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一腳,不單李捷被震得目瞪口呆,裡面一桌子人也是詫異的七葷八素,典型的文人士子聚會,青衫飄飄,吟詩作樂,包間外面的窗口還能看到西秦樓熱辣而又獨一無二的胡姬歌舞,一桌子年輕中年的都有,酒桌上擺滿了美酒佳餚,都是西秦樓的特色酒菜。
這一桌子,就價值不菲。
不過李捷還是迷糊,文士有了,秦卿這態度能勸服這十二三個文士納頭便拜嘛?
令人沒想到是,一看到秦卿,領頭幾個士子,甚至兩個中年小官臉色都變了,先是發綠,然後忽然就變成了諂媚,一幫大男人居然諂媚的圍着秦卿一個小丫頭熱絡的團團轉,陪着笑臉快趕上公里的太監了,熱情無比的讓出了一張椅子給秦卿。
“老闆娘來啦,快快請坐,剛剛懷英還題詩讚美老闆娘美貌迷人,豪爽大方,是不是啊懷英?”一個長的又長又白的士子趕緊眨着眼睛比劃了過去,被稱作懷英的士子倒是黑粗短胖,但卻不醜,也是神清氣朗,看到長白士子的顏色,懷英趕緊把腦袋點的如同小雞嘬米一般。
“可不嘛,笑顏如花展,玉音啼轉流,錦袖纏萬股,豪使陶朱羞。”搖頭晃腦,懷英還真柳出了一首詩來,詩倒是真不錯,既誇讚了秦卿的美,又誇讚了秦卿的富有,誇張到令陶朱公都害羞了,可謂馬屁拍到了極點。
可惜,秦卿可一點兒都不買賬,也沒坐下,小臉滿是薄怒之色把懷裡賬本往桌子上一排就嚷嚷道:“作詩也不能當錢帛用,本小姐問你們,前前後後加這一桌你們可欠了快六十貫了,到底什麼時候還錢?”
秦卿怒氣衝衝逼問着,十多個士子卻一塊傻了眼,不可置信的驚叫道:“多少?三百貫?老闆娘你這也太黑了吧?”
“我黑?”李捷目瞪口呆中,秦卿潑辣的指着自己小鼻子尖叫道:“這話你可給我說清楚,西市署平倉令大人可就在二樓,你說我黑,咱們就到平倉令那裡辯駁個清楚出來,要是拿得出證據你們要多少錢本小姐都賠給你們,拿不出的話誣告罪你們可都是官員士子,可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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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的!”一下子十來個士子又慌了,一頭黑瘦卻孔武有力的年輕士子趕緊陪着笑臉擋在要走的秦卿面前求道:“公宇這不是喝多了嗎?瞎說的,老闆娘何等人物,怎麼會黑呢?就是這個錢帛有點多,我們一時間沒接受得了而已,僅此而已!”
“有點多?”秦卿再一次俏臉滿是怒容叫到:“你們還知道有點多?從我西秦樓開業這三年多,你們大大小小來了一百多次,西秦烤鴨,綠蟻醉,西域紅這些好酒好菜此次不缺,一樣就是一貫,你們總共又付了幾次錢?三次!三次!三百貫還是我幾次抹零得出來的,你們還好意思說有點多!”
被一個小丫頭指着鼻子說,從三十多歲大叔官兒到十七八的嫩士子全都被說的擡不起頭來,好一會,黑瘦結實的士子這才結結巴巴說着:“老闆娘別急,我們又不是不還啊,想我王仲翔好歹也是羽林軍右千牛執戟郎官,怎麼會差你這點酒錢?”
“停!”秦卿又伸出了白嫩的小手打斷道:“王郎官,這話你也不止和我說了七八遍了,以你正八品一個月不到兩貫的俸祿,至少你要還十二年還多,你告訴我,你怎麼不差這點酒錢?”
被說的黑臉翻紅,王郎官磕磕巴巴的說道:“不就,不就三百貫嗎,今上英明神武,銳意進取,戰事一起,本郎官賞賜還不如海而來!”
“就是,並且不光是仲翔兄欠的,我們也有份,我來濟入職之後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幾百貫都是小錢嗎!”
“還有我懷英,好歹我也做過一縣縣令的,早晚都會提上去!”有高又白的士子還有矮胖黑也是跟着辯解着,可惜,今天秦卿就是特意來演刻薄的,冷笑着反譏道:“什麼時候?還有王郎官你說的好聽,萬一戰場上你掛了呢?”
“你,老闆娘你別太過分了!”被擠兌的誰臉色都掛不住了,又是一個黑矮士子含怒嚷道,秦卿的聲調反而更大起來,理直氣壯說到:“怎麼了?欠錢不還還成我過分了?樓上吏部考功郎再次,咱們去找他理論理論你們這些官身士子還有沒有信義了!”
沒想到自己這西秦樓來的官兒還不少!聽着秦卿左一個大人又一個大官,李捷有些驚奇的摸了摸鼻子,從以前看過的電視劇中似乎突然來了點靈感。
這一下,十多個士子再一次啞了火,得意的回頭給李捷一個白眼兒,秦卿又是趕緊收起笑容,低沉着說道:“這麼樣吧,我也不逼你們,我夫君現在手下缺少幾十個文士支持,看你們一個個讀點書識點字的模樣,當個嘍囉應該夠了,你們幾個給我未出仕的給我夫君幹上兩年,我就免了你們所有人的酒錢,供你們米糧食宿,每月還加兩桌如此宴席如何?”
“這!”十來個士子當即猶豫了,秦卿立刻加了把火,冷冷譏諷道:“這就是你們的朋友之義?”
“誰說的,兩年就兩年!”乾瘦黑學生當即怒喝道,“我劉正則幹了!”
“哼,不要瞧不起人,我王仲翔回去就去辭官,我纔不會讓我朋友獨自承擔的!”黑壯王郎官也是怒氣衝衝說道。
“還有我狄懷英!”
“還有我來濟。”
“懷英,這次回來你就能升任大理丞了那可是正七品,畢竟每次都是我們爲你接風,你還是……”立刻又士子全解起來,矮黑瘦卻是豪氣的拍了拍胸脯說到:“不就兩年嗎?大丈夫何懼無官!”
“好,豪氣!”沒等士子們爭出個所以然來,秦卿已經身處白嫩小手打了個響指,旋即對樂的嘴都咧開的李捷一個顏色使了過去,李捷也趕忙樂呵呵掏出了一大堆早在吏部領來的官員空白任命書套了出來。
看着告示文式,王郎官先是遲疑了一下,疑惑的就要看看,秦卿又是伶牙俐齒的擠兌到:“怎麼,剛纔說的好豪氣雲天,現在怕了?”
“誰怕了,你這女子休得蛞糟。”熱血上涌,王郎官說話都不客氣了,提起筆就簽下了王方翼三個大字,有了這麼一個榜樣,後面人也是不得不看也不看,按順序就寫下了來濟,狄仁傑,劉仁軌等等大名,除了在場三個三十多歲的老官員應該是長輩沒用賣身外,李捷的突厥道都督府一下子就少了九個官員空缺。
也生怕他們反悔,李捷也是樂顛顛趕緊把官員告身都揣進了懷裡,旋即扯着嗓子一嚷嚷:“來人,上酒,給幾位大才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李捷滿是滿足挎着秦卿肩膀,拿着賬本出了門,跟在後面,果然店夥計們就把最好的百果酒,限量供應的蒸羊羔都端了上來,可惜面對一桌子好菜,來濟,王郎官,劉太學生幾個卻是面面相覷,怎麼都沒胃口吃下了。
“懷英兄啊,你說咱們這兩年都要給他這個東家幹什麼?”劉太學生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狄懷英也是不確定搖搖頭說道:“應該是讓咱們寫寫算算吧,看他西秦樓東家雖然猥瑣,但也一表人才,應該不是人口販子,再說,誰敢販賣在職官員啊?”
“唉,吃噸酒就賣身了,上今可是征討象雄在即啊。”剛剛說的豪氣,這時候王郎官也是嘆了口氣,這功夫,隔壁又是響起咣的一腳,十來個人再次面面相覷,旋即來濟卻舉起酒杯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文雲兄他們也要倒黴了,吾道不孤,管他那麼多作甚,爲了美酒羊羔,乾杯!”
“幹!”十來個不知愁的年輕士子,再一次熱絡成了一團。
夕陽西下,將已經完全填滿,還額外補了幾張的各樣王府官突厥大都督府屬官官身告貼交給楊翊去辦,李捷嘴都要樂歪了,捧着東西,楊翊卻是滿臉無奈,難得他這個皇子大都督讓皇帝放全權給他,屬官也有他自行挑選,朔王李捷這會也在青史留名了,一個王爺,屬官全都是靠騙的。
打發走了老楊翊,心情愉悅的李捷乾脆擁着今天大功臣,秦卿小妮子漫遊在了大唐西市中,各種高聳的市坊商鋪樓閣,哪怕臨近夕陽西下,西市休市,熱鬧的街道間,各色胡漢商人依舊穿行其間,爭分奪秒的叫賣着。
買東西,可就起源於大唐東西市。
“今天可全靠本小姐,回去你怎麼獎勵我吧?”嘟着小嘴,秦卿全然沒了下午的潑辣,可愛的表功道,李捷卻是壞笑着搖頭晃腦,慢悠悠的說着:“當然得賞了,回去賞我家卿卿巴掌一記,回去爲夫親自執行。”
啪的一下,小屁股捱了一巴掌,秦卿立刻羞得小臉通紅,做賊一般左右看了一大圈,沒人注意到,這才氣呼呼的撅起了嘴。“這算什麼獎勵,你去屎吧!”
“那你要什麼獎勵啊?”心裡高興,李捷乾脆把選擇權推回給了秦卿,這樣一來,秦卿卻也迷糊的不知道選擇什麼了。
“對了,我要衣服!下次你再想到什麼好看衣服設計,必須第一個給我穿,好不好!”想了半天,秦卿嬌呼着撲到了李捷懷了,可這時候李捷的眼神卻怔住了。
“怎麼了?”看着李捷臉色漸漸陰沉下來,秦卿嚇了一大跳,委屈地問道,李捷趕緊擺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手指往前一指,怒然說道:“是這個頭頂流膿腳底抹瘡,壞透腔了的混蛋!”
順着李捷手指,秦卿正好看到一個小鬍子被前方從胡人旅社中丟了出來,重重扔到了大街上。
“他是誰啊?”秦卿好奇問道,李捷卻咬牙切齒說道:“你夫君我的仇人,一會你可要幫夫君我多踹幾腳,焦老三,出來,叫兄弟們!”
遠處,人羣中十來個遊俠迅速摸了過來,秦卿一對大眼睛也興奮的閃爍出了光輝,嬌呼道:“夫君你就瞧好吧!”