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樹林中的火光漸熄只剩下濃濃煙霧向草原深處飄蕩
在這片灰燼的邊緣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三萬餘名官軍參雜期間人手一隻熊熊燃燒的火把這一切把這片區域照射的如同白晝
此時賈維派出去的探馬已然回報過四個方向上都沒有發現叛匪的蹤跡這使他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李承訓肯定是藏在佈滿碳灰的地下
“給我搜”地面仍然滾燙但賈維已經等不及了
一聲令下三萬大軍便開始全部動作起來他們非是那種大規模挖坑而是用尖刺的刀劍或者長矛插入地下探尋是否藏有暗道、暗門甚至一切可疑的跡象
若是覺得哪裡可疑他們就會全力挖掘可惜的是不是挖出一塊堅硬的石頭便是挖出一塊鬆軟的木頭
月光皎潔如練這數十畝的林地已被全部攪動一遍也沒有發現一處暗道更別說李承訓的殘骸
賈維的臉色變得鐵青他不相信李承訓會他的被燒得連渣子都不剩他知道定是這傢伙又一次巧妙的逃了儘管他不清楚對方是如何從他眼皮底下逃的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再一次失敗了
他怒氣憋悶於心甚至不想開口講一句話翻身上馬一勒馬頭想着來路奔馳而去
主帥的意思很明顯殺狼四虎和一衆將領心領神會立即招呼部下上馬緊隨賈維而去
“將軍這馬車”臨走前一名兵士問他的頭領校尉金甲
動物怕火因此那瘦馬拖着的馬車躲在遠遠的地方此刻部隊開拔這纔有人想起這茬兒
已然上馬的金甲微一沉吟“算了這瘦馬軍中無用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大軍鐵流滾滾而動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夜風陣陣依然未能帶走這裡全部的碳木燒灼的味道
那瘦馬好似也感覺到危險的消失而顯得輕鬆起來踏着步伐低聲鳴叫着
“撲通”這瘦馬突然下了個蛋不是馬車板地下突然掉下個東西
這是個人漆黑的夜色中他久久未動
好半天過後才見他從那車底下蹭出來而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所有這一切他都不是藉助雙手來完成的
因爲他的那雙手好似與小臂和大臂都粘貼在一起只能那樣死死地捲曲在胸前並且不停的抖動着
這人正是李承訓他是趴在車板下時間太久了而導致肌肉痙攣麻痹甚至失靈縱然有百獸拳的柔韌身體有天生巨力來抓牢車底板可他畢竟是人而且是剛從子母劍陣中拼殺出來全身傷痕累累的人能堅持到如此時候已經是奇蹟了
這是奇蹟也是機變更是僥倖
樹林之中雖有遮擋但根本擋不住數萬大軍的搜查因此李承訓果斷地選擇藏在車底而他的這一設想並非是開始便有的而而是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之時臨時起意的
“車底藏身”這招滿天過海的計策並非是哪裡都適用的試想假設他在空曠的草原上突施此計那追上來的官兵一定會對他無緣無故的消失而起疑心必會砸碎了馬車一探究竟而有這個樹林作爲掩護便能極大的提高這個計策的成功率
樹林的出現會令人慣性思維想到他逃入林中必會急切地對樹林展開搜索從而忽略了馬車的存在其實這個時候是李承訓逃跑的最佳時機但這馬車被裹攜在官軍之中使他無法趁人不備逃走因此只能是硬着頭皮等待
但這樣一來便存在兩個風險其一是賈維在搜不到他時會想到掀開馬車看看其二是賈維在撤離時命人把馬車丟人火中燒掉這兩種情況任一發生那他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兒
所以他是幸運的
李承訓一腳踢碎了車轅而後“猿躍”挺身跳到那瘦馬背上
那瘦馬“咴啾”數聲鳴叫似也在慶祝身後的枷鎖負累被破除
“跟我走吧”李承訓低低的自語着他的雙手仍然無法打開便晃動身體把馬繮纏繞在自己的雙臂之上最終把自己的身體已然貼到馬背之上而後雙腿一夾馬腹縱馬向北奔去
回軍的途中賈維想不通李承訓是如何從他眼皮下逃走的再詢問過銅臂和鐵鞋得知李承訓等人從幽州殺出的經過後便開始回放整個事件希望能找出李承訓逃走的那個空檔
殺狼四虎見大都督賈維顯現出從未有過的凝重心下驚懼他們也在回想整個事情的經過只有在白將軍出城前後他們暫時失去了李承訓的蹤影可後來明明追上了李承訓他們確定無疑並且是一直鎖定着目標直到抵達樹林怎麼可能這人就憑空不見了呢
這是他們第一次與李承訓交手已深深感受到了此人的悍勇與機智心中着實佩服
“停”賈維突然一聲爆喝蹬住馬繮他身後那些急速奔跑的兵士也全都急忙收緊繮繩惹得萬馬唏噓嘶鳴
“大都督”殺狼四虎縱馬越衆而出
“那馬車”賈維神情猙獰說完之後立即勒馬回頭他一步步的推演計算實在是不知道破綻在何處終於想起那個不起眼的破馬車了
雖然此刻回去已然毫無用處但他還是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推測
李承訓騎着瘦馬一路狂奔但這馬奔跑的速度不是狂快而是狂慢這也怪不得瘦馬人家也是一天滴水未沾不眠不休還要拖着這大車箱繼續奔跑
他不敢大意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賈維回過神來便會想起那馬車的可疑人家那馬可都是千挑萬選的一等戰馬自己的瘦馬在人家眼裡就是蝸牛一般
這時他不禁感嘆若是自己的踢雲烏錐馬在身邊該多好怕是此刻已回到大青山了
天色將明一切將大白於天地之間這渾身是血的李承訓將會非常的惹人扎眼
可這個時候瘦馬罷工了它累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唯一能看出它還活着的標誌是它那起伏不斷的胸膛
“馬老弟累了就別走了”李承訓用他那仍然無法伸直的右手輕輕地撫摸了瘦馬一下算是對他這位生死與共朋友的感謝
他不敢耽擱急速大青山的方向跑去草原與沙漠或者海洋一樣在期間很難辨別方向好在他記得大青山在旭日升起的方向便奔着朝陽而去
賈維率兵回到焦林果然見到碎裂於地的車轅而那瘦馬卻不見了蹤影
“李無名”賈維從嘴裡狠狠地咬出三個字來
他感受到了奇恥大辱他恨自己思慮萬千竟然忽略了這架馬車更恨李承訓思維機敏又一次從他手上溜走
“金甲鐵鞋”他陰沉着臉低聲道“你二人點齊五千人馬立刻去豹子林駐紮”
賈維既知劫走耶律父子的是“餓老虎”再聽說那人會百獸拳心知是李承訓無疑他突然想到最近在草原上炙手可熱的楊有道便懷疑這是否又是李承訓的化名
“喏”金甲和鐵鞋齊聲應諾但他們並未立即離去在等待賈維的下一步指示
“到豹子林後暫時按兵不動派出探子去把大青山楊有道的底給我摸出來”
“喏”見賈維再無命令二人這纔回到本部軍中點選軍馬呼嘯而去
殺狼隊是賈維試煉的軍種個個都習武那子母劍大陣便是殺狼隊的絕殺之一目前僅有一萬人馬由四名隊長各領兵兩千五百人
草原之上一覽無餘因此一個步履蹣跚勉力奔跑的人很容易被發現李承訓已經顧不得這許多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回大青山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甚至他用勁力封堵住的傷口穴道都已經重新崩開鮮血滴淌使他看起來像是一個血人在碧綠的草原上留下了一條血線
還有多少血可以流爲何不止住穴道在走哪怕是用布條用草泥都可以緩解傷口的血流但他已經不清楚該做這些事情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回大青山
李承訓的腦袋再次的眩暈起來想是光線太強又或是天氣太熱或許是氣血耗盡一種迷失孤獨遲鈍麻木的感覺一齊襲來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變得模糊所有的思想都已經遠離他剩下的只是一個念頭:回到大青山還在苦苦地支撐他機械的在草原上奔跑
“那是豹子林嗎”
迷迷糊糊的李承訓終於看到前方有一片林地雖然眼前那片綠色之中夾雜着許多紅彤彤的東西但畢竟是看見了林木
他努力掙扎着一步步向林地而去就算有人馬在他身邊停下向他呼喊與他說話他也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隻有那片林子那片血紅和回到大青山
“過了林子就到大青山了”他仍然喃喃自語努力的向前走可是身體被人拉住甚至被人扛到了馬上他依然在甩動着四肢要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