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大人,據探馬來報,從三原方向有一對數百人的騎兵,打着西域王的旗號,正朝長安城而來。”就在這時候,忽然宣德殿的大門被打開,一個身着深綠官服的人闖了進來,神情極爲緊張。
“什麼?西域王?”其實莫說是他,就是其他人這個時候也是面色一變,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盧承嗣這個時候居然能趕到長安來,這個時候是最關鍵的時候,他這個時候到達長安,恐怕會對長安城產生極其不利的影響,弄不好,諸皇子對皇位的爭奪會提前發生。
“一定要阻止西域王進京。”岑文本面色一變,臉上的從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雙目中精光閃爍,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望着徐世績說道:“封閉長安城門,玄齡,你親自去城牆上,阻止西域王這個時候進京,哼哼,沒有陛下的聖旨,居然貿然返京,這是大罪,難道他西域王想謀反不成?”
“不錯,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西域王進京。”杜如晦也點了點頭道:“他能在這個時候趕回京城,顯然在長安城內有人給他通風報信,恐怕他是知道陛下深陷定襄的時候,就已經在前來長安的路上了。懋功,這個時候就靠你了。”
“報”就在這個時候,又見一個小兵闖了進來,拜倒在地,大聲稟報道:“啓稟幾位大人,上皇領着宗室王爺都出了西門,說是迎接西域王的到來。”
“上皇?”衆人聞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是何人將消息傳給了盧承祖,正是在長安內不管世事的上皇盧昌青,大概除掉他外,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將盧照辭的消息傳到西域去。可是這樣一來,長安城內的情況就更加讓人擔心了。
“也罷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岑文本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來,緩緩地坐了下來,深深的嘆了口氣道:“諸位,準備隨時應變吧”衆人也都垂首不語。盧昌青親自出去迎接,這就表明着長安城內,再也沒有人能阻擋盧承嗣進入長安城了,諸皇子爭奪就在這種情況下開始走向明面化了。
“不過,徐將軍,東宮的長林軍必須納入京師防禦體系,還請將軍速速將長林收入囊中,或者命其移駐到霸上一帶,千萬不能將其放在東宮,否則的話,恐怕不久之後,長安城內就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還是杜如晦冷靜,掃了徐世績一眼,很快就抓住了其中主要問題道:“失去了軍隊,就算有什麼措施,我等也能將損失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
“是,末將這就去。”徐世績掃了岑文本一眼,見岑文本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出了宣德殿,朝不遠處的東宮而去。
東宮,大殿內早就是人聲鼎沸了,盧照辭被人伏擊而失蹤的消息第一時間傳來之後,東宮的僚屬們就紛紛趕到東宮。東宮正殿內,盧承祖端坐在寶座之上,臉頰之上露出一絲潮紅來,雙目通紅,更是有一些忐忑不安的神情來。就是坐在寶座之上,也是一副緊張之色,屁股在寶座上亂動,好像寶座上有刺一樣。那崔仁師也坐在一邊,他乃是太子少傅,又是太子的舅舅,在東宮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大殿內,也只有他端坐在首席之上。只見他閉目而坐,雖然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嘴角旁邊的一點得意之色已經讓他的心情暴露無虞。
“殿下,殿下,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東宮賓客許文輝拱手說道:“這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如今不在朝,更是深陷草原,或許此刻已經駕崩也不可知,爲了大唐的穩定,臣以爲殿下應該速速繼承皇位,以安定人心,穩定朝局。”這個傢伙,爲了得到擁立從龍之功,居然敢咒盧照辭駕崩,此言若是傳到朝廷的那些御史言官們得口中,恐怕早就被口水塗抹給淹死了,哪裡還等到拖到外面去滿門抄斬的。只是這個時候,和許文輝一個心思的人並不在少數,更何況,這些人此刻聚集在這裡,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哪裡還顧忌到這麼多,也沒有說上這麼多。
“住口。”忽然大殿內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衆人擡頭望去,卻見盧承祖雙目通紅,怒視着許文輝說道:“你這個亂臣賊子,父皇是何等英武,豈會陷入草原。你這個無君無父之人,也居然位列此地,來人,給孤拉下去,斬了。”
“殿下,饒命啊,殿下饒命啊”那許文輝哪裡想到自己拍馬屁居然拍到馬蹄子上了。嚇的面色蒼白,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得在那裡求饒,旁邊的東宮僚屬見狀,心中也給跟着變的七上八下,各個都不敢說話,更是不敢求饒。
“慢着。”就在這個時候,大殿內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衆人不由得心中一鬆,更有甚者臉上的喜色都露了出來,這個時候能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崔仁師,這個時候,恐怕也只有他纔有這個資格在盧承祖面前說話。只要他一開口,衆人就知道,許文輝就不會死的,因爲他是崔仁師。
“怎麼。國舅有什麼不同的看法嗎?”果然,盧承祖一見是崔仁師說話,面色雖然還是如同以前的不好看,但是聲音卻是下降了許多,大殿內的氣氛隨之而變,彷彿剛纔是嚴冬,如今變成了春風拂面一番。
“殿下,許大人的話雖然有些大不敬,但是到底是個事實。”崔仁師淡淡的說道:“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陛下神勇蓋世,這是世間公認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此刻陛下要面對是整個突厥百萬計的士兵,陛下若是有精兵在手,自然是不怕這些傢伙,但是可惜的是,陛下此刻手中並沒有多少的兵馬,最多百餘騎兵而已,試問又如何能闖過突厥人的重重封鎖呢?”
“國舅,父皇既然到如今還沒有消息,這就說明父皇還沒有生命危險,想必不久之後就會迴歸長安,不弱現在再等上一段時間吧”盧承祖用期冀的眼神望着崔仁師,言語之中,居然有些祈求的語氣,這在衆人面前彷彿都是不可思議的,但是偏偏在大殿內衆人看來,又是那樣的自然。
“怎麼,太子殿下不相信微臣了嗎?”崔仁師雙眼一亮,一道寒光一閃而沒,淡淡的說道:“這個時候,莫說是長安城,就算是整個大唐王朝,都已經處在混亂之中,更加需要有一位君王來穩定人心,殿下,若是不登基豈不是讓大唐處在險境之中嗎?日後又如何面對先皇的在天之靈呢?更何況,眼前的諸位臣工都是在期盼着殿下繼承皇位,殿下若是推辭,豈不是寒了諸位臣工之心嗎?”
“請殿下早日登基,以祭告先皇在天之靈。”大殿內,以許文輝爲首的東宮臣僚紛紛跪倒在地,大聲歡呼道。聽着這些人的口氣,恐怕在他們的心裡,早就認爲盧照辭已經死在草原中,或者成爲頡利的俘虜了。
“這個,這個?”盧承祖面色一變,望着崔仁師,雙目中盡是畏懼之色,哪裡還敢說話。只能是低下腦袋來。
“請殿下立刻登基。”崔仁師也拜了下來。
“這個?這個?”盧承祖頓時驚惶起來,緩緩地站起身,望着衆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年紀輕輕的他,哪裡遇到過這種事情。
“驃騎大將軍徐世績到。”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怒吼之聲,聲音之中,充滿着一絲殺氣,這種殺氣恐怕不是簡單的勇武之士可以發的出來,只有那種經歷過戰場洗禮的人才能發出這種聲音,纔有這種氣勢。
“徐世績?他怎麼來了?”衆人聞言面色一變,紛紛轉頭朝殿外望去。果見徐世績身着戎裝,腰懸寶劍,在數位將士的護衛帶領下,大踏步的走了過來。
“他怎麼來了?”崔仁師一陣大變,他可不相信徐世績此行也是爲了勸說盧承祖登基稱帝的,心中隱隱對此人的到來,有種不安的感覺。
“大將軍。”盧承祖面色露出欣喜之色,一下子上前走了幾步,就準備出去迎接。
“殿下,你是君,他是臣。應該他前來拜見你纔是。”崔仁師面色鐵青,站起身來,攔住盧承祖,望着徐世績,冷哼道:“來者不善,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徐世績從來沒有進過東宮,這個時候前來,恐怕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哦”盧承祖點了點頭。
“末將徐世績拜見殿下,殿下千歲。”徐世績走進大殿,看也沒有看衆人一眼,而是朝盧承祖拱了拱手說道。
“大將軍?”
“大將軍前來所謂何事?”也不待盧承祖將話說完,一邊的崔仁師聲音陰沉,望着徐世績面色不善的問道。
“末將奉陛下之命,指揮關中、長安的軍隊,東宮長林軍也是在末將的指揮之列,末將前來就是要調遣長林軍,以護衛長安城,特來指揮殿下一聲。”徐世績掃了崔仁師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盧承祖的臉上。
“哦既然這樣,東宮六率就有將軍統領就是了。”盧承祖想也不想就說道。
“且慢”崔仁師見狀,面色一陣大急,趕緊攔住盧承祖道:“殿下,這長林軍是東宮的軍隊,豈能交給一個降臣,殿下,臣聽說李氏仍然有叛逆存在於長安,哼哼,徐將軍可是出了名的對舊主忠心的,這次臣就不敢斷定,徐將軍會對誰忠心了。”
“崔大人,請慎言。”徐世績聞言望着崔仁師,雙眼中噴出怒火來。恨不得將崔仁師活活殺死,這種誅心之言,恐怕也只有崔仁師纔敢說出來。
“慎言,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崔仁師冷笑道。又掃了衆人一眼,笑呵呵的說道:“當年將軍對李密之情,可是傳遍了天下,就是連李淵也是讚歎不已,天知道,這次將軍心中所想的是何人?”
“殿下,臣這次前來只是通知殿下一聲。”徐世績不屑的掃崔仁師一眼,淡淡的對盧承祖說道:“此事不但是經過陛下許可的,同樣也是經過了宣德殿的幾位大學士同意的,至於殿下會不會同意,那就不是臣能決定的事情了。殿下若是沒有什麼事情,臣這就去點齊兵馬了。殿下儘管放心,這些兵馬還是東宮的兵馬,臣只不過是代爲掌管而已,只要等到陛下還朝的時候,這些兵馬自然會還給殿下的。臣先告辭了。”徐世績卻是看都沒有看崔仁師一眼,就朝盧承祖拱了拱手,就朝殿外走去。
“殿下,不能讓他走了。”崔仁師見狀,趕緊對盧承祖說道:“殿下,這東宮六率可是關係到東宮的生死啊不能落入徐世績之手,否則你我就有性命之危啊”
“啊這麼厲害?”盧承祖聞言面色一驚,趕緊從懷裡取出一塊虎符來,丟給崔仁師說道:“舅舅快去,憑藉此虎符,就能指揮東宮六率。”
“虎符?”崔仁師這個時候,哪裡還管這虎符是從何而來,這個時候他的心思就是想着東宮六率,他知道若是沒有這樣的一隻軍隊,就算他再怎麼厲害,恐怕再也不可能獲得成功了,只有利用這隻軍地來掌控長安,甚至將長安城中不服自己的人盡數誅殺,這樣一來,纔有可能逼迫盧照辭退位,才能逼迫盧照辭將皇位以前讓給盧承祖,崔氏才能在其中獲得極大的好處。
“殿下,殿下,上皇領着宗室去了西門,說是西域王已經回到長安了,京中有許多的世家也都去迎接了,甚至連蜀王殿下也去西門迎接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內侍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跪倒在地,大聲的說道。
“盧承嗣?”盧承祖面色一陣大變,在他的眼中,對自己的地位威脅最大的莫過於盧承嗣和盧恪二人,當初好不容易將盧承祖弄到西域去了,這下好了,他西域王居然又回來了,這如何不讓他感到驚訝。
“殿下,不能讓西域王進城。”許文輝聞言大聲喝道:“速速關閉城門,然後聯合宣德殿,以監國的名義將西域王關入大牢,伺機將其誅殺。哼哼,親王若是沒有明詔,是不能回京的,西域王這是在違背聖旨,殿下可以藉此將其殺害。”
“殺了他?不行,不行。”盧承祖聞言搖了搖頭,道:“他是孤的兄長,豈能殺之?去,傳命西域王不得進京,就在城外驛館中暫歇。”
“是,臣這就去辦。”許文輝聞言深深的口氣。心中卻是失望無比,帝王之家,哪裡還有什麼親情可言,有的只有血淋淋的皇位爭鬥,像盧承祖如此仁慈的太子殿下恐怕也是很少的,難道就不怕成爲第二個楊勇不成?
而離東宮不遠的越王府內,越王盧承烈臉上更是充滿着一絲憂鬱之色,盤旋在眉宇之間,是那樣的明顯。不但是因爲自己的舅舅,自己的謀主生死不明,更爲重要的是自己的父皇也是一樣的生死不明,或者還有就是爲自己的未來而擔心。在他對面坐着的是王珪,臉上也是又憂又喜的神情,憂的是自己的主子不知道在以後的鬥爭之中能不能取得勝利,而喜的是,除掉了長孫無忌,自己就是越王府的第一謀士了。
“殿下,不必擔心,陛下乃是天子,又加上勇猛無比,豈會輕易爲他人所暗害。”王珪想了想,笑呵呵的說道:“更何況,若是那些突厥人真的抓住了陛下,豈會如此安靜,早就滿世界的宣揚了。而這個時候,偏偏一點聲音都沒有,由此可見,陛下必定是沒有任何的危險的,殿下儘管放心就是了。”
“話雖然如此,但是先生,作爲人子,知道自己的父親身處險境,卻不能救,真是魁愧爲人子啊”盧承烈深深的嘆了口氣。
“殿下,依臣所見,這個時候殿下更應該保住自己的性命最好。”王珪見狀,趕緊說道:“臣以爲,此事已經傳遍天下,百姓早就恐慌不已,恐怕有的人會藉着這個機會勸說太子殿下登基。以用來穩定天下民心。”
“豈能如此?”盧承烈聞言面色一變,冷哼道:“何人如此大膽,就該誅其九族。”
“還能有誰,自然是崔大人了。”王珪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之色來,他如今的地位不就是靠算計崔仁師而得到的嗎?對於這樣一個自以爲很聰明的傢伙,王珪從來是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不屑。
“臣還聽說,當初陛下在定襄被圍,也是與崔氏有很大的關係。”王珪接着說道。
“哼若是有朝一日,孤必定滅了崔氏。”盧承烈雙目中閃過一絲殺機來。
“殿下,驃騎大將軍徐世績求見。”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內侍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說道。
“徐世績?他來幹什麼?”盧承烈雙目中閃過一絲奇怪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