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有事嗎.”此時門外有衛士聽到屋內響動.出言相問.
“沒事.好生看守.”說話的並不是張亮.他已經被嚇傻了.是李承訓模擬他的聲音.
“你是誰.”那蒙面人靠在牆上.左臂扶着右臂.顯然他的右臂廢了.從其顫動的話音中.能明顯感覺到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疼痛.
“你又是誰.”李承訓一步步向他逼近.方纔他是下了重手的.直接以易筋經內勁攪斷了對方手臂上的經脈.
“這是易筋經.你是李無名.”那蒙面人倒是好見識.也是.畢竟李承訓處置大牛的手段在江湖上已經傳開.
“不錯.那你又是誰.”李承訓走到這人的跟前.與他咫尺相對.“說你是誰.受何人指使.我便放你走.”
那蒙面人瞠目瞪着他.面上絲毫沒有恐懼之色.對於李承訓的話充耳不聞.只是這樣靠牆站着.看着他.
“那好吧.受不住的時候.說一聲.”李承訓聽說.是這人將張亮的皮剝了.才使得張亮如此懼怕此人.想來如此狠辣之人.也非是什麼善類.因此他打算以酷刑逼供.
“嗯.”但當他搭住那人脈門時.他發現其已經沒有了脈搏跳動.隨即他連忙掐按這人的主動脈.證實這人的確是死了.
他扯下這人蒙在臉上的面巾.發現其嘴角有抹黑色液體流出.看來他是咬碎了原本藏在口中的毒藥而亡.
李承訓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是個什麼樣的組織.行事如此決絕.他們與張亮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這事兒牽扯到夏家或者自己嗎.
黑衣人已死.所有這一切便只能着落在張亮身上.於是他鬆脫了這人的身子.轉而來到張亮面前.蹲下身來.“鄖國公.就這點兒出息.”
鄖國公張亮胸口發滯.茫然的看向李承訓.“你.你是隱.隱王爺.”
他雖然被嚇得不輕.可並不是真傻.恐懼可以使他放棄尊嚴.但求生的本能依舊能令他頭腦保持清醒.他方纔清楚的聽得那特使道出了李無名的名號.
“不錯.是我.又能怎樣.”李承訓也沒有必要再隱藏.他的事蹟無論在江湖.還是朝堂.可以說人盡皆知.
“隱王爺.啊.隱王爺.”那張亮竟然哭了.淚珠豆大.嘩啦嘩啦流了下來.
李承訓有點不適應了.這哪是哪啊.想這張亮與自己非親非故.怎麼好似見到親人.遇到故舊一般.
張亮始終是跌坐在地上.渾身包裹嚴實.只有雙眼露出.雖看不出其面色.但想來定是一臉的懇切.只見其揮舞着硬邦邦的胳膊.擺正了身子.就要給李承訓叩頭.
“別給我耍怪.這人已經死了.現在我就把他帶走.掛到你都督府門樓上.之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
李承訓有意嚇唬他.想那張亮很清楚.若那幕後之人知道他的特使死於都督府.張亮可是有嘴說不清的.
“別.別.看在咱們同殿爲臣的份上.隱王爺.您一定要救我性命啊.”張亮真是梆梆的叩起頭來.
“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李承訓大馬金刀的坐在牀頭.看着地上的張亮.似笑非笑.
現在屋內漆黑一片.張亮自然看不到李承訓的表情.但他能感知對方身上那份輕鬆與篤定.“隱王爺.您的意思是.”
“鄖國公.您說呢.”李承訓相信張亮是聰明而奸詐的.能夠領悟他的意思.這比直白的與他說出來.更能令對方心悅誠服.
“隱王爺放心.既然亮要祈求您的庇佑.自然會將所有的一切.和盤托出.”聰明人面前.最好不繞彎子.張亮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回答得非常乾脆.
李承訓在朝堂時.敢於李世民耍心眼;在塞外時.居然在大唐側旁建立了隱國;如今在江湖中.又是舉手就斬殺了武功高強的特使.
張亮心裡清楚.也只有這等的厲害角色.纔可以對付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救他於水火之中.
“起來再說吧.”李承訓見不得這堂堂國公對自己如此低三下四.
“不.不.我還是在這兒說的好.”張亮收了跪拜的姿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是.他現在全身包裹嚴實.是站着.坐着都累.還不如賴在地上寬敞.
李承訓見他執意不肯起來.也便隨他去了.他更加關注的是張亮爲何會受傷.以及其背後的神秘人.到底是什麼人.
張亮對於那所謂的“主人”.既恨且怕.無奈對方行事太過神秘、卑劣.他縱是堂堂國公也是無可奈何.防不勝防.如今找到了李承訓這棵救命稻草.他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講述了起來.
這事兒還要從今年年初說起.那時張亮剛被派來洛州做都督.臨行前.侯君集來看望他.問道:“鄖國公怎麼會遭到排擠.”
張亮反譏道:“如果因爲公務在外做官就是遭到排擠.那麼誰纔是最冤枉的.”其實他是在暗指侯君集滅高昌國後.反而被李世民囚禁的事情.
其時.侯君集滅高昌後.在未奏請李世民的情況將一些沒有罪的人發配.又私自將高昌國寶物據爲己有.手下將士們知道後也開始盜取金銀珠寶.侯君集害怕自己做的醜事被揭發.於是不敢治將士們的罪.
班師回朝後司法官將侯君集下獄.但中書郎岑文本以爲侯君集是功臣大將.不能輕加屈辱.於是上書李世民請求將侯君集釋放.皇帝也是惜其才.這才釋放了他.但卻對其一頓訓斥.
侯君集自以爲立下大功卻因爲貪財而被囚禁.感到非常不快.恰在此時.太子李承乾擔心自己太子之位被廢.便着意拉攏侯君集.打算圖謀不軌.而侯君集當年曾輔佐太宗皇帝發動玄武門之變.可以說得到過甜頭.便也是有意慫恿李承訓謀反.二人一拍即合.
他那時去密會張亮.正是去遊說其造反.而張亮的態度呢.
張亮絕非善類.他既沒有表示贊成.也沒有表示反對.他既知道謀反的風險.也知道政變成功後的好處.於是他表示要考慮考慮.但保證這事兒不會外傳.
侯君集對謀反非常有經驗.所有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而張亮對這一切冷眼旁觀.覺得其謀反成事的可能性很大.因爲侯君集有兵權.在軍中威望巨大.其女婿賀蘭楚石在東宮任職.況且其要擁護的是太子.這皇位本來就該是太子的.按說也算不得謀反.
洛州與長安不遠.侯君集謀反前幾日.他的秘使幾乎每日都來催促張亮.令其在洛陽舉旗.以爲長安響應.這首唱之功.足夠他的官位更近一步.
張亮耐不住誘惑了.終於答應了侯君集.同時在洛陽展開了佈置.甚至做好了發兵進京.以爲策應的打算.
可就在此時.他的府內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人除了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渾身罩着黑衣.他很明確告訴張亮.“太子與侯君集謀反之事.根本就是他人設置的一個圈套.就等着那二人直接跳進去.你最好是聽我的話.以保性命.”
張亮豈肯受他威脅.但在自己的臥房之內.除了自己的第七房小妾.並無護衛在側.他不得不假裝妥協.打算將其哄騙出去.再好動手.
“英雄.不如咱們出去再說.”張亮一邊慌亂穿衣.一邊說道.
“主人要留你一條狗命.你別不知好歹.現在你最好連夜去帝都向皇帝告密侯君集謀反之事.以洗清你這些日子來的所做作爲.你好自爲之吧.”
這人說完.便又破門而出.當張亮追出來時.已尋不到那人的蹤影.而守衛在他門口的兩名衛士.已是身體僵直.死去多時.
再次回到房中.張亮不得不猶豫了.這人來無影去無蹤.肯定不是***的人.那會是什麼人呢.他爲什麼要救自己.是救自己.還是要害太子和君集呢.
他腦中煩亂.糾結了一夜.及至天明時分.平白多出了數根白髮.他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明哲保身.
既然有人暗中警告於他.說明謀反一事已非是隱秘.那人肯定不是太子一黨.無論其是與太子.或者侯君集有仇.勢必要破壞謀反之事.那謀反必定難以成功.而自己已經與那二人綁縛在一起.一旦事情敗露.勢必難辭其咎.爲今之計.也只有火速進京告密.以證自己的清白.那黑衣人之言.的確是救命良藥.
思慮清楚.張亮已是驚得一身冷汗.他連忙換裝.匆忙從後門而出.不顧一切的單騎奔往帝都.臨行前.他特別囑咐親信將領.沒有他的面命.誰人也不得動洛州的一兵一卒.
他趕到皇宮之時已是深夜.本想冒着驚擾聖駕的危險獨闖宮門.可又恐太**內的耳目聞悉.思來想去.還是按捺到了天亮.這才混着早朝的羣臣進入了皇宮.不過他沒有去大殿早朝.而是直接去了偏殿等待帝王散朝.
李世民散朝之後.聽過老太監迪喜的回報.便匆匆趕到甘露殿.果見張亮等在那裡.便問他因何沒有奉召.竟敢私自進京.
張亮大禮參拜過後.急忙說出了侯君集謀反一事.最後補充道:“臣已經加緊操練洛州之兵.一旦帝都有變.即刻動身勤王護駕.”
然而.李世民卻輕描淡寫地道:“你和君集都是功臣.謀反之事.君集只告訴給了你一個人.到時候他死不認賬.朕也拿他沒辦法.”
“皇帝.謀反事大.您一探便知啊.”張亮繼續進言.
然而皇帝卻似乎並不打算深談此事.叉開話題.對張亮善加撫慰.並責令他速回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