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笑話。”崔統領不屑的說道:“就算是皇帝能饒過他們,那些底下的大臣們,還不是每日都欺凌那些孤兒寡母。這些就算皇帝知道,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皇帝豈會在乎這些人的死活。甚至這些人的做法,還是皇帝陛下暗中許可的也說不定呢!”
盧照辭輕輕的掃了一邊的崔統領一眼,瞬間就明白這位崔統領的身份,乃是前朝李氏的一位家眷,就算不是家眷,也是與他們有很大的關係的,只是不知道是李氏的哪位王侯。至於這個崔氏,不是清河崔氏,就是博陵崔氏的。只是盧照辭這個時候不知道說什麼,崔統領說的不錯,有些事情就算盧照辭不做,他手下的人也會去做的。歸根結底,這就是皇權的爭鬥,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男人或許沉迷於皇權的爭鬥中,可是女子卻是成了皇權鬥爭的犧牲品。但是盧照辭沒有辦法,皇權爭鬥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這個李氏是如此,若是他盧照辭失敗了,那他的妻子兒女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皇權爭鬥歷朝歷代都是如此。當年前李與盧氏爭奪天下,若是盧氏失敗了,李氏也是不會放過盧氏的滿門上下,男子皆被殺,甚至女子連李氏遺孀的待遇都享受不到。要麼成爲他人的玩物,要麼就成了地府之鬼。”盧照辭想來想去,只能輕輕的說道:“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崔統領又何必怨恨當今呢?”說到這裡,盧照辭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宿營地不提,那崔統領卻是用迷茫的眼神望着盧照辭的背影,她坐在火堆處,火紅色的光芒籠罩,若如同一尊雕像一樣。
“陛下,那?”那秦九道見盧照辭前來,趕緊走上前來。
“哎!也是一個可憐人,不必理會。”盧照辭擺了擺手,說道:“此事就不必說了,待到了玉門關之後,立刻命蘇定方和王文度接駕,我等立刻趕往陽關,朕倒要看看那個孽子到底想幹些什麼。”
“僕臣領旨。”秦九道不敢怠慢,趕緊說東岸。
一夜無話,天色剛亮,衆人就隨之啓程,一路上倒是見到了不少的商旅,隊伍也是越來越大,但是很快,就見到不少人臉色驚惶,牽着駱駝望回走的。
“咦!那個王掌櫃怎麼又回來了?”這個時候,前面的黃掌櫃指着迎面而來的一隊商旅驚訝的說道:“我記得我們是在甘州相遇的,如今還沒有過玉門關,怎麼就回來了?”
“恐怕前面有要事發生了。”一邊的盧照辭看那人臉上有驚慌之色,淡淡的說道,崔統領驚訝的掃了盧照辭一眼,打馬上去。
“王掌櫃,爲何匆匆望回趕?莫不是前面有要事發生?”崔統領拱手問道。一邊的黃掌櫃也趕了上來。
“原來是黃掌櫃,哎!黃掌櫃,還是回肅州吧!”那王掌櫃顯然也認出了黃掌櫃,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苦澀來,拱手說道:“黃掌櫃,前面的李掌櫃的一隊人馬已經被人殺了,連人帶貨物都給燒了搶了。”
“李掌櫃被殺了?”黃掌櫃面色一變,說道:“怎麼會這樣的呢?難道沒有邊軍嗎?不是有護衛的嗎?”
“哎!誰知道呢?反正我是不想去了,最起碼現在不去,等到蘇定方將軍或者王文度將軍將這股沙匪剿滅之後,我再走。這錢雖然重要,但是最起碼有性命換纔是。”王掌櫃面色蒼白,連連搖頭說道。
“沙匪不過百人之多,最多不過三四百人,我看你的護衛也有百餘人,不如和我們的連在一起,還有大家都聯合在一起,就能組成近千人的護衛隊了,難道還怕那些沙匪不成?”這個時候盧照辭騎着駿馬緩緩的走了出來,指着身後的衆人。這個時候,已經有數只商旅擠在一起,聯合起來,確實有近千人的護衛隊。
“唐郎君所言甚是。”秦大鬍子也躍馬而出,揮舞着手中的大刀說道:“我們就近千人的護衛隊,難道還怕幾百人的沙匪不成?我看前面的李掌櫃恐怕身邊就是百餘人的護衛隊吧!否則的話,也不會倒黴了。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但是近千人的護衛隊豈是任何一股沙匪可以抵擋的。”
“不錯,這倒是一個好主意。”瞬間在商旅中就有人支持了。最後紛紛響應,就是王掌櫃也加入了進來,瞬間,護衛隊就做了調整,因爲是秦大鬍子首先提議的,加上的一口大刀縱橫西域,聞名已久,紛紛推舉他做了護衛大隊的臨時統領,近千護衛隊護衛着一個偌大的商旅團隊朝玉門關而去。
“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盧照辭騎在馬上,忽然一邊的崔統領跟了上來,將秦九道擠在一邊,秦九道狠狠的瞪了一眼崔統領,最後看看盧照辭的神色,無奈之下,只得退了回去,跟在盧照辭二人的身後。
“這不也是無奈之舉嘛。”盧照辭笑呵呵的說道:“若是不如此,恐怕就是黃掌櫃心中也是膽戰心驚,不會前去了,到時候,就只有我們十幾個人前往玉門關,那些沙匪們還不是會將我們給吃的乾乾淨淨,所以纔會鼓動這些人一起聯合起來,想來有這麼多人,是不會有事情的。沙匪也不是笨蛋,敢來衝擊我們這個大隊人馬。”
“哼,真是狡猾。”崔統領斜了盧照辭一眼,惡狠狠的說道。
“看,那裡就是李掌櫃的營地了。”走了一個時辰,忽然前面有人指着遠處的一處營地說道。只見小小的月牙泉邊,矗立着許多的帳篷,只是此刻的帳篷大多是撕毀,甚至有些是被燒燬了,地上躺了許多的屍首,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之氣。盧照辭等人面色大變,難看無比。
“走,過去看看。”盧照辭敲動戰馬,朝營地而去,那崔統領見狀,也緊隨其後,秦大鬍子等護衛統領也都跟了上去,仔細的查找起來,看看有沒有痕跡留下。
“大哥,你看?”忽然一邊的盧照應面色一變,從地上沙地裡挖出一根箭矢來,雙手遞給盧照辭。
“大唐貞觀十年兵器司一九五二零三號王監製。”盧照辭念着箭矢背面的一行字來,面沉如水,雙目中寒光閃閃,殺機隱現。
“這能說明什麼?”一邊的崔統領驚訝的問道。
“這不是沙匪所爲,而是大唐的軍隊所爲。”一邊的秦大鬍子掃了盧照辭手中的箭矢,輕聲說道:“按照大唐朝廷的規矩,每一箭矢上都刻有弓箭的製作時間、製作人的姓名,還有製作的號碼。這是不能仿製的。這隻箭矢上面刻着這個,顯然只有朝廷的軍隊纔有的。”
“朝廷的軍隊?”崔統領雙眼睜的老大,不由的好奇的望着盧照辭,顯然等待着盧照辭的回答。
“不錯,從這隻箭支上看,是大唐的邊軍所爲。”盧照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箭矢收了起來,頭也不回的朝戰馬走去。
“秦公公,立刻查查,這隻箭支是分到哪個地方去的?這下有大事發生了。”一邊的盧照應一下子拉住秦九道,悄悄的吩咐道。大唐軍隊在民間一向是很有聲望的,這個時候,居然發生這種事情,有邊軍擊殺商旅,這要是傳揚出去,恐怕將會引起軒然大波。
“哎!只能是這樣了。”秦九道聞言點了點頭,又對盧照應說道:“殿下,這裡靠近玉門關了,若是蘇定方或者是王文度的軍隊,那該怎麼辦?”
“蘇定方倒是忠勇之人,至於這個王文度,本王對他並沒有什麼印象,你立刻傳令錦衣衛,第一一定要查到這隻箭矢當初是發到哪裡去了?第二一定查出蘇定方的位置,命他前往玉門關接駕,第三,一定要查查王文度這個人。還有,玉門關的錦衣衛已經不能用了,用肅州甚至是甘州的好。”盧照應皺着眉頭吩咐道。此事關係重大,由不得盧照應客氣了。
“是,僕臣這就去辦。”秦九道趕緊應了下來,片刻之後,就見三隻鷂鷹破空而出,飛向遠方。
“大哥,我已經讓小蘇到玉門關來接你了。”這個時候,盧照應趕緊對盧照辭說道。他一見崔統領正站在盧照辭身邊,趕緊將蘇定方的名字改成了小蘇子,而另一邊的徐震卻是想笑而不敢笑,生怕惹的盧照應的大手了。
“小蘇子還是不錯的。”盧照辭點了點頭,說道:“就讓他到玉門關去接我吧!”
“看不出來的,你的排場還很大的啊,在玉門關還有下人。”崔統領笑呵呵的說道:“你們家是做什麼生意的啊!”崔統領掃了盧照辭一眼。
“家中是什麼生意都做,什麼東西賺錢,就做什麼生意。”盧照辭笑呵呵的說道。他眉頭緊皺,這裡身處沙漠之中,也是在馳道之上,但是位置太過敏感了,因爲此處已經出了肅州,不屬於肅州的防禦範圍之內,也就是說進入了沙洲的防禦範圍內,可是實際上呢?西域地廣人稀,已經到了稀少極致。沙漠中,並沒有人煙,所以就產生了沙匪。邊軍就算要防禦的話,也不會到這裡來的。
“你在擔心什麼?”到底是女人,崔統領一眼就看出了盧照辭臉上隱有擔心之色。不由的好奇的問了起來。
“我是說這些沙匪,弄不好就在這附近。”盧照辭掃了周圍一眼,眉頭緊皺。若是普通的沙匪他自然是不用擔心,因爲周圍有近千人的護衛隊,可是若是邊軍冒充的沙匪的,就算沙匪只有數百人,也不是這些護衛隊可以比擬的。
“呵呵!我們有近千人,那些沙匪豈會前來?”崔統領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些人就算是邊軍所冒充的,但是也不會大隊人馬呼嘯而來,頂多是百餘人而已,他們是不會進攻我們的。因爲他們是沒有把握將我們全部殲滅,一旦讓我們逃了出去,見此事報之朝廷,最後倒黴的是他們。”
“你說的不錯。”盧照辭點了點頭,說道:“想來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對方已經殺掠盡興了,或者是因爲盧照辭這夥人的數目太大,一天中,確實是沒有人前來劫掠,讓盧照辭他們平平安安的前進了百里之多,入夜的時候,經驗豐富的秦大鬍子在馳道不遠處尋找了一處有水源的地方紮下了大營,大概是因爲白天李掌櫃事情的影響,還佈置了一些簡陋的陷進,以護衛營地。
“怎麼樣,我看他們就是不敢進犯我們吧!”崔統領得意的說道:“這些邊軍實力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大唐最精銳的不是這些邊軍。這些邊軍也就是鎮壓一下那些沙匪可以的,但是若是真的要打仗的話,卻是需要那些常備軍,這些邊軍頂多就算是府兵而已,哪裡厲害到哪裡去。更何況,這些年,西域精銳兵馬都掌握在蘇定方大將軍手中,蘇定方這個人吧!雖然殘忍了一點,但是對我們這些商旅還是很客氣的。他是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的,更是不會讓自己的手下來殺我們這些商旅的。”
“那是自然。誰不知道陛下重商呢?”徐震得意洋洋的說道:“蘇大將軍是武學所出,那也是天子門生,陛下想做的事情,他能不支持嗎?”
“哼!又是一個馬屁精,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去當官,保證當今天子會提拔你的。”崔統領不屑的說道:“這個國家太大了,大的連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兼顧各個方面的。”
“看樣子,你對當今天子印象還不錯嗎?”盧照辭笑呵呵的打趣道。沒想到,這位崔統領對大堂哥天子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說不上來。”哪裡知道崔統領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卻是不說話了,搞的盧照辭惋惜不已。他倒不是對眼前的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子有什麼好感,只是有些好奇,甚至還有一點佩服而已,若是一個自己比較佩服的人來佩服自己的話,盧照辭心中還是很開心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一個女子。
“噗嗤噗嗤。”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空中一陣翅膀的煽動聲傳了歸來,就見一隻鷂鷹落在營地後方的一匹戰馬上,盧照辭見狀面色頓時一變,那秦九道早就走了上去,丟了一塊肉脯丟給鷂鷹,然後從它腿上取出一張紙條來,卻是沒有看,而是走到盧照辭身邊,將紙條遞了上去。
“鷂鷹?這可是好東西啊!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啊!”秦大鬍子走了過來,雙眼看了看鷂鷹一眼,面色頓時變了起來,他用複雜的眼神望着盧照辭等人一眼。他本是前隋將士出身,接觸過軍中的一些事情,自然明白鷂鷹傳信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就算是那些世家也是很難擁有這麼一隻鷂鷹。
“呵呵!家中有人善於養這玩意。”盧照辭笑呵呵的說道,自己卻是打開紙條,掃了一眼,面色頓時變了起來,將手中的紙條丟進火堆裡。
“怎麼了?有壞消息傳來了?”一邊的崔統領見狀,笑呵呵的勸說道:“人生在世,哪裡有那麼多開心的事情,就算你出身大家族也是如此。”
“哎,我還沒有死呢?家中的一個孽子就想爭奪財產了,爲了擴充自己的實力,居然將主意打到那些無辜人身上了。”盧照辭惡狠狠的說道。
“大哥,你說是他?”盧照應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驚訝的望着盧照辭說道。
“不是他還有誰,見不得別人富有,所以纔會想到這種方式。”盧照辭神情冰冷,冷哼道:“真是越來越膽大了。這些年也是我沒有教導好,纔會鬧成這番模樣。哼!連累無辜,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就算我沒有養這個兒子。”
“大哥?”盧照應面上一變,就準備勸說。
“你不必說了,我若是不處置他,總比日後他弟弟要處置好。”盧照辭擺了擺手說道。
“看不出來,你的家族中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崔統領搖頭說道:“或許每個家族都是如此,最後倒黴的都是那些婦孺老少,都是一些無辜的人。你可曾想過了他的婦孺老幼該如何是好了?”崔統領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一家哭總是好過一路哭的。”盧照辭淡淡的說道:“生在這個世上,不是自己的東西,那就不要想了。既然想了,那就要付出代價。”
wωw ●T Tκan ●¢ o
“沒想到你這種人真是狠心。”崔統領好像不認識盧照辭一樣,望着盧照辭說道:“難道你想殺子嗎?呵呵!到那個時候,恐怕就是誰也救不了你的。”
“崔娘子,不要說了。”這個時候,一邊的秦九道不由的冷哼道。他已經看出了盧照辭臉色不對了,哪裡還敢讓崔氏再講下去,趕緊喝止。
“你,你叫我什麼?”崔統領一下子跳了起來,指着秦九道喝道。雖然隔着黑紗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是也能想象出一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