “啊!”
他劇烈的扭動着身體,龍形、虎形、牛形、馬形……易筋經十二式不停變化,口裡吼聲不斷,震得四壁迴音充斥,如瘋子一般,使勁的撞擊着自己的身體。
“不會是瘋了吧!”毒娘子驚恐地問。
竇紅娘見李承訓痛苦地哀嚎,渾身暴起的青筋扭聚如塊,似乎瞬間便會斷裂一般,不由得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泣不成聲。
“轟隆隆”聲響,水牢的石門打開,走進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