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溫泉關大戰,希臘人目睹了薛西斯的大軍,曾經驚歎的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宙斯啊!爲什麼你變爲一個波斯人的樣子,並把名字改成薛西斯,率領着全人類來滅亡希臘呢?
如今馬爾萬估計也要和希臘人發出同樣的感慨了,剛剛震撼的地上泥土都是蹦跳而起的大軍如今完全展露出了它的猙獰面容,地平線上,一眼望不到邊的黑色軍團一點點覆蓋滿了蘇薩城外空曠的田野,一列列行進中的戰旗就向巨龍的牙齒那樣似乎隨時要把蘇薩小城撕咬成碎片,最令人心寒的還是這支大軍的左右兩翼。
輕騎兵隆隆的馬蹄聲就像十多萬軍鼓那樣,龐大的馬蹄聲震撼的城牆都跟着震動起來。
閩軍騎兵不在少數,不過繞是如此,上一次阿拉伯戰爭,閩人還是吃盡了阿拉伯輕騎兵的苦頭,所以這一次,能拿得出來的騎兵,李捷幾乎全都動員了。
學習自己父親李世民,李捷在中亞草原上冊封當地首領爲汗,歸攏在河中都護府的統治下,平時用貿易與賞賜籠絡,一到戰時,短時間內就可以徵調出大量騎兵,這一次出征,李捷幾乎把中亞草原掏空了。
加上吐蕃來助戰的騎兵還有印度騎兵,大閩輕騎兵數量不下二十萬。
何曾見過如此雄偉的大軍,站在蘇薩低矮的城牆上,馬爾萬都看呆了,跟他同樣呆滯的還有站在不遠處部落的族長尼哈萬代,不可置信的似乎被閩軍倒影黑了的天空,這個千里迢迢從阿曼跑來劫掠的老傢伙絕望的跪在城頭上,不可置信的驚叫着。
“不是說閩人不會進攻嗎?”
似乎根本沒有把這樣一座小城放在眼裡,在馬爾萬部落屏住呼吸的注視下,兩翼的閩軍步騎連停留一下都沒有,直接向兩旁分流而去,中間被蘇薩城擋住這一部分,一員閩軍將軍傲慢的騎着馬衝到了前面,舉着馬槊指着城頭高聲喝令道。
“阿拉伯人,放下你們的武器,開城投降,否則的話,全部處死!”
這態度可絕對狂妄,還沒開戰呢,就要馬爾萬部落無條件投降,可惜馬爾萬部落不是斯巴達人,財富已經腐蝕了老阿拉伯族長的鬥志,他沒有勇氣像列奧尼達王把波斯使者踹進井裡那樣掏出弓箭一箭射死前來挑釁的閩將。
足足猶豫了半晌,老邁的部族酋長尼哈萬代這才疲憊的擺了擺手,對着身旁的部落貴族說道:“來人,出城跟閩人談判,只要保證咱們的財產,咱們就投降,告訴閩人,咱們也願意繳納人頭稅貢賦。”
僅僅幾分鐘,一個阿拉伯部落就談好了與大閩投降事宜,要是放在大擴張時代,這是不可想象的,就算是穆阿維葉執政時期上一次閩軍進攻阿拉伯,各個部落不是像庫法城那樣血戰到底,就是向泰西封附近撤退,毫不吝惜的拋棄了居住的大軍營。
可如今,有了財產牽絆,阿拉伯人反倒跑不動了。
同樣是侯傑遺留下的恩澤,對此絲毫沒有驚奇,大閩的府兵輕車熟路的衝進不算太大的小城,接管了城防,而李捷的移動行宮路過這裡時候,甚至連停下來看看的興趣都沒有,直接繼續向前前進了。
歷史上,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曾經分開注入波斯灣,就在亞歷山大大帝率領馬其頓大軍征服世界時候,兩條河流末端發生劇烈的河道變遷,一部分融入在了一起成爲阿拉伯河,共同注入波斯灣,兩條河中央也是形成了個喇叭口一般的狹長肥沃領土。
從阿拉伯河衝出去後,路過了蘇薩小城,大約行進了幾十裡,整個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一下子就變得開闊了起來。
一改上一次全軍合成一個拳頭,小心翼翼的模樣,龐大的六十萬閩軍被分成了五個突擊羣,前軍關寧鐵騎弩失畢藥格羅爲統帥,加上投靠的阿拉伯僱傭軍十萬騎兵預先遊擊於蘇薩到庫法之間各城,消滅敵軍鄉野間有生力量,中路李捷自領二十萬,左右金吾衛,禁軍以及大量府兵組成攻堅軍羣,啃下一路上阻擋的波斯城市。
左路與右路的統帥倒是有些出乎人預料,不是老牌的閩軍大將,左路行軍大總管房遺愛,率領左右領軍衛以及各地府兵,草原騎兵組成的十二萬大軍,從庫法南方的沙漠邊緣包抄過去,隔絕麥加對美索不達米亞通過沙漠的支援,右路則是左領軍衛將軍蘇定方率領的左右驍衛外帶突厥,鐵勒,吐蕃騎兵七萬,沿着底格里斯河沿岸前進,包抄到庫法蘇丹齊雅德身後,隔絕敘利亞方面的阿拉伯帝國援軍。
最後一路後軍由左金吾衛大將軍薛訥率領,守護着全軍補給,倒是沒什麼新奇的。
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中間的平原上,六十萬大軍涇渭分明,氣勢恢宏,佔據了龐大的地平線,幾十裡都是旌旗獵獵,人馬嘶鳴,這個時代,除了顧去的麥加大軍與隋煬帝征討高句麗大軍,幾乎再也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與其媲美。
率領這樣一支龐大軍隊,多達上百個將軍,大將軍同樣滿心驕傲,恭敬而激動的單膝跪伏在李捷的移動行宮前面,等候着李捷訓話。
其中最緊張一個,就是左路行軍大總管,樑公房遺愛了,蘇定方雖然從沒有單獨指揮過一軍的資歷,可他是從唐太宗滅突厥時候就已經獨當一面的老將軍了,這才李捷讓他出頭也是無可非議,而自己不論從經驗上還是資歷上,都差出去許多。
軍中甚至傳出不少謠言,他這個左路行軍大總管,是高陽公主向閩王苦苦求來的,更令房遺愛心頭不舒服的是,這謠言有一部分是真的,至少爲了這件事,高陽公主沒少往移動行宮跑。
雖然之前李捷同樣找自己談過,也肯定了自己的才華,不過身居高位,房遺愛還是有種被堆在火上烤的感覺。
“臣等參見閩王陛下!”
就在房遺愛思緒萬千的時候,一大羣將軍忽然俯首拜下,慌得房遺愛也是趕緊跟着叩首在地,叩拜的方向,宦官斯婆羅提陀撩開移動行宮最外延的帳篷入口,李捷,武媚娘,長孫織還有李晨曦全是滿身盛裝的緩步走了出來。
更令房遺愛心頭髮堵的是,滿面喜滋滋神態,帶着勝利的笑容,高陽公主李玲也是在後面跟了出來,令房遺愛百看不厭的長長睫毛還笑着對他忽閃了兩下,看的房遺愛心頭卻又是重重一顫,趕緊把頭低得更低。
對於各路大軍主帥,副帥的職責在出徵之前已經談過很多遍了,迎着已經當午的西亞冬陽,再看着綿延不絕的大閩軍隊,還有眼前跪伏的將軍們,李捷心頭澎湃中,還有種格外心安的感覺,滿滿的自豪感,李捷甩開了帝王大袖,豪氣的大聲說着。
“多餘的話孤也不囉嗦了,此戰不光是爲了孤,也是爲了大閩能在西亞立下百年霸業,爲了閩國的子孫不受沙漠胡虜騷擾劫掠,更爲了祝君日後的功名利祿,子孫福廕,孤願與諸君共勉,全力以赴!”
“來人,上酒!”
上百個宮女捧來了一尊尊青銅酒爵,爲跪伏在地上的將軍分發了下去,率先把一尊酒捧在雙手中央,李捷昂樣的吼道:“滿飲此杯,會獵天下!”說着,昂起頭,豪爽的一飲而盡。
“爲我大閩,雖死不悔!”看着李捷飲完,百餘名將軍同樣豪氣的高舉酒杯灌下,旋即重重的將酒爵丟在地上,以顯示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
最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李捷振臂高呼。
“出征!”
這一次大閩的口號定爲破胡,騎兵敲打着盾牌,步卒將槍桿重重錘在堅硬的土地上,一步一呼,整個大軍狂喊着破胡,彷彿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掌張開的五根手指,恨恨地地向沙漠中心,阿拉伯人的心臟抓去。
左路軍中。
一百多面大纛迎風招展,庫法南路行軍大總管,樑公房幾個血紅的大字分外的耀眼,似乎一團火焰在心頭熊熊燃燒着,端居在大宛名馬上,緊握着沉重的棗陽槊,房遺愛雙腿重重的夾着馬腹,莊嚴的巡視着彷彿滾滾鐵流一樣的大軍。
“哈哈,房兄,這回又是咱們兄弟要通力合作,並肩殺敵了!”這個嚴肅的時刻,一聲爽朗笑聲忽然傳來,沖淡了些許緊張,陽光照耀下,一個全身銀甲,帥氣的令人刺目的一員驍將笑着趕到了房遺愛身旁,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秦懷陽。
在京師時候,房遺愛與秦懷陽就算是至交好友,當然,也跟他倆同樣的毛病“妻管嚴”有關,看着好友的到來,房遺愛的寬厚的嘴角也是咧開了一抹濃郁的笑意,笑着拱了拱手說道:“小弟愚滷,還要秦兄多加幫襯支持。”
“那裡那裡,,房兄纔是大總管,兄弟我還要房兄多多提攜纔是。”謙虛着擺了擺手,秦懷陽又是不無羨慕的笑着說道:“當然,房兄也得努力了,不然高陽公主一番心思可就白費了!哈哈。”
兩兄弟都是妻管嚴,這樣的玩笑平時也沒少開,可這一次秦懷陽的無心之言,卻讓房遺愛的笑冷不丁僵硬在了那裡。
一絲陰霾流露在了他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