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異響,李承訓心中一動:難道有馬匹?他“嗷嗚!”地學了一聲狼叫,他知道草原上狼的威力,一般生物碰到狼羣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果然,這聲狼嚎過後,他立即感到背後有勁風襲來,猛地回身,只見四點雪花迎面撲來,他忙一個蛇形移位躲了開去,隨即便聽到“嘶噓!”入耳,同時聽到四足點地的“踏踏”聲自身邊響起。
他還未來得及回味,又見兩點雪花襲來,這時纔看得清楚,原來是一匹四蹄泛白,通體油黑的馬匹,所以暗夜中只見其蹄,不見之身。“嘿!好!”李承訓心中一喜,這正想着馬匹,馬匹就出現了,真是天意,再一想這馬聽到狼聲而不知躲避,可見其彪悍程度,一定是匹名馬良駒。
當這黑馬再次襲來之時,李承訓輕巧躲過,同時一手搭住馬鬃,翻身騎到馬背之上,“嘿,是匹野馬!”
若是這萬馬莊裡養的馬,必然會有馬鞍,馬鐙,即便是暫時沒在它們身上,但其印記卻是無可磨滅的,而這匹馬身上光滑如練,且力大無窮,幾次顛簸搞得李承訓險些脫手。
野馬桀驁難馴,這匹黑馬更是如此,一邊發狂的咆哮着,一邊用力顛簸跳躍着,試圖把李承訓摔下馬背。
可李承訓哪裡肯放它走?他正在發愁沒有馬匹,好不容易見到一隻,自然死死抓住馬鬃,低伏在馬背上,以千金神力墜之,要收服它。
野馬氣急敗壞,幾番掙扎,始終脫不開背上這人,最後嘶鳴一聲,咆哮狂奔而走。
李承訓見這匹野馬奔跑的方向居然是幽州,心中暗喜,自然由它去了,只是馬背上顛簸劇烈,令他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他便在馬背上用蛇式平衡化解,而手卻是絲毫不鬆脫馬鬃。
天明時分,這馬已是汗流如注,身疲力竭了,它再也沒有力氣摔打李承訓,動作漸漸的慢了下來,而後變成了走動,直至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李承訓見是幽州地界,心中這個樂啊,他昨夜出堡之時已是三更時分,若是尋常馬匹,怕是要跑到第二日正午才能跑到,誰知這馬居然僅用了不足兩個時辰,便跑了百里之距。
如今天色大明,他纔看清這野馬的摸樣。它通體黑緞子一樣,油光放亮,唯有四個馬蹄子部位白得賽雪,它的背長腰短而平直,四肢關節筋腱發育壯實。
“嘿!居然是踢雲烏騅馬”,李承訓一聲讚歎。
踢雲烏騅馬,又叫踏雪烏騅馬,可謂是中原良馬,大唐名將尉遲敬德就有一匹,而更令這匹馬聲名遠播的卻是楚霸王項羽。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口中吟哦着這千古名句,雙手撫摸着這馬的面頰,心中激盪着英雄得一良駒的喜悅。
烏騅馬已然認主,自然平靜溫和,反而挺起脖頸蹭着李承訓的手指。
“好兄弟,從此之後,我叫你大黑吧!”他拍打着馬頸,又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與他親暱了一番,便“咴咴”地說起馬語來。
他在秦嶺大山,憑藉自己的絕頂記憶力練就的百獸之語,可謂令他終身受用無窮,雖不敢說能與一切有情衆生交流,但那些兇猛大獸,或者牛馬家畜,他都有細心研究過。
動物,他們都是有感情,有感覺的,特別是馬。
烏騅馬大黑顯然未料到李承訓居然可以說它們族類的語言,那眼中盡是迷茫,便四足踏地,又“咴咴”地叫了兩聲。
李承訓側耳細聽,而後微微一笑,也“咴咴”地應了兩聲。
這一人一馬,開始是細細低語,後來卻是越說越高,極致最後竟然爭相比較起嘶鳴來。
“哈哈哈!大黑!咱們走”,李承訓與烏騅馬溝通過後,知道它已休息過來,便翻身上忙,也不用抖繮叩鐙,當然,這是野馬,身上也沒有這些東西。
大黑聞令“咴溜溜!”的一聲咆哮,奮蹄狂奔而走。
古代冷兵器時代,馬匹不僅是長途運送工具,還可以保證軍隊快速的追擊、包圍、偷襲和馳援,特別是在草原上,沒有馬簡直是寸步難行。
李承訓若想在草原上稱霸,必須得有一騎神駿,他想着找機會去西域弄幾匹汗血寶馬,可沒想今日撞到了這匹烏騅馬,看來,真是緣分啊!
一人一騎,如離弦之箭,在碧綠的草原上一劃而過,沒有半個時辰,便到李承訓的目的地。
“大黑!山下等我!”李承訓拍了拍烏騅馬的脖頸。
大黑咴咴地叫了幾聲,便走到一處陰涼地,雙目註釋着他。
李承訓微笑示意,而後深吸一口氣,飛步向山上跑去。
他離開汝南公主已經五日,雖知有悟空在旁保護她,當不會有什麼危險,可他心裡始終惴惴不安,這是一份牽掛,越思之,越掛之。
距離他爲公主搭建的小木屋越來越近,李承訓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好似有種要跳出胸膛的感覺,他感覺自己與賈維周璇,生死一念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緊張。
穿進密林,擡頭已然能夠望見那座小木屋,正瞧見悟空百無聊賴地一株大樹上那涼,頓時感覺渾身一鬆。
悟空敏銳,聽見有人入林,立時振奮精神,循聲望去,見是李承訓,便上下牙一呲,“吱吱!”叫了一聲,立即從樹上躍下,直奔他而去。
“噓!”李承訓連忙給這猴子打手勢叫它不要聲張,而此時悟空已然撲到他的懷裡。
“悟空,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和公主的都還好吧!”他去摟抱悟空,卻是未能抓住,而悟空已然攀爬到他的肩上,跳躍起來。
“吱吱!”悟空報了聲平安,算是回答他了。
“走,咱們悄悄的過去,看看公主在做什麼,給她個驚喜!”李承訓說着,也不管肩上悟空,躡手躡腳地奔木屋走去。
到得門口,悟空飛身又縱上屋頂,它知道主人最想和誰纏綿。
就在李承訓悄悄來到門口,準備向內張望之時,那被枝葉覆蓋的木門突然“咣噹”一聲打開,隨即他便聽到一聲清脆的喊聲:“駙馬!”
李承訓見到門內站着亭亭玉立的汝南公主,幾日不見,她竟顯得憔悴瘦弱了,那紅紅的眼圈,分明是飽含着對自己深深地依戀。
“公主!”他迎上前去,一把抱住衝過來的公主,緊緊地摟住她,沒有說話,而是旁若無人地送上了自己長吻。
的確,現在他身旁沒有人,只有一隻猴子。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無憂與這猴子相處久了,她便也能聽出這傢伙的叫聲中那絲對主人歡愉依賴的味道。
良久,二人才分開。
“和我說說,這幾日都是如何過來的?”李承訓抱着溫香暖玉,無比心疼。
“每日不敢出去,只盼着你來接我!”汝南公主剛說完,突然一陣作嘔,忙用手去遮擋嘴巴。
“怎麼了?”李承訓趕緊扶住她,輕輕揉搓她的背部。
“沒事兒,最近總是這樣。”話音未落,她又是一陣乾嘔。
“不會是吃壞了東西吧?”說着,李承訓把她扶到木屋的牀榻上。
“不應該啊,這些日子吃的都是悟空採摘的新鮮水果,喝得是山中的泉水。”汝南公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說道。
李承訓已然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之上,神情越來越凝重,卻忽地展顏一笑,“公主,你,你這是害喜啊,你有了!”
“什麼?”汝南公主也是吃驚非小,一臉驚愕,“你不是說,不是說”。她面色一紅,不好再開口。
李承訓心中明瞭,每次行房,他都採取了一定措施,因爲他知道現在處在顛沛流離的時期,若是公主懷孕,怕是難以很好的安胎。
“這個,總有意外。”李承訓嘿嘿笑道,“無論如何,這是天意,我還是很高興的。”
汝南公主用力捶了他一下,“是啊,又不是你辛苦!”
李承訓向她身旁湊了湊,把她攔腰抱住,與她大概講了自己這五日來發生的事情,最後說道:“本來這次是要接你團聚的,可是現在,你還是回幽州養胎比較好。““我不!“汝南公主突然眼圈一紅,“這些天,我好怕,別讓我再離開你。”說完,她把頭藏在了李承訓懷裡。
李承訓見狀卻是吃了一驚,汝南公主高貴典雅,即便是與自己兩情相悅之時,也始終保持着那種矜持與端莊,何時如此小鳥依人過?他不由得心頭一熱,知道公主這幾日來怕是真的寢食難安。
他撫摸着公主的脊樑心裡盤算開來:若自己在暗影堡的計劃沒有疏漏,倒是能給公主提供一個良好的養胎環境,可是這軍爭之事,瞬息萬變,隨時都可能有突發情況而出現危難,而對於懷有身孕的公主可是會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可是,若把她送到幽州城內託一人家照顧,但是公主必定日夜思念憂慮,提心吊膽,這也不會與他們母子的身體有好處。
對,把她送回皇帝身邊吧,思念至此,李承訓開口道:“公主,不如你先回帝都吧,待我瞭解了草原之事,再去京城看你們母子。”
“我不,”公主依偎在他的懷裡,看也未看他一眼,倔強地道:“反正我是不再離開你。”她何時如此不講道理過?但她心知寧願與他一起吃苦受累,甘冒風險,也好過日夜思念,提心吊膽。
李承訓心思百轉,最後只得嘆氣道:“既如此,咱們一起走吧,我讓無憂她們多多照顧你便是,但你不許再任性!”
公主頓時眉開眼笑,猛地離開他的懷裡,擡頭說道:“我什麼時候任性過?就這一次嗎!”
“有一就有二!”李承訓心中憐愛升騰,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收拾收拾,咱們走吧!”
二人其實也沒什麼要收拾的東西,公主帶了存放換洗衣服的包裹,便在李承訓的攙扶下,來到山下,紅毛猴子悟空自是跟隨在左右,手舞足蹈。
“咴噓!”李承訓雙脣一抖,發出一聲馬鳴,便見一團黑色旋風轉瞬及至。
“呀!踢雲烏騅馬?”汝南公主也是飽讀詩書,自然認得這馬。
“他叫大黑!”李承訓把那馬喚到近前,讓公主觸摸一陣。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是汝南公主因爲有孕在身,便不能騎這沒有馬鞍的烏騅馬,“公主,我來揹你走!”
暗影堡與這裡相距近一百里地,汝南公主怎忍心讓他揹負?可耐不住李承訓執着的堅持,也知道時間緊迫,便只得輕輕伏在了他的背上,一股疼惜與溫暖瞬間涌遍全身。
“公主,悟空,大黑,咱們走了!”李承訓一聲令下,撒腿便跑。
紅毛猴子悟空是達摩神獸,萬獸之王,就在方纔李承訓和公主談話之機,已然把烏騅馬壓服,此刻它猴兒心性大起,騎在馬上跑在李承訓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